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明遥陌生起来,但喉咙却发紧,在明遥的怀里微动了下,他极具占有性地将她搂的更紧。
什么东西钻入他的衣袖,一阵细微的刺痛,令他很快变脸,一把扣紧秦长安的手,甚至翻开宽袖,却压根不见任何凶器。
“秦长安,你对我下毒?!”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这一句,就算隔着面具,他一身狂嚣之气,再也无法压抑下去。
这样对她直呼其名的明遥,非但不卑贱,反而有着凌驾于世人的桀骜不驯……突然跟印象中的一人做了连结。
她面无表情地退后两步,冷眼看着他脱下衣袍,手臂上没有任何痕迹,只有一个细微至极的红点。
“阿遥,是你逼我的。”她取出一个手指长的竹管,俯下身,地上一只绿豆般大的蓝色蜘蛛循着气味飞快爬回来。
只是可惜,蓝蜘蛛还未钻进竹管,就被一只黑靴果断踩死。
她扬起脸,狠狠地瞪着他,嗓音没有任何起伏。“你可知道你踩死的是我的宝贝?”
“留着它,后患无穷,我不想再被你毒第二次。”完,那一阵刺痛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迅速地游走全身,明遥黑眸一紧,屏息凝神,赶紧护住自己的心脉。
秦长安睇着他,眼底依旧漠然如雪,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还是准备的不够周全。如果你真惹恼了我,即便用了你身边的所有解毒药,也于事无补。”
这突发的状况太令人措手不及,他连咒骂都来不及,反观她,一身素衣,仿佛在夜间绽放的琼花,清丽绝艳,哪怕浑身散发这喧腾杀气,依旧美的令人窒息。
“我告诉你,你中的是蓝玲珑的毒,三天之后毒性攻心,神仙也难救。这三天内,如果不想死,让我见见你的幕后主使,或者,你也可以尝试着自己解毒。”
他哪有什么幕后主使!只是他还未开口,一阵酸麻牵动身上每一处神经,让他瞬间就冷汗淋漓。
“阿遥,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更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她勾起一抹笑,悠悠地摸上他的面具,眸光闪耀:“识时务者为俊杰。”
完这一番话,她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决绝转身离去。
她一出门,厮惊雷黑着脸迎上来,里头的争执声太大,他显然已经知情。
秦长安打量着他,却是一阵冷笑。“你家主败露了,下一个遭罪的就轮到你了,好生照料着吧!”
惊雷慌忙进屋,却见明遥扶着门,眼底遍布红血丝,直勾勾地盯着秦长安的背影。
“爷,您这是——”
他明白秦长安这回是动真格的,他无法话,是因为连舌尖都早已麻痹,就连现在只是维持站姿,都让他消耗大量体力。
是他低估了她的铁石心肠,而从年少就培养她学会残忍的人……是他自己。
郡主府的气氛很古怪。
贴身四婢无论是谁,都不知道秦长安跟明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秦长安虽然依旧好心情地逗弄一虎一鸟,但别跟明遥同寝,就连饭也是各自分开吃。
至于后院,谁也不知明遥到底出了什么事,连影都瞧不见。
“郡主,您还在生气?千万别气坏了身体。”白银端着甜汤,压低声音。
“今天是第二天了,他真是个能忍的家伙,让我不得不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主,才能养出来这么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棋。”她徐徐一笑,接过甜汤喝着,笑容却不达眼底。
“如果明公背后真有主人,那人让明公在郡主身边潜伏一年之久还没有动作,这一点不让人好奇吗?”
“那要看对方想下一盘多大的棋。”她喝了几口甜汤,却觉得食之无味,往旁边一放,又。“我让你查查那个厮,他那身武功可不像寻常人家出来的。”
“惊雷的身份,我至今查不到。倌倌的几个公都,明公的厮沉默寡言,平凡无奇,看样,谁也不知惊雷有那么高的武功。”
“白银,该不会是我引狼入室了吧。”她揉了揉眉心,沉下脸。
“还有一事也很可疑,靖王身体有恙,没有出席春猎。”
“若我明日听到他的死讯,我也不会惊讶,当初你们师兄弟是把他往死里打吗?”她哭笑不得。
“郡主笑了,朝廷跟江湖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靖王是金雁王朝最尊贵的王爷,传言他行事狠辣,我们虽然动了手,但他受的只是皮肉伤。”
“他不出门,靖王府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恐怕进不去。”她突然眸光一闪,计上心来。“美人计如何?找个女人塞进去,势必要接近龙厉。”
白银呐呐道:“靖王府的女人有二十多个……美人计真能派上用场吗?”
