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初听了这些话后,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心中后悔之意更甚。
他知晓瑶柯一心全都扑在了那人的身上,为了那个人几次以身涉险,不畏一切。尤其上次在回江,她更是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来保他的金雍土地。
这般义无反顾,换来的是什么?
被推离!被舍弃!那个人竟如此狠心!
心底的火气在逐渐升高,不自觉的绷紧了嘴角,稍稍冷静了下,他才留意到方盈所说的“身种奇毒”几个字。
那个女子是中了毒吗?
在青行峰时,瑶柯第一次发病晕倒,他曾请过郎中替她诊脉,结果并无异样。
于是他便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听方盈说是神医君卜将瑶柯带走的,看来这次的诊断确定无误。
“可知她中的是何毒?”
方盈察觉到赫连初已经不像刚刚那般放松冷静,她看着他的眼睛,字字清晰:“神医君卜也诊断不出究竟是何毒,有一点已经可以断定,此毒正是毒王寅仁所制,想要解奇毒,先要找到毒王本人。”
“毒王寅仁……”赫连初轻眯了下眼,看着别处低声念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这个人他早有耳闻,但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世人只知寅仁制毒霸道,常年身居忘情谷,从来不曾在江湖上现身。
没人知晓寅仁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也没有人知晓忘情谷究竟在何处,这个人一直都是一个谜。
瑶柯中了他的毒,看来此事真的很不简单。
快速地在心里思索了一遍,已然有了打算,他不再迟疑,遵循刚才所说的话,将方盈主仆二人送回都城,便买了匹马,顺着驿道一路跑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忏悔
按下赫连初去了哪里暂且不提,再说君卜。
那夜瑶柯因祁渊再次激动发病,便彻底的晕了过去,君卜嘴上虽不在埋怨祁渊,可这心里却好似堵了点什么,着实气闷了一阵。
更令他生气的就是,祁渊并没有改变之前所做的决定,只守了瑶柯一夜,便孤身回宫了。
不等君卜揪着他教训,那小子只留下句“还请师兄替我好好照顾她。”
如果之前祁渊再如何不对,君卜念着他是自己的亲师弟,理解他有自己的苦衷,什么都可以包容他,谁让他是他的师兄呢。
可是现在他这个好师弟,就丢下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离开了,柯丫头又是中毒昏迷不醒,他这个师弟怎么忍心……这么做?
那一夜他都没睡,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揪着自己的头发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冷月寒风下,石阶上的男子不住的摇头叹息,偶尔站起来踱步,又是仰头望天,又是低头瞅地,头发愣是被他揪掉了一大把。
而远远站在一边廊下的刀砚,实在不忍他如此,终抬脚走了过来。
她一把抓住了还在揪扯自己头发人的手腕,沉声道:“何必费心思想那么多,既然皇上已经把瑶柯交给了你照顾,那我们就带她走吧。”
“带她走……”
君卜迟愣地转头看向刀砚,摇了摇被冷风吹得发晕的脑袋,看着刀砚再次对他点头,顿时恍然大悟。
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扬眉一挑,放声大笑,还用力地拍了下脑门,怪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带她走!对,马上带柯丫头走!”
他要把柯丫头带的远远地,看那个小子悔不悔,让他也尝尝这相思的滋味!
越想越觉得解气,他反手握住了刀砚的手,嬉皮笑着凑近,“关键时刻,还是娘子的主意多,以后再遇难题,还请娘子多多指教了!”
看到君卜恢复以往样子,刀砚担忧的心稍稍放下,可是这人一口一个娘子,实在叫得她肉麻不已。
她没理他,直接把手往后一拽,结果那人握的紧紧的,一下没能抽回,她板起脸,冷声道:“放手,夜深了,我要去休息了。”
君卜别过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手下不松,啧啧出声。
“还是这么的不解风情,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啊!”
“你说什么!”刀砚柳眉一竖,声音更冷了。“快放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君卜一抬下巴,不服气道:“我就不放,怎么你是不是又想打人了?”
论真功夫,他确实不是她的对手,但论这嘴皮子上的功夫,他可自认没输过。
功夫可以输,这气势可不能倒,不然以后的日子不得被这个冷女人给欺负死!
