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放下药碗,瘪瘪嘴,啧,真苦!
青云见状立即捧上蜜饯,李琰吃了两颗方才缓过来。
喝完了药,河溪方才服侍李琰用膳,早膳照例是一些清淡的吃食,不过,李琰也没有胃口享用什么美食。
河溪为李琰盛了碗鸡丝粥,倒也是符合李琰的口味,李琰一勺一勺慢慢地喝着鸡丝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贤妃那边可曾托人传过话?”
河溪和青云对视一眼,然后河溪答道:“回娘娘,不曾。”
李琰皱眉道:“不是要选秀了吗?”
“是,宫中好像已经开始准备了。”青云回道。
“哼,”李琰冷笑一声,“这贤妃管理后宫可管上瘾了。”
河溪这才反应过来,选秀在即,此事理应由皇后负责的,可宫中已然开始准备,贤妃那边却没有半点要让李琰参与的意思,真不知这贤妃是如何想的,真把他们娘娘当摆设了么!
“娘娘,那要不要召见贤妃?”青云问道。
“不急不急,”李琰搅动着碗里的粥,讽刺地说道,“能者多劳嘛,贤妃宫务繁忙,还是该我这个大闲人去拜访拜访的!”
“再说了,选秀而已,她若是开心,便让她去操办好了!”
说着说着,李琰也没了性质,用完了碗里的鸡丝粥,吃了俩豆腐皮包子,李琰便撂了筷子。
刚巧还说着,用完了早膳过了不久,贤妃便出现在了坤宁宫外,李琰理理衣衫,说道:“走吧,我也许久没见着贤妃了。”
说着便起身,由河溪扶着去了前殿,等李琰到前殿时,贤妃已经在等着了,见李琰进来,贤妃立即起身行礼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贤妃行礼行的中规中矩,声音也是温柔细腻,倒让李琰挑不出错处来。
对于贤妃这个人,李琰是不怎么喜欢的,甚至比宁潇如还要不喜欢,而这不喜欢绝不是因为她是当初的太子妃,朱祚的嫡妻,而是因为她觉得贤妃这人也太没脾气了,二十五岁的年纪,活得倒想有四十五岁那般稳重。
按理说,被她抢了皇后的位置,贤妃应该恨她才是,可是贤妃偏偏对她尊敬异常,她初初病时,甚至还天天来侍疾,每次她和朱祚大吵一架后,贤妃也都会两方相劝,再说这宫中之事,贤妃也是处理地妥帖异常,事务繁琐之时,李琰常常心烦意乱,而贤妃却至始至终都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这让李琰觉得,她好像才是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一样。
“起吧。”李琰坐到上首,说道。
“谢娘娘。”贤妃起身坐下。
“皇后娘娘身子可好了些?听说昨儿又请了太医?”贤妃担忧地问道。
“劳贤妃关心了,本宫并无大碍。”李琰淡淡地说道。
“也是了,娘娘还年轻,身子好,自是无碍,不过也须得多加保重才是。”
“上次娘娘风寒未曾痊愈,如今又受了冷风,这一下子可得好好调理,免得落下病根。”
贤妃一番话说得恳切,李琰却听得心里发麻。
“好了,贤妃前来可是有事?”李琰立马打断他的话道。
“哦,瞧瞧嫔妾这记性,”贤妃故作懊恼地说,“光顾着关心娘娘病体,竟把正事儿给忘了。”
接着贤妃抬抬手,她身后的侍女便会意呈上几个折子,青云也立即上前接过折子,交到李琰手里。
“这是初选秀女的名单,特送来与皇后娘娘过目。”
秋辞随意地翻了翻,看了看上面确实都是些各地官员女子的名字家世等,便也没了意思,将折子放在了一旁。
“既然贤妃都已操办好了,便不用来让我看了,贤妃自己裁夺便是。”
“娘娘哪里话,前些日子是娘娘身子不好,怕耽误娘娘养病,嫔妾这才不敢拿这些事来烦您,可如今您已经大好,嫔妾再便没有喧兵夺主的意思了。”
李琰听了这话,笑道:“贤妃严重了,本宫不曾怪罪过贤妃,虽说此次选秀是陛下登基来的首次选秀,理应由我这个皇后出面操办,不过是我这人身子不争气,生了场大病,再加上又性子懒惫,才一直劳烦贤妃,不过贤妃既已操办好了,那便只好再次麻烦你了,还希望贤妃再费点心神。”
“娘娘严重了,”贤妃依旧是温婉地答道,“替娘娘分忧本是嫔妾的分内之事,谈不上劳苦,只要娘娘不嫌嫔妾粗手笨脚的便好。”
“哪里哪里,贤妃严重了。”
喝了一盏茶,李琰和贤妃又客套了好几句,贤妃才请辞离去。
李琰目送贤妃离开后,才起身往内殿走去,河溪也将桌上的折子收起来一并拿进内室。
李琰斜靠在贵妃椅上,顿时感觉轻松不少,喝了口茶,这才想去那秀女名单来。
她看向河溪,还未说话,河溪便将那名单拿出来递给李琰,李琰一页一页,漫不经心地翻着。
“济州牧孙尧庆之孙,孙芷兰……河南郡郡守程方圆之女……南京兵部员外郎之妹……”李琰喃喃道,“啧啧,宫中这下该热闹了。”
可不该热闹了嘛,朱祚登基不久,宫中嫔妃多是当年从太子府出来的人,就算不是,也是太后从几个官员家中临时挑选了几个,这后宫着实是冷清,等这秀女一进宫,那这宫里才是真正地热闹了。
“……兖州林氏林书沂……吏部尚书李掖之女李琬……”
看到这个名字,李琰沉默了,他想起昨日午间兄长母亲进宫来看她,她许久不见母亲和大哥,原本是高高兴兴地见着娘家人,结果谁知,他们对她说,你爹准备让琬儿进宫来。
“这是谁的主意?”李琰的笑容僵在脸上,“爹的?姑母的?还是李琬毛遂自荐?”
