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一切对于傅弦歌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她只不过是傅府里头的一个私生女,这种事情向来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所谓私生女,那是连族谱都没有上的,哪怕是祭祖都与她无关!
傅弦歌先给方世隐瞧了一下伤势,又回到自己的屋子处理事务去了,片刻后清容走了进来,详细说了那丫鬟的情况。
原来被天冬视为贵人的“姑姑”确实是宫里的贵人,以往的采买也都是她一人,只是今日却是和一位姑娘一起来的,清容虽然试探着打听了一嘴,但却只换来那丫鬟一个警惕的眼神,清容见惯了察言观色,便巧妙地转了话题,如此陪了半日,这才将这一尊大佛送走。
其实千川阁里接待的达官贵人不少,但这丫鬟,哦不,应该说是宫女才对。但这宫女如此做派显然其主子在宫里也是上得台面的,傅弦歌沉默着等清容把话说完,便说道:“以后这种事情不要问了。”
问什么?
清容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明白傅弦歌说的是她试探那人身份的事,心中明白傅弦歌这是怕她惹祸上身,便点头应了声是。
贵人们在想什么要干什么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呢?左右她们不过是收钱做生意罢了……
清容显然明白傅弦歌的意思,也暗道自己这次还是太险,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人怎么办呢?
正后怕着,傅弦歌却让她拿册子,要看看那人究竟定制了什么,傅弦歌以往是不管这些的,清容办事她向来烦恼歌新,只是事情涉及到皇宫,难免要小心些,即使只是做些首饰送进去,那也是丝毫马虎不得的。
清容早就想到傅弦歌可能会有这样一问,早早地就备好了,将册子递到了傅弦歌手上,傅弦歌却没有立即观看,沉吟了片刻后才到:“和她一起来的那个人你们注意了没有?”
“原本是一直有小厮跟着的,但是那姑娘说不用麻烦,硬是将人遣走了,说是要自己看看,我们不好跟着,便没有注意了。”
这样啊,傅弦歌想着那人对千川阁如此了解,似乎也并不需要伙计来介绍,又听清容说她到最后也只买了一个双蝶戏花琉璃灯盏,傅弦歌又让去拿那灯盏的式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通的琉璃灯盏,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也许吧。
傅弦歌有些复杂地想到,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宫里来的人,可能要比她见过的要聪明些,但这也没什么,她总共也没见过几个宫里出来的人。
很快傅弦歌就把这些事情都放在了一边,因为顾之延已经欢天喜地地闯了进来,拉着她说起金陵城里的趣事。
“你知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顾之延捏起一块糕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还神色有些奇怪地盯着傅弦歌看,然而这一切却被傅弦歌视为无物。她翻了一下手里的账册,似乎是随口问道:“什么事?”
“皇上……”顾之延压低了声音,语气十分的凝重,“今日没有上朝。”
“……哦。”
“哦?!你居然说哦?!”顾之延不敢相信地叫起来,让傅弦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揉了一下耳朵,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顾之延,却见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见了什么怪物一般。
“你在还不知道当今圣上勤政为民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不上早朝的情况?”
所以呢?
傅弦歌不解地看向顾之延,他见傅弦歌这幅神情,恨铁不成钢地又坐回了椅子上,说道:“但是有一种情况是除外的,那就是皇上和傅大人彻夜长谈的时候。”
说到傅大人三个字的时候顾之延故意咬重了声音,似乎是在提醒傅弦歌是她先问起的傅远山的情况,见傅弦歌依旧不为所动,顾之延又说道:“你知道昨天傅大人和皇上谈了什么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傅弦歌翻了一个白眼不想理会他,宫里的消息是她能打探的吗?
顾之延也明白这个道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自觉忽视了自己这句话,自己接下去说道:“今天一早消息就传出来了,说是皇上要亲自为傅弦玉指婚。傅弦玉诶,你觉得怎么样?虽然没有圣旨,但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这个消息劲不劲爆?”
