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琣还想说什么,但他也知道李掖的脾气,于是只得硬生生地把气咽下去:“是,儿子知道了。”
“对了,你进宫也不晓得去瞧瞧你妹妹。”李掖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儿子原是没料到这事,便也没有向坤宁宫递牌子。”李琣淡淡地答道。
何况就算是他知道今日要进宫,他也不会去看李琰的,嫡庶分别有时比堂表还要大。
就在这时,李家的大公子,时任翰林院编修,平章台主事的李琠正好进屋,李琠是李掖长子,李琰长兄,性温和,喜读书,少年成名,颇得器重,他一袭轻衣缓袍,恰一副公子世无双的模样,和劲装佩剑的李培有着极大的不同。
“爹,二弟。”
“大哥。”李琣回礼。
“琠儿来了,今日回来的挺早啊。”李掖对于这个长子一向疼爱倚重。
“是,儿子从东林围场回来便直接回府了。”
“哦?李掖疑惑道,“东林围场?怎么现在才回来?”
“皇后娘娘召见。”李琠解释道。
李掖听见李琠提及李琰,还是要照例问一句的:“皇后娘娘如何了?她初初病愈,现下身体可好?”
“皇后娘娘身体康健,父亲不用担心了。”
“我自是知晓她身体康健,否则也没有精力特地跑到围场和陛下大吵一架了。”李掖话露不悦,语气中已带有不耐烦。
“爹,琰儿她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李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可她如今像什么样子,和陛下简直势成水火,我还指望她什么?”
“爹,您先莫急,李琠劝道,“太后马上便要回京了,届时也便不会这样了。”
“这是她的问题,与太后有何干系,”李掖冷冷地说,“难道要她要指望着太后过一辈子吗?若是他日不能诞下太子,又当如何?”
“您放心,当初陛下和琰儿关系那般不错,现在想必也只是在闹脾气罢了,您毋须忧心,至于太子一事便更不用着急了,毕竟陛下和琰儿都还年轻。”李琠轻言细语地劝说道。
“关系再好那也是以前的事儿了,单说现在,天天不是见不着面,要不就是吵架,帝后不和乃是国之不详,她也不想想,若再不收敛些脾气,日后该如何办!”
李琠还想劝什么,就听着李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他捏了捏眉头,“让琬儿进宫吧。”
“什……什么?”站立一旁许久未曾出声的李培有点儿惊讶,“父亲,琬儿还小。”
猛听得这事,李琣是很惊讶的,李琬正是他的胞妹,前些日子刚过了及笄礼,正要准备议亲呢,却没想到,李掖轻飘淡写地一句话,就要李琬进宫。
“都十五了,还不小了,”李掖难得慈祥地对李琣说话,“我知道你疼她,她毕竟是你的胞妹,可她同样也是我李家的女儿,也该是为我李家出一份力的,若她受陛下恩宠,来日诞下皇子,我就让琰儿抚养,并奏请立他为太子,倒是琬儿作为太子生母,必会荣宠一生,哪里比不上嫁与他人呢?”
李掖如此说,李琣是在没有反驳的余地,更何况他反驳也没用,他的意见,李掖向来是不会听得,于是他只得沉默一会儿后,对李掖说:“那……若无事,儿子便退下了。”
“嗯。”李掖看也不看地挥挥手。
李琣抱拳行礼,接着便退出去了,等回到自己的院子了,他首先将李掖准备让李琬进宫的消息告诉了李琬。
他已经做好了要下苦心安慰她一番的准备,可谁想而知,李琬竟然没有一丝难过和不愿,她的脸色反而有些那么几丝高兴今和兴奋。
“琬儿,你……好像很高兴。”李琣沉默一会儿,才缓缓问出这个问题。
李琬笑靥如花:“哥,我当然很高兴啊,你难道不为我高兴吗?”
李琬生的娇俏,一袭嫩粉衣衫更衬得她娇俏如花,李琣看着自己这笑得笑靥如花的妹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像,从来都不了解自己这个妹妹,她想要什么,她怎么想的,他从来都不知道,他自己所认为不好的事,没想到她竟然心甘情愿,果然是吾之□□,彼之蜜糖么?
李琣摇摇头,面色复杂地说:“琬儿,我不希望你进宫的,我希望你嫁一个良人,幸福和乐。”
李琬轻笑:“哥,何为良人?是王将军家的庶子还是那个贡生?”
