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如今也摸不准苏含瑾是什么想法,又怕吓着她,只得讪讪道:“那你自己记得上药。”
苏含瑾偷眼看了看小羊,羊蹄子在地上摩擦几下,它的眼睛里隐隐闪着怒气般瞪着陆宴祯,仿佛瞪着一个侵犯自己领地的敌人。
陆宴祯见她不答,又道:“手上会留疤。”
苏含瑾心里一抽,低声道:“哦,知道了。”
其实陆宴祯的本意是,她要是不喜欢他派人拿的药,就自己去开药也可,总之得好好护着她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女孩子家,留疤就不好了,他会心疼的。可这么肉麻的话他哪里说得出来,只得硬邦邦地蹦出五个字,在苏含瑾听来,就是万一留疤了,他便会更加嫌弃厌恶她。
苏含瑾本以为这场小小风波就过去了,谁知手上的爪印好得差不多的时候,陆宴祯又派人送来了一只兔子。依旧是毛茸茸的,白白的,耳朵软软的,耳根还有点淡淡的粉色。
苏含瑾又蹲在门口与这只兔子对视,陆宴祯到底什么意思?
可这只兔子就没那只猫那么凶了,小羊一撂蹄子,把兔子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又一蹄子□□上去。
一只兔子和一只羊就在苏含瑾卧房门口厮打起来,眼见兔子落了下风,苏含瑾又挺身而出,美人救兔了一回。
苏含瑾没法子,只得让阿莲在院子一角垒了个窝,好吃好喝地伺候那只兔子。
晚膳时分,陆宴祯还问起了那只兔子。为什么小羊吃草了,兔子没吃?为什么小羊的窝很暖很大,兔子窝那么点?为什么苏含瑾天天抱小羊,却不愿抱兔子?
直问得苏含瑾在他背后冲他翻了个白眼,小羊又拱起了背,时刻防御这个对自己女主人‘不怀好意’的人。
陆宴祯也发觉了羊窝边投来的异样的目光,愣怔一下,皱起了眉。他还没从没被人,或被羊,这么瞪过,转瞬又想起这只羊是卫境安送的,闷声问道:“苏含瑾,你究竟是真的不喜欢猫,不喜欢兔子,还是纯粹不喜欢我送的东西?”
苏含瑾哪里敢说她不喜欢,只得道:“我,我不太会养。”
“可它们比羊好养多了,不是你说喜欢毛茸茸的,白白的,耳朵软软的动物吗?”陆宴祯的语气有些急。
苏含瑾知道,他又嫌她做错事了,可她舍不得小羊,还是小声解释道:“兽医说小羊怀孕了,自然要小心照看的。”
正在此时,宴祯腹中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挣动,那种异样的感觉他从未经历过,却并不反感。他想起之前太医说的话,莫非……
他颇为欣喜地想要与苏含瑾分享这份喜悦,欲将她的手覆在自己小腹上,苏含瑾却紧张地将手握成拳,虚虚浮在上面。
可只是这轻轻的一贴,她还是能感知到腹中传来的轻微的挣动。瞬间,她像是触到火焰一样抽回了自己的手,那感觉太过熟悉。
她想起上一个孩子,那时候也有胎动了。她也是像他现在这样,想要让他摸一摸。可他不过感受了一小会儿,便不耐烦地拿开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要在家里开动物园了……
明天晚上又有事呢,得周四再更新了。作为补偿,周六周日都双更。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我一看今天涨了10个收藏,真的是好开心呀,会努力更文回报大家哒~~~
第8章
陆宴祯感受到她的不安,敛了神色,站起身来。“你不愿碰他?”
“嗯?不是……”
可不是什么呢?不是不愿碰那个孩子,不是不喜欢他,不是根本就没准备好接受这个孩子?
