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若有所思,半天没有讲话,河溪见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酝酿半晌,话到嘴边,她才准备开口,却听见李琰问道:“陛下如今在做些什么?”
河溪立马反应过来,改口答道:“回娘娘,应是在养心殿批折子。”
李琰抬头看了看窗外,淡淡地说道:“罢了,吩咐厨房炖盅参汤送去吧!”
“是。”河溪答道。
其实参汤这东西李琰经常送,其实她也不是送参汤,不过是借着送参汤的名义去看看朱祚而已,不过大部分时候,李琰送去时朱祚都没喝,甚至还会大吵一架,更甚者,连面也见不着,不过李琰还是得空了便送。
“娘娘,可要梳妆?”青云以为李琰又要亲自送去,故而有此一问。
“不用了,”李琰淡淡地说,“差人送去便好。”
“是。”青云虽是惊讶,却也是照吩咐行事,不敢多问。
李琰这几日细细地想过了,自那日烧过后,她便开始细细地思索,她发现以前的自己真的太过于任性,她以为现在还像小时候一样,只要哭闹,撒娇,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一不顺心,就发脾气,这样家里人就会知道,然后让你变得顺心。
可这里毕竟是皇宫,她面对的也是当今天子,不是一个只要通过哭闹,就能得到的玩意儿,更何况,如今,她的母家,也快要抛弃她了,若是哪天自己让他们没了耐心,朱祚仍是这般态度,那么等待自己的只有废后一条道路。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就算得不到朱祚,那这皇后之位,谁也别想拿走。
李琰攥紧了双手,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参汤送到养心殿时,朱祚还在批折子,小林子看见暮雨送参汤来,又想起自己上次为李琰说话,引得朱祚震怒的事,他现在都有些怕了坤宁宫的人了。
不过他心里虽是不愿接坤宁宫的差使,但也没有拒绝的机会,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对暮雨说道:“暮雨姑娘又来送东西啊。”
“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给陛下送参汤,”暮雨答道,接着又问道,“陛下可还在批折子。”
“是,今日政务颇为繁忙,”小林子说道,“不过,也劳烦皇后娘娘挂心了,常送这些东西过来。”
虽然陛下也不怎么吃,小林子在心里补充道。
寒暄一番,暮雨也怕参汤凉了,于是将它赶紧递给小林子:“劳烦你给陛下送进去了。”
“不劳烦不劳烦。”小林子赶紧接过来。
接着小林子便鼓足勇气,端着参汤进殿去了。
“禀陛下,皇后娘娘差人送了参汤过来。”
朱祚听了,头也没抬道:“难得,今日她没亲自来烦朕。”
小林子只端着参汤,毕恭毕敬地站着,也不敢接这话。
王德看见小林子这畏首畏缩,不敢说话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朱祚,劝道:“陛下,娘娘始终是记挂着您的,看您批折子辛苦,费神,特地送些参汤过来,您看您也忙了好长些时间了,不若用些参汤,休息休息。”
朱祚将一本批完的折子丢到一边,又立即拿过另一本折子来批。
听见王德的劝告,他只说:“等批完这些再说。”
王德看见旁边堆成手肘高的折子,为难地说道:“可等您批完都凉了。”
“那就不喝了。”
“这……好歹是娘娘的一番心意,”王德劝道,“陛下莫要浪费啊。”
朱祚抬头看看王德,点点头说道:“说得也是,”接着朱祚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便给春宣送去吧,她得好好补补。”
说完,朱祚又低头批折子,王德见此,便知劝不回来了,只好向小林子挥挥手,示意他照朱祚的话办事。
小林子只好端着参汤,给春宣送去,刚刚走到门口,便又听得朱祚说:“对了,她身子不好,叫她不用来谢恩了。”
“是。”
说完,朱祚这才想起,便问王德道:“春宣这病多久了?”