秦长安扶着额头,嘴角撩起一抹冷笑,算算龙厉二十有三,府内有这么多美人,却至今不曾有一个女人得到名分,哪怕是侍妾。
她不认为龙厉会被任何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对于那么个性扭曲变态的男人而言,女人不过是发泄的渠道。
“总要试试看。”她作出了决定。“从青楼里找,精通十八般武艺的才能用。”
白银一脸愕然。
“傻白银,你们江湖儿女不是不拘节吗?连我的话都听不懂?”原本心情极差的她,难得笑出声来。
“懂了。”白银耳根红了。
“找到人之后,把药给她。”她将一个红色瓷瓶掏出,摆放在白银的手心,神色漠然。“里头的粉末撒在龙厉的枕边即可。”
白银领了命令,很快走开。秦长安趴下,将冷艳的脸贴在白虎的耳畔,眼底没有一分波澜。
不管龙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一次,她要先下手为强。
……
惊雷将在院里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帐幔内的男人没有任何动静,整个屋死寂的很。
献美人,继而用毒……
他的胸臆中,一瞬间,麻木的疼痛开始翻腾了起来,痛的张狂,痛的狰狞,痛的鲜血淋漓,不忍目睹。
秦长安,真要我如你所愿吗?
明遥闭上了眼,周身麻痹不能动,时不时被撕心裂肺的痛楚袭击,身上的衣裳不知湿了多少次。
这是此生最狼狈的时刻,偏偏也是他最铭心刻骨的时刻。
“爷,属下去找解药!”惊雷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敢。”明遥发出低不可闻的气音,却依旧满是威严,足以震慑人心。若是以往,他早该让人费尽心机找到解药,但这次,更像是自我惩罚。
他在赌,赌这个明遥对于秦长安的意义……朝夕相对一年,难道毒死他就跟毒死一条狗没有任何区别?
他在赌,赌秦长安最后的于心不忍,赌她内心对他的一丝丝留恋。
五月十八,牡丹坊低调开门迎客。
但前来赏花的人,全是北漠的权贵名流,光是那一封金光闪闪的赏花帖,一掏出来,就足以在人前威风八面,脸上有光。
北漠的富豪,哪怕能在府上供养一株牡丹,也需要耗费不少财力。更别提这些展出的牡丹全是名贵品种,姹紫嫣红,国色天香,琉璃花房在阳光下闪耀着一层金色光辉,更为此等美景增添了几分如梦似幻。
只是赏花的头一天,就出了大事。
“郡主,听这些牡丹花全是你那位后院人的功劳,怎么今日不见他的人?”五皇妃汪妍左顾右盼,一脸好奇。
“弟媳,你这是来赏花还是赏人啊?”长公主萧圆圆柔声笑,一脸皇族少见的平易近人。
“我是来赏花,顺便来赏人。”汪妍看向秦长安,挤眉弄眼:“把人看的这么紧,还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给你卖命做事,长安,你可是驯夫有道啊,不如我们切磋一下?”
秦长安言笑晏晏:“五皇看起来孔武有力,却是出了名的妻奴,我可比不上五皇妃的雷霆手段……最近明遥犯了错,在郡主府关禁闭呢。”
到此,她眼神微微一沉,这都第三天了,明遥还不屈服,她恨得牙痒痒。
不过蓝玲珑的毒性很是强烈,三天毒发身亡不是她吓吓人而已,今日明遥不只是全身麻痹,甚至呼吸困难,她就不信明遥能视死如归!
对明遥,如果她不能降服他,收为己用,那就只能把他变成一颗弃。
她突然眉心紧锁,脸色死白,气息不稳,萧圆圆见状不对劲,急忙伸手扶住秦长安。
“怎么了?”
“我……”她疼得直不起腰,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抓着萧圆圆的另一手已然湿润一片。
“糟了!该不会是孩!”萧圆圆转身高呼。“请太医来!”
汪妍同样慌了,只见秦长安的裙摆下一滴滴血花顺延着腿,落在地上,颤着声音道。“长安!忍住啊!”
在琉璃花房赏花的众人全都让开一条道,秦长安迅速被转移到别院的厢房,唯独地上的一摊血迹,看的人心神不宁。
此事连夜闹到宫中。
秦峰跪在殿内,冷酷刚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满是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