君卜拿出一副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精神,懒懒笑看着对面的黑衣女子。
刀砚暗暗磨了磨牙,也不与他斗嘴,手上动不了,这脚下可没留情,朝着那厮的小腹就踢了过去。
劲风袭来,君卜早有防备,马上躬身向后一撤,完美地避开了刀砚的攻击。
可是还不等他窃喜,哪知刀砚并没有将腿收回,而是提起往上踢去。
要知道他一躬身,离刀砚靴子最近的就是他的下巴了,他在这个女人手上吃过不少苦,这次他可不信她能脚下留情!
手上终于松开,提气来了个后空翻,动作迅速利落,白色的袍角随着他的身形划过优美的弧度。
本应潇洒地站定,朝着那个女人勾勾手,挑衅地说句再来!
可是事实往往不朝着他的预想走,许是刚刚在石阶上坐久了,寒意侵体。这番动作太大,还没等他站稳,一只脚突然就抽了筋,底盘顿时不稳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摔得结结实实,君卜立马痛得一咧嘴,翩翩公子形象皆无。
刀砚已经收腿站好,她就是故意吓吓他,没想真出手,哪知却出了这么滑稽搞笑的一幕。
愣了一下,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君卜还在那里单手扶着屁股痛得呲牙咧嘴,听到笑声,没好气地对她招手:“你还笑!快过来帮为夫一把!”
“自作自受!好了,我去休息了。”
刀砚没理他,径自转身快步离去,走了很远,她才又笑了起来。
坐在原地的君卜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冲着刀砚离去的方向翻了无数个白眼,不由在心里冷哼。
不是冤家不聚头!下次,可不能在那个女人面前出丑了!
没办法,自家娘子不疼,只好自己一拐一拐地回了房间。
第二日,他们雇了辆马车,辞别了方盈,带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瑶柯离开了都城,朝着岐风山而去。
回到鬼居后,君卜一扫往日漫不经心的性子,开始认真着手调配能够化解瑶柯体内毒素的解药。
他知道寅仁所制的毒药无人能解,即使身为神医的他,面对此毒,也是毫无头绪。
只能凭借着多年积累的经验,调配各种药方,当务之急是能让柯丫头先醒过来,一直这么睡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把瑶柯身上一直携带的最后一颗千里寻香也喂给了她,这所谓的万能灵药,其实也只不过是他当初随口编的瞎话而已。
这药哪里会有那么灵验,也就只有那个傻丫头会相信他所说的话了。
一连数日,他都在与各种草药打交道,天不亮,便出去采药,回来后也只随便吃点饭,便扎头继续琢磨药方。
刀砚也在替他着急,可是她能做的只是尽量不打扰到他,让他安心做好一切。
篱笆院内的石桌上布满各类药材,君卜站在旁边挑挑拣拣,觉得困惑时就停下来,皱眉思索了一番,然后在一旁的藤纸上写上几笔,忙的不可开交。
刀砚刚给瑶柯喂了些汤水,拿着汤碗出来,正好看到忙碌中的君卜,她倚在门边不由痴痴地望了很久。
那个总是喜欢穿白袍的男子,永远都是一副嘻嘻哈哈十分欠揍的样子,可是忽然见到如此认真的他,竟也有着说不出的魅力。
刀砚缓缓地笑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笑容有多么的暖。
好像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心中的柔软部分,真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马上眨了眨眼,掩饰这突如其来的酸涩心疼感觉,转身快步走向了灶房。
“不对!还是不对!究竟是什么呢?”
这边君卜已经拟定好了一个方子,可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这个方子始终无法写全,他自己也变得有些心浮气躁。
袖袍一带,不小心将几棵草药给碰掉了,他完全没有察觉,而身旁已经有人帮他给拾了起来。
伸手将草药递还给君卜,君卜正兀自思索,也没在意,接过草药随意地丢进竹筛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只差一味药材了,再给我点时间!”
旁边之人又伸手递过来一物,君卜目不斜视地低头看着拟定的药方,边说边再要接去,可这鼻子轻轻一嗅,终于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是悠悠兰香!
他这才转头看向身旁,眼前一袭紫袍男子,可不正是辰王祁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