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人也想起来,但一想到宁贵妃的脾气,又不敢起,涵儿劝道:“主子,起吧,您如今身子不便,千万莫要久跪。”
闻及此言,李贵人也担心她肚子里孩子,若是孩子出了什么闪失,她该怎么办,可是她的脸色仍然带着犹豫:“若是宁贵妃知道了怎么办。”
“可您的身子……”涵儿面露担心,转而又忿忿不平地说,“宁贵妃就是嫉妒您怀了皇嗣,存心加害!”
李贵人心中也这般想,她委屈巴巴地说:“若是我的孩子出了什么闪失,且看陛下如何惩治她!”
“是了,宁贵妃总会自食其果!”
这主仆二人互相安慰着,秋辞心中却不这么想,今日之事,本就事出有因,宁贵妃占了理儿,李贵人身怀皇嗣不假,可后宫那么多女人,谁不能生?
尤其是后宫女人皆出身名门的情况下,所以,母凭子贵在这样的情况下并不多见,更普遍的情况是,子凭母贵,更何况,宁贵妃母家出身名门,父亲是内阁官员,叔父更是手握重兵,所以就算李贵人的孩子没了,宁贵妃也是一段时间见不到陛下,最多便是降为妃位,陛下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贵人的孩子动摇宁贵妃的恩宠,寒了宁家的心。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陛下有时候也身不由己,就像他明明不喜欢李琰,却不得不立李琰为皇后。
秋辞想着这番倒不是觉得有什么,只是现下跪着,什么也干不了,着实无聊,早知今日会被李贵人连累,飞来横祸,自己便应该先去浣衣局把脏衣送了,也好躲过此祸。
一个时辰时间,不算长不算短,秋辞跪在地上,膝盖已感到疼痛,其实上次的伤好了没多久,这下又添新伤,不过,她也已经习惯了,自进了宫,她便没少跪,这一个时辰不算长,不过李贵人便不好过了。
一个时辰过后,李贵人就起不来了,还是秋辞强忍着疼痛去叫的轿撵,看着坐在轿撵上的李贵人,而秋辞走一步便疼得抽了抽嘴角。
回到玉芳宫,李贵人便回了内殿,秋辞又被涵儿命去叫太医,秋辞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太医前来,开了药,李贵人便上了床休息,而秋辞却没那么好运,他还得煎药,完成这一天的工作,知道夜间下值,她才能休息。
等宫铃响起,秋辞才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内殿的灯已熄了,秋辞也熄了茶水间的灯,然后准备收拾收拾关宫门,关宫门之时,她发现门外前方转角处有个颇为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还一直向她招手,秋辞感到疑惑。
“等一下再关门,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去看看。”秋辞冲身后的太监说到。
说着,秋辞便出门而去,走到拐角处玩,才发现那是小庆子。
“小庆子?”秋辞左右四顾,发现没人,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来做什么?”
“秋辞姐姐今日没来值房。”
“哦,”秋辞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没干,这才想起来,她脸上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对小庆子说,“今日发生了些事,实在不便过去,劳你代我向厂公告罪。”
“哎呀,不用了,”小庆子笑笑说道,“今日之事厂公已经知晓。”
也对,宫里的事又怎能瞒过沈正钦的耳朵?
听到这儿,秋辞疑惑地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给姐姐送这个呀。”小庆子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秋辞。
秋辞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说着,她又想起上次沈正钦给她的那个瓷瓶,又问道,“可是厂公另有吩咐?”
“不是,姐姐你想哪儿去了。”小庆子笑着说道,“这是上好的伤药,太医院提点孙大人亲自配的,特来送与姐姐。”
太医院提点向来只给帝后和太后瞧病,他亲配的药,那确实是上好的。
秋辞将那个瓶子又忙塞到小庆子手里,看着小庆子惊愕的脸说道:“那这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姐姐,不过是伤药而已,”看着秋辞这副样子,小庆子感到有点搞笑,“拿着吧,这东西厂公那里多的是!”
沈正钦给的?
