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倒是没有多想,只是有些惭愧地说道:“微臣力有不逮,实在愧对郡主,那药丸中大部分药材倒是能够分辨出来,但是最主要的一味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傅弦歌瞬间明白过来,是有人把她的要交给了刘益让他分析,傅弦歌沉默了一下,说道:“大人不必着急,只管慢慢来便是。”
刘益以为傅弦歌的意思是那药还足够撑一段时间,放下心来,从药箱中摸出一张纸来递到傅弦歌面前:“这是微臣目前弄明白的地方,不知对郡主是否有所帮助,微臣回去后定会查阅更多单方,指望能帮到郡主一二。”
对于这个老人的示好傅弦歌并没有拒绝,她粗略扫了一眼手上的药方,和她自己研究出来的差不多,便点了点头对刘益说道:“多谢大人了,如今我身体虚弱,倒是劳烦太医用心了。”
两个人寒暄几句,刘益便退下去替傅弦歌开方子去了,这次没等傅弦歌喊,方世隐自己主动跳了出来承认是他让刘益调查丹药的,因为刚才萧挽风的事情一打岔忘了告诉她。
傅弦歌无奈,这药丸的事情方世隐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怎么会偏偏挑这个时候去找刘益?总不会他突然有一天发现他崇拜得不得了的言先生一直不告诉她药丸的配方是为了用这东西控制傅弦歌……
就在傅弦歌疑惑的时候,方世隐却直接把那天见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傅弦歌愣了一下,心里忽然出现一种可怕的猜测,她攥紧了拳头,甩甩脑袋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她刚醒过来脑子不清楚的臆想。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有点累。”
方世隐难得听见傅弦歌一句话里面这么多的短句,却也没说什么,毕竟那天他看见的事情本来就有点诡异,就算是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震惊,更何况是傅弦歌了。
一直靠着至亲之人的血活下来的……怪物,还算是人吗?
方世隐被自己的猜测唬了一跳,老老实实地回了自己该呆的地方,他知道莫折言一直都在暗中,但是这一切也都没有瞒着莫折言的意思,这是一个秘密,一方千辛万苦地探寻,一方知道却永远不会吐露,这是长久以来傅弦歌和莫折言之间的心照不宣。
然而毕竟是多事之秋,傅弦歌才刚醒来就免不了要面对无数的麻烦,她这时正心烦意乱地无法入睡,外面却又传来一阵慌乱,声音虽然并不算大,但细细碎碎地十分嘈杂,傅弦歌皱着眉头坐起来:“外面出了什么事?”
清容正好赶回来,脸色十分难看:“郡主,关夫人出事了。”
关沁儿,身怀六甲,却仍旧放心不下受伤的沐阳郡主亲自前来探望,不论她后来和谁在一起,一旦出了什么事,郡主府都要拿出态度来!
“去,请刘太医!”
于是才刚离开郡主府没多久的刘益在路上便被郡主府的人给劫了回来,一听说是清宴公子的夫人出了事,刘益顿时不敢有任何抱怨。
沐阳郡主府中,上下一片混乱,傅弦思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傅弦歌也换上了衣服走站在外室,脸色难看地看着傅弦思。
一看见傅弦歌过来傅弦思顿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爬过来:“四姐姐,四姐姐我真的没有推关姐姐,我真的没有,你一定要相信我。”
郡主府中的下人见傅弦思神情激动,赶紧上去制止了她,生怕她发狂伤了郡主,内室之中传来一声声惨叫,有经验的嬷嬷脸色都十分难看,傅弦歌没时间理傅弦思,吩咐道:“稳婆和太医什么时候到?派人去通知清宴公子了吗?”
“刘太医已经在府外了,金陵有名的稳婆也都命人去请了,应当都在赶过来的路上,至于清……”
“沁儿!”