苏含瑾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只得又沉默下来,无助地望着宴祯。
若是在以前,陆宴祯早就发火了,可如今他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对她说:“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回书房了。”
“哦。”苏含瑾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起身欲送他出门。陆宴祯却在门口停住了,背对她道:“之前太后说要派的人都进府了,你至少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在意一点,不然让那些人传些闲言碎语到宫里,又要给我惹麻烦。”
陆宴祯说完又是一愣,他本意是,若太后嫌她照顾不周,为难她,到时他也会伤心,可话到嘴边就又转了味儿。他对别人尚且能客客气气,虽神色淡然,但总不会端着王爷架子,张嘴就呛,对她,倒好像习惯一般,好话也不会好好说了。
果然,身后那人嗫嚅一声,“知道了。”却没再往前送他。
其实不用陆宴祯提醒,苏含瑾也知道,当着太后派来的太医和嬷嬷的面,是要表现一番的。毕竟她身后还有苏家,还有卫境安。上次卫境安来看她,无意向她透漏,苏家现在朝堂上不太好过,貌似是因着王爷承孕一事,怪罪到了苏含瑾身上。
在这关头,她更不能因为自己再给苏家添麻烦。她现在日日去陆宴祯房里,不过也就是递递茶水,礼节性地关切几句。她瞧着他身旁那些侍女,也都是这么做的,只当自己是在服侍人,并无逾距的想法。
去的次数多了,难免会碰到柳亦楚。
上次被陆宴祯发现她偷偷在外置宅子,意欲逃跑后,就开始控制她房里的花销了。不过看起来柳亦楚房里倒花销颇大。颈上,腕上,发间全都缀满了珠宝,可她这小小身量,又无名门闺秀风范,穿戴起来着实滑稽,像是在故意炫耀一般。
听陆平说,王爷这几日连夜看公文,身子撑不住,昨夜又闹腹痛了,折腾了大半宿,今早起来竟有些低烧。
苏含瑾撇撇嘴,心道:真搞不懂哪来那么多公文可批,再说他又不像那些要往上爬的普通官员,人家本就生在皇室,这么劳心劳力的,难不成为了挣钱啊,真是的!
苏含瑾和柳亦楚走进去的时候,太医正在给陆宴祯揉腹,陆宴祯闭着眼睛,死死抓着被角不吭声,眉头却越发皱得紧。脸颊因为发烧,显出淡淡的红晕。
太医一收手,陆宴祯立刻捧着肚子蜷起身来,转身向里,又把被子拉起盖住脑袋,独自忍痛。
太医交代了几句,端上药来,就退下了,屋子里就剩几个嬷嬷还像之前那样打算盯着苏含瑾请安。有两个老嬷嬷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自然仗着太后,也不太尊敬苏含瑾,倒是对柳亦楚毕恭毕敬的。
柳亦楚正打算坐到陆宴祯床上,问他怎么样了,就听陆宴祯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下去,你们都下去。”
苏含瑾一听,连忙打算溜走,总算不用人前装恩爱了。谁知那人又补一句:“王妃留下。”
领头的嬷嬷看了苏含瑾一眼,掩袖笑道:“哟,王爷这是要王妃亲自喂药啊,那行,咱们都先退下。”
柳亦楚不舍地看了看一团被子,跟着下去了。
苏含瑾钉在原地,着实不想走上前去。她是知道的,每次陆宴祯一生病,都像个小孩子一样,没有人哄着,是决计不肯吃药的。可如今的苏含瑾,怎么可能再嬉皮笑脸地哄他,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陆宴祯上次发烧,还是两年前,听说是因为什么在地板上睡了一晚,寒气侵体。苏含瑾那时候刚挨了罚,也是拖着伤痛之身,在他床前一口一口伺候喂药,末了,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将一颗糖推了进去。陆宴祯挥手就要打人,还好苏含瑾躲得快,顺势把碗一放,冲他嬉笑道:“药喝完了就好了,你好好休息呀。”
想起这些,苏含瑾巴不得原地消失,丢人,太丢人了……
可看着那团被子微微颤抖,苏含瑾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两手轻轻捏住被边,轻声道:“出来,这样怎么透气呢?”
陆宴祯就很听话地把脑袋露出来,两眼有些迷茫地望着她道:“兔子。”
“嗯?”
“我想玩送你的那只兔子。”
“……你在发烧,这时候玩什么兔子。喏,先把药喝了。”苏含瑾摇摇头,颇为熟练老道地将药碗往他面前递。好几年下来,她都熟悉了,不愿喝药是正常的,她总得板起脸来唬着哄着他把药喝了。
“不喝。”陆宴祯扭头,却倒吸一口冷气,身子蜷得更紧了,“肚子痛。”
苏含瑾两手背在身后,拧巴好久,终是没有替他揉揉,却转身吩咐人去把兔子抱过来。陆宴祯一直没说话,却把她的神色变化一刻不落地全看在眼里,眼神黯淡下去。
等阿莲把兔子抱来了,陆宴祯又说:“我想让兔耳朵蹭我的脸,这样疼得轻些。”
“……”苏含瑾彻底无语了,这都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可看着陆宴祯一脸真诚的模样,她还是照做了。况且,听从小伺候他的几个下人说,王爷生病的时候,若是有人不依着他的性子来,他病好以后,可是要一一找补回来的。
兔子倒是很乖,趴在陆宴祯肩头,任凭苏含瑾揪着它的耳朵,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陆宴祯的脸。而苏含瑾则无聊地踢着床板,眼神飘忽到窗外去了。
“不是这样,你抱着它。”陆宴祯往外挪了挪身子,有些生气地道。
苏含瑾斜睨他一眼,却也只得照做。可兔子一抱起来,就够不到陆宴祯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