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最后一丝薪火燃尽,秋辞拍拍双手,起身刚准备转身,却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带着些不确定:“秋辞姐姐?”
秋辞瞪大了双眼,立即转身,只见小庆子站在身后,他的模样好似并没有变,只是看上去神色有些暗淡,秋辞觉得,他不似往常爱笑了。
秋辞仿佛愣在当场,她的眼神带着极大的震惊,并渐渐朦胧了。
“你……你怎么……”秋辞一下说不出话来。
小庆子努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姐姐,好久不见。”
这声姐姐叫得好生熟悉,即便过了五年,仍旧未曾感到陌生。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给努力憋回眼眶,也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是啊,好久不见。”
小庆子笑着向秋辞走来,他一瘸一拐,脚步缓慢,秋辞见他这样,震惊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的……腿……”
小庆子笑得云淡风轻:“五年前在刑部大牢里,我不是告诉姐姐了吗。”
“可你不是说,只是崴了吗?”
小庆子的笑容没有改变,他迈着微跛的腿,走到墓前,跪下来,直直地看着那块无字的墓碑,仿佛能透过它,看见那日在沈府门口被手执木棍的家丁给打倒在地的自己,他拼命地护着自己的头颅,然而,却忘了自己的脚,不知道是谁的一根棍下,正中脚踝……
小庆子收回目光,抬头看向秋辞,脸上的笑意更深:“是啊,一直在牢里,未及医治,落下病根了。”
说罢,他便打开自己带的包裹,将里面的香蜡纸钱拿出来,他拿起一对烛火,在秋辞点的蜡烛上借火,然后又用烛火来点燃香,然后再将这些慢慢地,一丝不苟地插在坟前。
“你……我以为你死了……当初那些人……听说都被处以极刑……我以为你也……”
“陛下仁慈……”小庆子哼笑一声,接着自嘲地笑笑,“他念在我只是服侍他的生活,未曾接触东厂等事,便放了我,将我安置在庆郡王爷府上办事……”
“那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秋辞问道。
小庆子摇摇头:“不过留着一条命而已,苟活罢了……”
秋辞见他如此,已是沉默,不知该如何说话。
小庆子却开口道:“京城离这儿不远,我见每年这坟前都有人前来打理,便猜到是姐姐你,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等了两年,如今才算见着……”
小庆子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烟雾袅袅而上,小庆子不觉眯了眯眼睛。
烧完了纸钱,小庆子站起来拍拍手,转过身看向秋辞:“姐姐,我还记得你在刑部大牢里说,下次再来看我们……”
“对不起,”秋辞愧疚地低下头,“我失约了。”
可是,她真的只向李琰要到了一天的时间,他也没有办法,也许,她是不该说“下次再来”这话,给人希望,然后让人每一天都多一分绝望。
小庆子摇摇头,再不提此事:“姐姐,厂公让我有句话转告你。”
“他说,他实在对不起你,无辜害你受到牵连,受了这许多不该受的难,他知道你喜欢平静又温暖的生活,他说,他不仅没能给你,还打破了你本来就有的平静……他让我给你说一声抱歉……”
小庆子眼睛有些酸涩,说起这个,他仿佛又想起那个躺在阴暗的牢房里,面色苍白,眼神却是一派温和的人,一字一句,无限温柔地说出这一番话。
秋辞瞬间泪如雨下,滴滴泪珠从眼眶中倾泻而出,仿佛积压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
“可是,姐姐,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对不住你的……”
“好了,我到时间回府当差了,姐姐,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多陪陪他吧。”
说着,小庆子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秋辞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如黛的山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