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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土司 (金重楼)



不过,这样也好……辛秀竹捏紧了那包药粉,秀眉微蹙:“但是昨天才有人想在街上刺杀辛螺未遂,府里头现在但凡干系到辛螺的地方,都有护卫看得紧。

特别是厨房这些地方,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去,就是我和其他姐妹们的院子里的人,都被叫过去教过规矩了,平常不准靠近,要用什么食材,只许站在外面等厨房里的人帮递出来。”

辛叶珠不由大急:“大姐,那可怎么办?”

辛秀竹眼珠微转:“五妹妹,这味药材,非要吃下去才行吗?”

辛叶珠仔细想了想:“我记得那个冉氏当时说的好像是,五日之内只要是接触都会有作用的……”

接触都不行,五日么?时间应该够用了……辛秀竹转瞬已经想到了什么,面上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要入口了作用才能保证吧,那……我到时只能试试看了。

五妹妹,你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赶紧先回去吧,卢姨娘不会说你什么,万一被莲花庵的那些师太们知道可就说不定会告知到府里来了。”

如果被莲花庵的尼姑们通知到峒主府,只怕辛螺那个死丫头又会想些什么出来折腾自己了,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什么岔子!

辛叶珠立即跟辛秀竹告辞走了。

辛秀竹将那只油纸药包小心放进荷包里,又把荷包揣进了怀里,在枞树林里又停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走了出来。

自丰收祭祀以来,辛螺那边就很有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样子,即使土王下了王令要求各峒增缴田赋税贡,辛螺去阿吐谷王城岁贡这一趟,似乎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辛秀竹并不知道辛螺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貌似无损地从阿吐谷王城回来,但是却知道,如果没有别的变故,辛螺这个位置只怕会是稳稳地坐下去了。

而且,这次辛螺从阿吐谷王城回来,还带回了好几个人进了峒主府,其中年轻男子就有两个,都是长相俊雅的,特别是那个姓陆的,为了护住辛螺,顾不得自己的安危,硬生生冲去抱住刺客当了肉墙挡着!

那个姓陆的瞧着年纪也就是十七八岁,长得还挺俊,据红杏这几天打听来的消息,听说做事还有些能力;这天天跟在辛螺身边转着,又为了美人可以连命都不要。

要是这姓陆跟在辛螺身边久了,难保辛螺不会打着招他为婿的主意!可偏偏这个时候,被逼出走的滕玉屏却半点音讯都没有传过来——

让辛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站稳了脚跟,那等滕三哥回来的时候还有他什么事?又还有她辛秀竹什么事?只怕她会被那个心狠手毒的七妹妹给生生逼在哪个角落里默默发霉!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辛螺出了事……

辛螺刚刚在众目睽睽下经历过一场刺杀,如果这个时候辛螺出了事,大家只会把原因往那方面去想。她可以暂时不住峒主府,但是却可以把今天的药粉当作证据留下来。

今后不管是谁接了辛螺这个位子,只要等滕三哥回来,她有了依仗,就可以在“忍辱负重”之后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不管什么情形,凶手就是接了辛螺位子的那个人!

到时候溪州肯定会乱,而她以峒主府大小姐的身份,甚至还可以对外放出风说辛螺在临终前对她有托付等等,再加上滕三哥的支持,未必就不能把溪州峒主的位子争回来。

况且,要是滕三哥在半年后还没有音讯传给她,她也可以另外寻找一个尚未成亲的合作对象,比如干田寨彭老寨长的二儿子彭瑜,比如丧妻不久的杉木寨长卫沙树……

男人在外开疆拓土,而女人则征服男人。辛螺都能接得下溪州,她比辛螺更聪慧,名声更好,行事也更大方,又有什么接不下溪州的?

辛秀竹深信只要自己出手,借着一个男人在外头出面,溪州峒最终还是回到自己手中!

轻轻按了按放在怀中的那只装了药粉的荷包,辛秀竹心里一片豁亮;之前她还只想着躲在暗处报复辛螺,可是辛螺这一段时期的行事和得到的认可,却像是给她点亮了一盏明灯,滋长出她的那丝野心——

她辛秀竹,峒主府的大小姐,凭什么又不能成为溪州之主?

第230章 敬酒

冉银花一路急行,走得额头都见了汗,还是没能赶着跟她娘家人一起过来。

她弟媳杨春柳因为刚生下冉家第一个孙子没几个月,怕孩子太小容易惊风,所以这一趟就在家里奶孩子,没能过来坐席。

而她娘冉王氏一是想着早些过来也好帮亲家做些杂事,二是也想着早些来这边吃些好的,所以早早就带着儿子出了门。等冉银花上了一趟莲花庵再赶回娘家时,冉王氏已经跟冉银锁走了老久了。

按说这时辰早应该走到丁家了,冉银花却一头是汗地跑过来接,杨春柳还被唬了一跳:“娘和银锁一早就出了门往镇上去了啊,大姐你怎么会没看到人?”

