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按照顾公子所说,这千川阁倒是不能轻易定罪了。”
他一开口就是定罪,即便傅弦歌事先与他有所合作,此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然而比她更气愤的还大有人在,顾蓁蓁就低声与叶素说道:“这个南阳世子什么意思?这么说话不是对皇上挑衅吗?他和千川阁多大的过节,让他这么不遗余力地陷害千川公子?”
春风一度中那一闹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这些闺阁小姐们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只知道千川公子与南阳世子交了恶,到此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萧挽风对于千川阁的敌意。
皇上懒得管这些年轻人之间的争斗,有些懒散地问道:“阿韶有何见解?”
韶是萧挽风的字,他虽未及冠,可初到金陵一日便被巫马信亲自赐了字,箫韶九成有凤来仪,可见皇帝对萧挽风期盼之高。
“千川阁搜罗天下奇珍,想要找到一块小小的血玉必定不是难事,贵妃娘娘的头面又是出自千川阁之手,此事自然与莫折千川脱不了关系,有心为之也好监管不力也罢,还是先扣留起来再慢慢盘查。”
此言一出朝臣们的眼神瞬间变得惊讶起来,傅弦歌也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回到一个月前把和萧挽风谈合作的自己打死,这家伙行事当真是丝毫也不加润色,若是皇上一个冲动当真答应了他要怎么办?
可萧挽风行事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巫马信在皇位上坐了十几年,向来最懂公私分明,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掩饰不住的快意,几乎是把自己对莫折千川的憎恶全都写在了上面,皇上见此果然不动怒,反而是无奈地笑了出来。
“你就别在这里捣乱了,国有国法,即使说扣留就扣留的?”
“可……”
“你不必说了,”萧挽风面有愤懑,皇上却并不予以理会,又听了一下群臣的争辩,突然问萧挽风:“朕见你最近没事便往外跑,可是在金陵城闲得慌?”
一个入京为质的世子,自然要做一个大大的闲人,皇帝此言显然意不在此,朝臣们显然都有些惊讶,摸不准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萧挽风却仿佛没有察觉皇上的用意似的答道:“金陵城繁华无比,可比南阳好玩多了。”
言下之意他在金陵城也很忙,忙着吃喝玩乐。
皇上闻言再次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让众人一脸茫然,唯独傅远山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萧挽风,心中却是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打算。
果然,皇上笑够之后便说道:“既然你在金陵城闲来无事,此案不如就交给你如何?”
正文 第八十七章拒绝
话音刚落,大厅中便引起一阵喧哗,朝臣们皆是不相信皇上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女眷这边更是已经开始为千川公子鸣不平,南阳世子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查案子,那岂不是现刑部每三年一次的筛查冤案记录太少?
其中傅弦歌更是惊讶,没有想到根本就不用萧挽风开口,事情竟然就这样交到了他手上,这样的结果让傅弦歌不由得想到,莫不是萧挽风从一开始就知道皇上会做出这种决定?若是如此,那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他方才那一系列的对千川阁的诋毁不过是想要把自己搅和到这件事情之中,让皇上注意到除了三皇子和二皇子之外,还有一个人可以参与。
皇上似乎是并未注意到朝臣的喧哗,还不等别人反驳,便继续说道:“这次牵扯到皇宫,你的身份足够,也不算是对贵妃不敬,况且此案还牵连到宫外,你无论是出宫入宫都十分方便,就交由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无论薛贵妃一事究竟是不是皇后及三皇子做的,但至少这场宫宴上二人算是忙活了半天,与二皇子一派明争暗斗了许久,还平白遭受了一番萧挽风的嘲讽,可谓是受尽了窝囊气,眼看着这份好差事就要落到自己手中,却平白被萧挽风摘了桃子,这让巫马胤真如何接受?
更不要提这萧挽风对到手的桃子还有百般的敌意了。
巫马胤真一着急就打算说话,一抬头却触及到皇后的眼神,她的妆容仪表依旧得体,微不可查地朝巫马胤真摇了摇头,让巫马胤真愣了一下,旋即却又明白过来。
若只是单单牵扯到了千川阁,恐怕那莫折千川还有法子脱身,也不见得会对帮他解除困境的自己有多感激,但若是遇到了南阳世子……呵,那莫折千川可就有的苦头吃了,到那时,只要他稍微给他一点甜头,千川阁才真正是他的囊中之物。
想到此处巫马胤真便将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说话了,反倒是巫马胤文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他和巫马胤真不同,此事牵扯到薛贵妃,他若是明目张胆地去探望千川公子,那岂不是要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得不偿失!