李琣再次沉默了,他知道,李琬一直都介意自己庶出的身份。
李琣无话可说,半晌才嗫嚅一句:“总比宫里好。”
李琬摇摇头,微笑着不说话。
不论是王将军家的庶子还是那个贡生,她都不满意,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能配上高门大户的庶子,若是嫡子,那便只能降低门楣了,可她终究还是不满意。
凭什么李琰一句话就可以嫁给天子,甚至连太子妃都要给她让路,李琰有什么好,脾气不好,又骄横无理,不过是占个嫡女的名分罢了。
现在她和陛下势成水火,真真是丢了他们李氏的脸,若当初姑妈选择的是她,她一定会是个好皇后,她一定会和陛下恩恩爱爱,早日诞下太子。
可是没有如果,他知道姑妈不会选她,就算她比李琰好太多,姑母也只会选择李琰,因为她才是李家的嫡女。
可现在,机会来了,父亲终于对李琰不满了,她的机会终于来了,她会进宫,她会博得陛下的宠爱,她会诞下皇子,届时李家便会扶持他的孩子当太子,而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这一次,他会光明正大地赢过李琰,并让他永不翻身……
☆、第二十章
自上次的事后,秋辞实打实地疑惑了好几天,因为这几天里,沈正钦一直没再找过他,仿佛忘记了他这个人一样,秋辞感到轻松的同时,心中还有点庆幸。
不过,三天后的晚上,秋辞的轻松日子便到了头,小庆子照例在永巷截住了秋辞。
这一次,秋辞再没有感到疑惑与害怕了,她甚至还有点无奈:“庆公公,你能不能让我先把衣服送到浣衣局再说。”
小庆子咧嘴笑了一下:“还是别,厂公不爱等人。”
“那我这差使?”秋辞看着手中的托盘,皱眉说道,“我得赶紧送去,一会儿该赶不上了。”
“要不……”秋辞提议道,“您替我送去?”
“啊?”小庆子没料到秋辞这么说,微微有些吃惊,“什么?”
“我说,您替我送过去,我自个儿去见厂公。”秋辞只当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一遍。
小庆子思考两秒,才无奈地说:“那好吧,我替你送去,你可认得路?”
“认得的。”
“那好吧。”小庆子瘪着嘴,无奈地接过秋辞手中的托盘,“可快着些。”
“知道了。”
秋辞看着小庆子往浣衣局的方向走去,心中不住思量,她刚刚是存了试探的心思的,可他没想到这小庆子竟然对她如此有耐心,还愿意帮她办差,这沈正钦究竟要她干什么?
她依稀记得,当时沈正钦说了一句“免得你小人得志,得意忘形”,究竟是什么会让她小人得志呢?
秋辞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也许要转运了。
秋辞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微笑,提步向值房走去。
她脚程快,走到值房也没花多长时间,倒也不至于让沈正钦久等,值房外无人,秋辞便自顾自地向书房走去,果然,沈正钦便在书房内。
沈正钦见她进来,抬头看她,见她一人进屋,颇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庆子呢。”
秋辞走至前方,屈膝行礼,道:“回厂公,庆公公帮奴婢去浣衣局办差去了。”
“哦?”沈正钦挑眉一笑,“你竟然使唤使唤起我的人来了。”
秋辞垂首:“奴婢不敢,只是奴婢手中的差使还未完成,但厂公召见,又不敢不来。”
沈正钦不想听她解释,他摆摆手:“使唤便使唤了,无妨。”
“是。”
“你过来。”沈正钦淡淡地吩咐道。
“是。”秋辞上前,站到书桌旁。
“秋辞,我没看错你,贪生怕死,还颇有些心狠手辣的样子……”沈正钦缓缓地说道。
秋辞面上不敢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有些奇怪,这是在,夸我?
“……不过幸好,”沈正钦见秋辞没有反应,又说道,“心思细,胆子也大。”
“谢厂公夸奖。”
“我没夸你。”
秋辞瘪瘪嘴,讷讷地答道:“是,奴婢知道了。”
“你可知,我找你来干什么?”
“奴婢愚钝,望厂公明示。”秋辞垂首答道。
“无妨,你可以猜一猜。”
沈正钦丢下手中的书,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盯着秋辞,她站在书桌旁,垂首,她皮肤白皙,眉色如黛,长相温柔,眉眼处倒是颇有些英气,她的眼眸一直垂着,沈正钦倒是看不清楚她的眼神。
秋辞垂眸想道: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能做,沈正钦实在是没有找上她的必要,除非,他是准备把自己安插到谁的身边,同时,沈正钦方才夸了她胆子大,难道是,沈正钦要她去监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