苏含瑾觉得很眼熟,小心翼翼地展开,却是她用他的钱置的那套宅子的地契。
完了完了,这下说不清了。
陆宴祯挑眉看她,“王妃,你从我府中逃走,却还住我的,吃我的,喝我的,真是有骨气得很呐!”
苏含瑾控制不住地浑身微微颤抖,她已经很努力地控制了,却还是抖个不停。
陆宴祯一拍桌子,“别抖了。”
她抖得更厉害了。
陆宴祯又吓唬她:“不听话把你关小黑屋。”
苏含瑾仍旧低着头,小声说:“会打我吗?”
陆宴祯一怔,声音软下来,“不会。”
苏含瑾觉得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又大着胆子问了句,“那会让我在院中跪一夜吗?”
陆宴祯无法,只得将她搀了起来,抱在了怀里,“不会,再也不会了。”
苏含瑾在他怀里绷得笔直,可仍旧被他圈得紧紧的,二人贴在一块。苏含瑾觉得他肚子什么时候这么松软了,虽说触感很好,可他腰腹向来紧绷,想来是近日疏于练功的缘故。
陆宴祯也有些僵硬地探手将她垂在耳侧的头发轻拢到耳后,叹气道:“怎么这么不经吓。”
院中的某个角落又“咩咩”了几声,苏含瑾不禁想起小羊来,她不在,肯定没有人好好照顾它。
陆宴祯见她眼角又挂了泪,心底一片慌乱,忙问又是怎么了,并再三保证绝不会罚她做任何事。
苏含瑾听罢,抬头,大声说了句:“我要我的羊——”
陆宴祯:“……”
第5章
侧妃进府十五日,苏含瑾得陪陆宴祯进宫谢恩。
轻轻地把熟睡的小羊放进柔软的小窝里,捋着它的耳朵发了会儿呆,苏含瑾才披上披风往外走。羊窝就在她自己房间里面,用稻草和被褥铺起来的。
自她被陆宴祯抓回来又在他面前作死地要羊以后,陆宴祯的脸就彻底地黑了下去,直到今日,也不曾再去见过她。苏含瑾抱着一种横竖是死,不如快活几天是几天的态度,明目张胆地在屋子里搭了羊棚,又仗着之前陆宴祯怕丢人,没找到她时只跟府里府外的人说她病了,她就正好免了侧妃柳亦楚的请安,心安理得地装起病来。
于是直到她走到府门口,才第一次见这位侧妃。柳亦楚恭恭敬敬向她行了礼,苏含瑾连忙让人平身,这可是当今太后的侄女。不过嘛,太后本就出身不高,兄弟也无功劳傍身,这位柳姑娘瞧着身子单薄不说,举止也并不大气,只堪小家碧玉,并无闺秀典范。
苏含瑾抬头就见一前一后排着两辆马车,陆平已站在前面那辆马车一侧,想必王爷已经坐进去了。
苏含瑾很识大体地走向了后面那辆马车,人家新婚燕尔的,肯定分开一刻也不行。倒是柳亦楚怔了一下,她与王爷同乘一辆,这不合规矩。
可与王妃一乘,又倍觉尴尬。正思虑间,见陆平过来催促,也就上了前面那辆。
陆宴祯正闭目养神,感觉车厢晃动一下,似是有人进来了。他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小腹,听见人坐下后,往前挺了挺腰,懒散地道:“磨叽这么久才来。”
一个声音带了丝紧张答道:“王爷恕罪。”
陆宴祯手上顿了下,微睁开眼,瞧清楚眼前的人后,鼻腔重重哼了一声,“怎么是你?”
柳亦楚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王妃,上了后面那辆车,我……”
“罢了。走吧。”陆宴祯脸色又黑了下来,却坐直了身子,也不揉腹了,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柳亦楚偷眼瞧了瞧,每次马车一晃,王爷都拼力坐得更直,像是跟谁较劲一样。
马车进了宫门,苏含瑾就跟在陆宴祯身后,低头往殿里走去。几天不见,那人的腰上好像又胖了不少。
卫境安肯定知道她被抓回来了,从每天都飞到王府的那些信鸽便可知道他有多担心。从前这些信鸽都是直接飞到她窗前的,不知什么时候,鸽子被训练得转向了陆宴祯的书房。那些信她一封也没看见,但今日宴会卫境安也受邀而来,到时见面该如何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呢。
不凑巧的是,等人都坐好后,卫境安就在她对面。苏含瑾一直想找个时机告诉他自己是怎么被虏回去的,并想与他商议一个让陆宴祯不能拒绝的和离的理由。可她能感觉到,斜上方一直有两道寒森森的目光盯着她,像要把她盯出两个洞来。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忽听太后言道:“皇儿啊,咱们有多久没这么一家子坐在一起用过膳了?最近真是好事成双,皇后有喜,宴祯府上也进了一位新人,于是啊,哀家就把你们都叫到一起,好好吃个饭。”
王爷新纳一位妾室,都和皇后有喜能相提并论了,苏含瑾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陛下和皇后自然陪着太后说笑,可苏含瑾不知怎的,总觉得陛下和太后生疏得很。可她瞅着皇后微微有些显怀的肚子,想像几个月后,就会有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来到宫里,她也痴痴地笑起来。
陆宴祯侧头看她,“你喜欢小孩子吗?”