“回陛下,已近两月余。”
朱祚数了数日子,确实是,他皱眉问道:“怎么病了那么久,太医可曾说过何时病愈。”
“回陛下,太医说春宣是邪风入体,一时半会儿实在是好不了,只能好好养着。”
“哎,”朱祚叹了口气,说道,“她身子不好,又老想着不要麻烦阿容要回来当值,实在不好静心养病。”
“是,春宣这孩子责任重。”王德附和道。
“对了,春宣的未婚夫可是在肃州杨将军麾下?”朱祚问道,“我记得她曾经提了一嘴。”
“陛下好记性,正是呢。”
“宫中不是个适合养病的地方,宫外给她找个僻静住所,让她好好养病吧,好好个身子没理由给弄垮了,还有,春宣年纪不小了,下次杨将军回京述职,便叫他回京和春宣完婚吧,以后就留他在京城当值。”朱祚想了想,又补充道,“到时你替我备一份贺礼。”
“哟,那奴才便替春宣谢过陛下了。”
王德呵呵地笑着,他是真替春宣高兴,春宣是打小伺候朱祚的,也是王德从小看着长大,从心眼里把她将亲闺女对待的,如今陛下开恩,放春宣出宫完婚,也算是春宣的福气,想必他也高兴坏了。
果然,消息一传到春宣那里,她激动地险些哭出来,不过当时宫里许多人都前来道喜,春宣才忍住没有哭出来。
春宣是陛下身边的大宫女,又有从小伺候陛下的情分在,如今陛下恩准出宫,不仅养心殿的宫人们都前来道喜,连各宫的主子们都备了礼物差人送来。
春宣拖着病体,应付这些人一直到晚间,才得了空休息休息,她刚刚褪下外衣,准备休息,又听得敲门声。
“谁啊?”春宣便问便拿起外衣,准备穿上。
“春宣姐姐,是我,阿容。”
“来了,”听见是阿容,春宣将衣服又放了回去,忙上前开门。
“我当时谁,原来是你。”春宣故作埋怨道。
“怎么姐姐,还不乐意见我了?”阿容边说边进门,十分随意地坐到床边。
“哪儿能啊,阿容姑娘能来,是我荣幸,哪儿敢不愿?”
“好了姐姐,可别再埋汰我了,”阿容笑着说道,“我今儿一天都在当值,又怕晚了姐姐已经休息了,这会儿子才叫小林子替了我一会儿,来给姐姐道喜。”
“道喜就空手来的?”春宣笑着说。
“放心,贺礼少不了你的。”
阿容和春宣关系一向好,这会儿子得了空,又碰上春宣的喜事,一下子也说了许多话,直到晚间宫铃想起,二人才惊觉时间飞逝。
阿容离开前,春宣这才叮嘱她道:“日后我不在了,你得用心伺候,虽说陛下人好,但你毕竟是御前的人,千万莫要掉以轻心。”
“哎呀,姐姐,我晓得的。”阿容笑着说。
“我当然知道你晓得,不过我还是得多提点你两句,你是御前的人,天天儿在陛下跟前,后宫局势尚不分明,你千万莫要卷进去。”春宣握着阿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容感到有些疑惑,但仍是笑着问道:“姐姐,你……什么意思。”
“你和你那个老乡,还是不要来往地太过频繁了,记着我跟你说的话。”
听见春宣的话,阿容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沉默半晌,才讷讷地说:“姐姐,我晓得的。”
阿容没料到春宣知道,更没料到,她会说出来,宫中太监宫女对食,可是为宫规所不容,她本来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却不想,这事儿就这么被春宣摆到了台面上,一时之间,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春宣看着阿容的样子,拍了拍他的手,然后转移话题道:“我走后,宫里来了新人,你可千万莫要欺负她。”
阿容知道春宣这是在转移话题,便也顺着她的话说,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生硬:“姐姐,瞧你说得,我哪儿是那样的人。”
这番话后,二人一时之间也没了话讲,便也是各自散了。
春宣走后,阿容便接替了春宣的位置,这时,沈正钦也终于找到了机会,将秋辞给安插了进去。
不过秋辞现在进养心殿,还不能入殿伺候,只能在茶水间侍茶,不过到底是养心殿的宫女,她这一跃入了养心殿,在玉芳宫倒是掀起不少涟漪。
尚宫局的太监前来玉芳宫通知的时候,李贵人是着实吃惊的。
“这养心殿缺宫女该去尚宫局里挑,怎么会挑到我玉芳宫里来?”
“哎哟,这奴才就不太清楚了,”那太监笑呵呵地答道,“不过据说是上次这位姑娘在尚宫局里表现得尤为淡定,而且还助尚宫局的公公们找出真凶,这才入了贵人的眼,您想啊,在养心殿伺候的人,必得临危不乱啊。”
李贵人想了想,秋辞平日里确实是言语不多,办事又事无巨细,倒像是个临危不乱的人,这才点点头。
小太监又说道:“那……贵人您看,这秋辞姑娘现下何在?”
“哦,来人,去把秋辞叫来,”李贵人吩咐道,转头又对那太监说,“这秋辞好歹是我宫里出去的,我先交代几句,再让她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