“可……”秋辞还想说什么,小庆子却又把药塞回了秋辞手里。
“姐姐,我先走了,时间不早了,记得,兑水敷在伤口处。”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秋辞拿着药瓶往回走,直到宫门前才想起,赶忙把药藏到袖子里。
“秋辞,怎么了,可是有事?”门口的太监问道。
“哦,无事,猫儿罢了。”秋辞敷衍地答道。
“猫儿?哪儿来的猫?”太监喃喃道。
“你们检查一下便锁门罢,我先回屋了。”秋辞吩咐道。
回到房间,同屋的姑娘已经值夜去了,她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坐到床上,她挽起裤腿,膝盖处的伤口虽然敷过药但已经近乎黑色,她用手按了按,疼得表情扭曲。
接着,秋辞打了盆热水,细细地擦过伤口后,才拿出那瓶药,药瓶打开,里面是白色微黄的粉末,带着极为浓重的药味,她取了块帕子,将药调了,敷在伤口处,再拿帕子包住。
不得不说,这药确实要比她自己的好得多,先前自个儿敷的药一敷上去就疼痛难忍,这药敷上去倒是清清爽爽。
“沈正钦送的药么?”秋辞疑惑地喃喃道,沈正钦竟然会差小庆子给她送药,真真是奇怪。
秋辞无事,拿过那瓷瓶细细端详,瓶身白净,釉色出彩,虽然秋辞不懂瓷器,但也看得出这不是一般的窑烧出来的,看了看她还是将瓷瓶好好地收在柜子深处,这瓶子与她身份太过不符,实在不宜被人看见。
玉芳宫离值房路程遥远,小庆子紧赶慢赶才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值房,在书房门外还恰巧碰到了沈正钦。
沈正钦看着他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奇怪地问道:“哪儿去了,跑这么急。”
小庆子调整调整呼吸,答道:“回厂公,奴才给秋辞姐姐送了点儿药去。”
“秋辞?”沈正钦皱眉,“你待她倒好。”
“是。”小庆子低头答道。
门口的侍从已经打了帘子,沈正钦刚想提步进去,突然想起秋辞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又转头问小庆子道:“你为何待她如此之好?”
“啊?”小庆子摸摸头,说道,“因为他待奴才也好啊,她特意给奴才拿家乡特产,还给奴才做家乡的吃食,自从奴才离家后,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还有,她还给奴才补衣服,反正,她待奴才就像奴才的姐姐一样。”
小庆子一桩一件地数着,沈正钦听了却摇头笑笑,然后对小庆子说道:“傻子,她那是巴结你呢!”
说罢,沈正钦便提步进了内室,小庆子嘟着嘴摸了摸头,也跟着进去了。
☆、第二十四章
且说那日后李贵人哭哭啼啼地向朱祚告了状,朱祚也不过是在后妃们早晨向皇后晨昏定省之时申诉了几句,其余也别无处置,宁贵妃自然是笑得得意,还讽刺了几句李贵人,弄得李贵人实在是抹不开面。
宁贵妃权势大,这番如此李贵人也只得咬咬牙,咽下这口气,不过宁贵妃倒是越发看李贵人不顺眼了。
李贵人许是也发觉了这点,于是只得向李琰寻求庇佑,一来李琰是宫中唯一能和宁贵妃抗衡的人,二来,李贵人的叔父李绰是李掖一党的人,而李掖与宁贵妃的父亲宁恙多年政敌,各成一派,所以无论宫里宫外,局势站位倒是清楚分明。
李贵人见天儿地找各种理由往坤宁宫跑,一会儿是送吃食,一会儿是约李琰去赏花,极尽谄媚。
李琰被她弄得实在是不耐烦,况且她实在不想被天天打扰,于是李贵人来时,她也十有八九在装睡,这河溪和青云也无法,只得私下约定了,轮流赶人走。
这天,河溪又好不容易才打发了李贵人,后回到内殿向李琰复命,却看见李琰一扫之前百无聊奈的表情,脸上还有藏不住的高兴,连眼眸里都是溢出来的喜悦。
“娘娘何事这么高兴?”河溪笑着说,李琰心情好,她心情自然也跟着好。
“姑母要回来了。”李琰笑着说,“姑母去了那么久,终于要回了。”
李琰是太后亲侄女,小时还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二人关系情同母女,再加上后来太后又成了她婆婆,二人便更是亲昵。
当然,李琰之所以如此兴奋不仅仅是因为想念太后,更重要的事,太后在时,朱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待李琰好些,至少一月里,能来坤宁宫吃两顿饭。
而且,太后年纪大了,喜欢和小辈相处,经常叫宫里的嫔妃公主们去用膳,这时,李琰也便能和朱祚一桌吃饭,和气相处……
“是嘛!”河溪道,“太后去了那么久,也是该回来了。”
青云也笑着说道:“这不是马上要殿选了吗?想是太后娘娘也是要回来的。”
提起殿选这事,李琰又想起,李琬也是要进宫的,只是不知,这里面有没有姑母的意愿,从小姑母便待她极好极好,若是姑母也有这个意思,那他才真真是被抛弃了……
河溪见李琰的表情暗淡了,知道李琰在伤心殿选的事,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青云,青云也自知说错了话,立马闭了嘴,抱歉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