傅弦玉啊……
傅弦歌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众所周知的傅家三小姐拦在马车前的景象,而是尚书府里跋扈得有些扭曲的脸。她一抬头,就看见顾之延朝她挤眉弄眼的样子,问道:“干什么?”
“你对于这件事情真没有一点感触?那可是昨天才拦了你的马车的人,今天皇上说赐婚,你就不怕自己直接被她黏上?那可是赐婚啊,你还能拒绝不成?”
正文 第三十一章称孤道寡难成双
傅弦歌还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就算是再怎么女扮男装,也掩盖不了她是一个女人的事实,娶妻?只要想想这个场景傅弦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事情很惊悚?”顾之延一脸的幸灾乐祸,“其实你也不用做很害怕,怎么说刑部尚书也是二品官员,更重要的是他是皇上的伴读,和皇上那是从小到大的情分,你要是能娶了他的女儿,也算是靠上了一颗结实的大树。”
“嗯,也对。”傅弦歌这么说,似乎没有听出顾之延话里的戏谑,反而是神情认真,像是斟酌了许久一样。
顾之延张大了嘴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是真的想娶那傅二小姐吧?”
“我只是一个商人,商人重利。”
也就是说如果这门亲事能够给千川阁带来好处,那傅弦歌也不会拒绝,可是……
“千川啊……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房间里传来某人干嚎的声音,听上去真是情真意切悔不当初,傅弦歌揉了揉脑袋,没有理会顾之延,但是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世界上谁不是商人?皇上赐婚,对象还是随便傅弦玉挑,即便她真的心属千川公子,安氏也绝对不会答应,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一个商人,是人下人,他可以娶名门望族,但是却绝对不可能娶勋贵权臣之后。
顾之延自己闹了一会儿,发现傅弦歌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也就觉得无聊,干脆闭了嘴换上一副正经的神色,问道:“你在金陵城毫无根基,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总会有人觊觎这一块肥肉,这总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需要一个靠山。”
傅弦歌的眼神终于认真起来,却又似乎不是那么认真,只是没有表情:“我不需要。”
不需要吗?
顾之延想到在家里听到的那些消息,神色有些担忧,世间最常见的事情不过是官商勾结,偏偏千川阁是一个例外,这就无异于是一块还没有遭到过任何玷污的肥肉,人人都想咬上一口,而不用担心那些复杂的势力牵扯。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顾之延神色犹豫,半晌之后却一咬牙说道:“你最近要小心宫里的人。”
傅弦歌一下子想起方才和她交谈的那位姑娘,会是她吗?
她垂下眸子,将思绪都收敛起来:“知道了。”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那样随口一说,也没有要追问顾之延究竟是什么事情的意思,但是顾之延却放下了心,咧着嘴笑起来,语气重新恢复了轻快:“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呗,我可不是担心你啊,玉佩的样式我都挑好了,回头你可要让人好好的雕琢。”
“我让人送去你府上。”
“那感情好啊,我和你说,你最好亲自来一趟我家,我家老头子最近老是念叨你,你一定要来。”
顾之延口中的老头子可不是他爹,而是早就致仕了的大学士顾启,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是精气神却十分不错,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生气了的时候整个顾家都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行。”
傅弦歌对那位老人印象不错,想了想便答应了,顾之延也没有格外惊喜,这本来就是平常的事情嘛。因此他熟稔的话题一转就又说到别的事情上了,他这个人的注意力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上一个话题还没有说完就能立刻跳到他又突然想起的新鲜事上去,也不知道他小时候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大概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是个满腹经纶的才子吧……
正如顾之延所说,傅远山和皇上彻夜长谈之后的第二日皇上大多是不上朝的,但是朝臣们却不会因此而偷懒不去,除非是想要被御史台参一个犯上的罪名,但是有一个人例外——傅远山!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上究竟是为什么不去上朝了,他摸了摸自己还有些淤青的嘴角,又想起皇上那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的脸,忍不住笑了一下。当然他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从不往脸上这种看得见的地方招呼,只是有时候逼急了就……
其实还是像个小孩子嘛……
傅远山有些无奈地想到,旋即又叹了一口气,原来到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啊,不知不觉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远君都已经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