李琠见她这副样子,沉默一会儿才说:“是爹的。”
“爹为何要如此?”李琰不可置信地问道,她提高了音量,“爹为何要这样对我?”
“琰儿你别急,”李氏拉住她的手轻轻地说道,“你爹有你爹的难处,再说,你现在和陛下关系这般恶劣,咱们再不送人进来便叫别家捡去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李琬是你妹妹,这没什么不妥。”
“这当然有什么!”李琰急了,“为什么是李琬,爹为什么要再送个人进来!”
这当然不妥急了,她知道自己和朱祚关系不好,朱祚宠幸他人她已经慢慢看淡了,可现在她的妹妹要进宫来伺候她的夫君,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琰儿!”李琠说道,“你知道,爹的主意,没人能改变。”
李琰看着李琠,急得快哭了:“大哥,你不曾帮过我吗?”
李琠沉默了。
李琰这一瞬间才意识到,当初她对父亲说,她要嫁给朱祚,父亲高兴地对她说,爹一定达成你的愿望时,其实并不是父亲对于她的宠爱,而是因为,他们家确实需要一个人嫁给朱祚,而自己又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现在她和朱祚势同水火,家里已经容不下这样的情况了,以至于父亲迫不及待地送一个人进来替代她,以至于连从小最疼她,和她最亲的大哥也不曾为她讲半句话。
李琰沉默了,她垂下眼眸,半晌才缓缓地说:“够了,本宫乏了,河溪送客。”
李氏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听见李琰仍只是说:“河溪,送客。”
“琰儿……”李氏话没说完,便被李琠拉着,行礼退下。
等送走了母兄二人,李琰就躺在塌上,不言也不语,过了不久,她的额头就烧起来了……
思绪回转,一会儿,李琰才把那名单丢到一边,“不看了,没意思。”
☆、第二十二章
秋辞这一个月来可忙坏了,白天在玉芳宫伺候,晚上还要溜去值房学东西,不过,倒也学了不少东西,近几日来,李贵人也多次夸她茶泡的不错,点心也做得好。
至于沈正钦,那是那副样子,从来在他那儿,也得不到半句赏赐,不过秋辞倒和沈正钦身边的太监们打好了关系。
秋辞那从小东那里买来的特产,本来是打算送给尚宫局的嬷嬷的,现下也没了用处,秋辞便拿到值房分了,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拿了秋辞的东西,自然一个一个也都好相与。
尤其是小庆子,他本是蜀郡人,流离入宫做了太监,正因如此才得了沈正钦赏识,才提拔到值房伺候,不过他到底年岁尚小,才十四五岁的年纪,秋辞送了些家乡特产,给他做了些吃食,补了两件衣服,他就已经姐姐,姐姐地唤个不停了。
已是四月天,天气逐渐变暖,海棠苑的吊钟海棠也尽数开放,美不胜收,御花园一时之间,热闹异常。
李贵人近期无事也惯爱往御花园跑,赏花品茗,闲话家常,毕竟宫中的女人,荣华富贵不假,却也是一等一的无聊之人。
午间过后,李贵人小憩片刻,便着人梳妆,收了东西前往海棠苑,这时候,秋辞作为侍茶宫女自是跟着的。
海棠其木坚而多节,其外白而中赤,其枝柔密而修畅,其叶类杜,大者缥绿,红花五出,红如胭脂点点然,及开则渐成缬晕,至落则若宿妆淡粉矣,其蕊如金粟,中有须三如紫丝,其香清酷,不兰不麝,海棠苑内广植海棠,如今花开,艳丽无双,令人遐想,海棠花美,自古时起,便已艳名冠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