这两个人心思千万,萧挽风脸上却是满是不乐意,傅远山捕捉到了巫马信朝自己看过来的一道隐秘目光,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果然如此,然后才恍然大悟般说道:“陛下言之有理,既然此时牵扯到薛贵妃,两位皇子身为人子难免不会意气用事,还是交给萧世子才最为妥当。”
诸位皇子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谁心里都清楚,可清楚归清楚,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因此傅远山这话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什么叫做交给萧挽风才最为妥当?要说带意气用事,恐怕是他公报私仇的可能性最大,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傅远山向来以公正廉明不畏强权著名,他这么个刚直的性子,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叫人大跌眼镜,可见不畏强权都是假的,唯有讨好皇上才是最终目的……
诸位大臣心中正是各种百转千回,因为傅远山的开口让不少人松动了些,也都纷纷附和,说这些如此甚好的话,就在傅弦歌以为萧挽风会因为众意难违,勉强接下这个烂摊子的时候,他却又出了幺蛾子,让傅弦歌捏了好大的一把汗。
“我又不会查案。”
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仿佛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萧挽风这一生的智慧仿佛都在这一刻发挥了出来,知道此事纯属出力不讨好,拒绝得干脆利落:“事关天家颜面,千川阁究竟是不是无辜的根本就不重要,揪出幕后黑手才是最重要的,我能断定千川阁不干净,可是要我顺藤摸瓜我可做不了。”
说着怕是众人不信似的,他又补充了一句:“在南阳时就连我院中的琐事都是母妃帮忙打理的,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他如今年纪也不小,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嫌丢人,反倒是让众人一阵尴尬,心思细腻些的则是想到了更深一些的地方,萧挽风是南阳王嫡长子,将来要继承南阳王王位的,到了如今这年纪不说学着处理南阳政务,就连自己府中事情都丝毫不过问,这南阳侧妃意欲何为?
且不论萧挽风这句话是要达到什么目的,他已经如此表态,皇上若还执意将事情交给他那可当真是置皇家颜面与不顾了。
傅弦歌一皱眉,想不明白萧挽风若是不接手此事该要如何帮千川阁洗脱嫌疑。
此事说来其实也简单,只要证明那套头面并非出自千川阁就行了,这一点经过不久前顾启的提点她就早有了防范,千川阁的标识除了明面上的痕迹,还有阁中一本极为严格的账册,记载了何时何地出卖了何物给何人,此物有何特殊之处,暗中的那一枚标志做在何处,只要一对照,就可以证明薛贵妃的那一套头面是被人换掉的。
更何况当初可还是有一个司衣局女史陪同那雪林一同去的千川阁,当时落展可是已经见过这一套头面的,血玉和白玉之间差别虽小,可她如此年纪便做到女史,必定不是偶然,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这朝中势力错综复杂,若是萧挽风不接手此事,难免便会落到哪一方势力中的人手上,受了旁人这个情,即便傅弦歌明知这是个阴谋,却也要恭恭敬敬地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否则到时候千川阁所要面临的就不会是诸位皇子这种拉拢性的手段了。
就在傅弦歌心中思量之时,萧挽风不知为何又同顾之延争辩了起来,想必是为他方才那一句“能断定千川阁不干净”这句话,萧挽风道:“你口口声声说千川阁是受人陷害,你有什么证据?”
顾之延能言善辩,自然不怕萧挽风,张口便是一长串的典故,讽刺萧挽风信口雌黄,只可惜萧挽风与人争辩从不讲理,直接上升到顾之延其为人:“早就听说你与那莫折千川暗中勾结,想必你是很了解千川阁的东西了,那东西上千川阁的标志都还在,你若是不相信便去查看一番,看看东西究竟是不是出自千川阁!”
正文 第八十八章洗清
话到此处傅弦歌终于明白了萧挽风的意思,他不是要事后调查清楚,而是要当场证明千川阁的无辜!
他目前虽然与千川阁交恶,若是调查结果表示千川阁与此事无关,百姓也只会说萧世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只要有朝一日他二人“化干戈为玉帛”,此事就会被重新翻出,众人便会猜测此事是否是萧挽风故意包庇,进而说他二人是否早有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