苏含瑾一愣,似是没料到他会跟她说话,匆忙“嗯”了一声。
“那我要是有孩子了,你会怎么想?”
哇,不会这么快吧,侧妃才进门十五天啊,就有喜了?想当年她成亲一年多还没动静,就有人开始暗地里说道他们夫妻不睦了呢。还是说,柳亦楚过门之前,就已经珠胎暗结了?
她仍强作镇定,道:“恭喜啊!”
“你想不想,之前的那个孩子?”
苏含瑾要去夹菜的那只手停住了,用力地回握住筷子,指甲都陷入了掌心也不觉得。
他迟早会有孩子的,还是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她早就看透这件事了,本也没什么,可如此揭她的伤疤,是要来□□裸地取笑她吗。
偏生太后正好问她,“苏家丫头,你什么时候也给宴祯添个一男半女啊?”
太后不知她不能生育,可卫境安是一清二楚的。陆宴祯冷眼瞧着对面投过来的心疼的目光,赌气般往口中随便喂了几口菜,又听苏含瑾答道:“回太后,如今府上来了新人,新人添新丁,才是更好的。”
“咳。”陆宴祯听罢,一时呛咳出声。大殿上的人都看向了他,可偏偏他刚才没注意,吃进去的几口是极鲜的羊肉,腥味一泛上来,竟忍不住要当众干呕起来。
太后慌了神,忙叫人去请太医,苏含瑾也吓了一跳,正要给他抚背,却被原本坐在她身后的柳亦楚抢了先。她悻悻地收回手,往旁边挪了挪,把地方让给她。
陆宴祯看她一眼,胸中正难受,便没有说话。
太医是极有经验的,把闲杂人等赶了出去,只留了太后,陛下,皇后,苏含瑾和柳亦楚,才开口道::王爷,是有孕了。”
苏含瑾一个踉跄,她能想到陆宴祯和柳亦楚干柴烈火很快有喜,却没想到承孕的竟是他。男身孕子,比女子辛苦百倍,生产时更是凶险万分。他竟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不料太后比她反应还激烈,“你们没有误诊吗?王爷有孕?呵,我朝竟出了这样的事?”说完怒气冲冲地转向苏含瑾,“王妃?你可真是有本事,你为什么自己不生,凭什么受这份辛苦的是宴祯?”
苏含瑾连忙跪下来请罪,口中却是说道:“王爷承孕,确实是臣妾疏忽了。只是,民间皆传,王爷对侧妃情深义重,朝思暮想一年整,方才娶回家中。而情深者更易怀子,说不定这一胎是……”
柳亦楚见苏含瑾偷偷瞄了她一眼,也心慌地跪到她身边,“太后明鉴,妾身只进府十五天,如何能这么快就……”何况她进府后,陆宴祯连她屋门都没进去过,也不知民间的谣言是哪来的。因此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对于一些词,还不能像苏含瑾那样丝毫不脸红地说出来,故而答话断断续续,“何况,妾身与王爷成亲前更本就没有见过。”
这、这这这,这话的意思是——孩子一定是她的了?!
第6章
苏含瑾飞速地在脑中回忆,突然某个地方像星星一样闪了闪,她猛然想起三个多月前,陆宴祯不知为何突然发狂,把她死死钳在床榻之上,不顾她的哭喊,折腾了她一整夜。莫非就那么巧,一次就怀上了?
那头太后气得手都在抖,“好啊,你们倒互相推脱起来了,你们把王爷当作何人?”
陆宴祯一直冷眼看着苏含瑾辩解,眼看着太后怒火快压不住了,才不得不撑着身子靠坐起来,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母后你们别争了,我如今这身子,需得清净,受不了你们闹腾。”
陛下也赶紧来打圆场,“是啊母后,反正米已成粥,且宴祯也算是为皇家开枝散叶,总归是件好事嘛。”说着趁机将皇后拉到身前,顺便摸了摸她的小手,“皇后和王爷的月份差不多,以后两个孩子也能有个玩伴,母后您就别气了。”
陛下可是深知他这位亲弟弟的,一年前某一夜,陆宴祯非把他从被窝里叫出来,让堂堂一国之君陪着他干坐了一夜。陛下困得直点头,要不是看在他们兄弟俩打小感情好的份上,他都想把陆宴祯拉出去砍了。真是的,打扰他和亲亲皇后的好梦,不然,皇子都能满地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