冉银花心虚,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许是两头走岔了,没撞上面,既然娘和弟弟已经过去了,那我这就回去了。”话一说完,就脚下生风地往回跑了,仿佛身后有鬼赶着似的,倒把杨春柳又惊了一下。

丁家的院子里一溜儿排开了十来张圆桌,每一桌都满满坐着前来贺喜的人,杯筹交错,人声鼎沸。

冉银花偷偷蹩进门,瞧见她娘冉王氏已经带着弟弟冉银锁坐在正席吃得欢,有些懊恼地大喘了一口气;这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啊。

气还没喘匀,耳边就突然响起丈夫丁大柱的声音:“银花,你不是说去接你娘家人的吗,你娘和弟弟都来了好一会儿了,路上你们都没撞着?”

冉银花惊了一跳,一身的汗水都差点给吓回去了,一手按着“砰砰”跳的胸口,结结巴巴地答话:“可、可能是路、路上在哪、哪儿岔过了……”

从丁家到冉银花的娘家只有一条路……不过也有可能,比如说正好人有三急的时候,而且一个女人恰好遇上这事,估计说出来也不好意思。

丁大柱没有多想,只以为妻子是不好意思提起这种事,瞧着她赶路赶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体贴地扶了她一把:“先去屋里头擦把脸,衣服要是汗湿了就赶紧换,快过年了,小心别着了凉。

对了,二柱都敬了一圈儿酒了,你这个当大嫂的没来,我也不好入席。这会儿该忙的都忙妥了,你换好了衣服就出来,我们就坐席上去,也好让二柱来给我们当兄嫂的敬几杯酒。”

冉银花眼眶一阵发热,连忙应了一声。丈夫要是不把心思花在辛螺身上,能够一直对她这么体贴这么好,就像以前那样,那日子该多好?

想到自己今天做的事,再想想如果事情成了,丈夫就会断了那头的念想,冉银花心里头好一阵激动。就算她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她也认了,大不了、大不了以后就从二柱那里过继一个吧……

丁家的喜酒一摆完,没两天就到了年三十。

大年三十这一天按夏依的惯例,各峒的峒主会带着妻子儿女们进祖祠祭拜。

溪州峒主府里建的祖祠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守祖祠的下人老财是峒主府上的老人儿了,虽然年纪大,却是向来勤勉,祖祠里摆放的那张供桌都被他擦得锃锃亮,上面用一只红木托盘整整齐齐地码着香烛。

仔细沐浴净身的辛螺双手捧着一只硕大的竹篮子,领着五个姐姐进来,将竹篮子回身将到排在最前头的大姐辛秀竹手上,一样样把竹篮子里放的祭品摆了出来。

猪头肉是必须的,然后依次是鸡、鸭、鱼、扣肉等大菜,最后是一碗装得垒尖的米饭,用得是今年辛螺让庄子里种的稻鱼混养的双季稻。

一向黑沉沉、冷冰冰的祖祠一下子就被世俗饭菜的香味缭绕充满,让人觉得那一排祖宗牌位都不像平时那样死气沉沉,而是带着一抹暖意。

等竹篮子里装的祭品都取空了,辛秀竹将篮子搁在一边,自觉地站在了辛螺后头,看着前面的少女从香烛盘里先取出两只蜡烛卡进烛台点燃,然后拈了三根线香出来,仔细拿手齐了齐,凑到烛火里引燃了。

香头灼目得红,然后腾起了袅袅青烟。辛螺双手持香,退后几步,跪到了最前面那个蒲团上。

辛秀竹连忙在脚前的那个蒲团上也跪了下去,和其他几位妹妹一起,跟着辛螺的动作,一起向祖宗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磕头之后,辛螺并未起身,而是继续跪着默念了几句话,这才起身将三柱香竖直地插进了那碗米饭里。

线香轻颤,大概因为制香时压得不够紧,线香上落下几片香屑,连同香头燃烧出来的香灰,一起掉落下来黏在了米饭上,晶莹的饭粒被浅浅污了几点,却跟祖祠里的环境极其协调,让人并没有感觉出什么。

辛螺退回几步后,在原地似乎沉默了片刻,才转回身看向跟在身后祭祖的五位姐姐:“今夜过后,就是新的一年了。愿我们府里晦运去尽,来年喜事连连,一会儿团年宴上,我给几位姐姐敬上一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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