那下人的话音还没落下,关子瑾就带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他俊逸的脸上如今满脸焦急,如果不是身边之人拦着,眼看他就要不顾礼仪直接冲进内室去。
“关公子莫要着急,太医马上就要到了,公子此时进去还会扰乱里面的情况,还请公子稍放心些。”
傅弦歌咳嗽了一声,急急地喊住关子瑾,说完这一串话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本就大病初愈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再加上她出来得急,脸上未施粉黛,头上更是一丝钗髻也无,看着便让人无法责备。
关子瑾紧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僵硬道:“劳郡主费心了。”
“此事本就是舍妹有错在先,关姐姐若是无事便是皆大欢喜,若是真有个万一,我也绝不偏袒,该如何处置任凭公子。”
“清宴公子,公子我真的没有推关姐姐。”傅弦思在看见关子瑾进来的时候几乎要疯魔,也不顾形象是否狼狈地冲了过来,关子瑾一时没躲开,就被她抓了一个正着。
关子瑾弱冠之年,傅弦思却不过十三,以两个人的年纪看来,傅弦思也不过像是个抓住大哥哥撒娇的妹妹罢了,然而她口中的话却不是这样。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撑腰
傅弦思现在早就忘记了什么乖巧单纯,在关沁儿出事的那一瞬间她的天几乎都要塌了,这段日子以来,她紧紧抱着关沁儿的大腿,自以为攀上了一颗好乘凉的大树,在傅家这个嫡女欺压,庶姐同样不好惹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靠山,却没想到只是这样的一件小事,就可以轻易地毁掉她的一生!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能洗脱自己的嫌疑,她把一切都抖搂了出来。
“真的,公子你相信我,我和关姐姐关系很好的,关姐姐经常和我说,她身体不好……恐怕没有办法一直陪在公子身边……所以就想给公子找一个体贴的人儿……”
傅弦思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愈发口不择言,傅弦歌一皱眉,对清容使了一个眼神,她赶紧让人上去拉开傅弦思。
“还不赶紧拉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就连向来温润的关子瑾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他盯着傅弦思的脸,不在乎自己被抓皱的衣服,问:“你方才说什么?”
傅弦思虽然已经被拉开,但却仍旧想往回扑,哭着说道:“关姐姐说我性子乖巧,若是……若是她有个什么万一,她就替公子求娶我,我真的没有推关姐姐,公子你要相信我。”
平日里看着傅弦思倒是有些小机灵,却没想到一到关键时刻她会是这幅表现,傅弦歌皱了一下眉头,看傅弦思不像是说谎,难怪她一直如此机粘着关沁儿,只是如今她背着推到关沁儿的嫌疑,还敢把这件事情往外说,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她为何要这么做?
难不成傅弦思还会以为她说完这话以后关子瑾会顾着关沁儿的话把她迎娶回去?
此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不对劲,傅弦歌赶紧对关子瑾说道:“公子莫要生气,我五妹妹年纪尚小,还不懂这些事情,想必是一时慌张胡乱说的,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抱住夫人才对。”
清宴公子此人从头到尾都在诠释着温良恭俭让,几乎从未动怒,更不曾对人有过争执,然而此刻他脸色僵硬,傅弦歌总觉得他下一句就要怒骂出口,然而关子瑾终究是没有,他一肚子的怒火都被那些刻入骨子里的东西死死地缚住,让他没有一点逾越的可能。
幸好此时刘益终于到了,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转移,随后又是金陵有名的稳婆医女等人全都被傅弦歌请了过来,关子瑾就再也没有功夫去计较这些事情,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内室拉起来的厚布。
冬天的雨水格外寒冷,包裹着光秃秃的树冻成漂亮的冰晶,而屋子里烧着旺盛的炉火,烘得人身上暖烘烘的,骨子里的懒意都要窜出来。
上好的银霜碳烧起来没有一点烟,因此显得屋子里的腥臭味格外刺鼻,口无遮拦的傅弦思已经被人拉了下去,只剩下一个脸色苍白的傅弦歌和关子瑾并排站着,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一个敢喘气的都没有,只听着里面越来越痛苦的呻吟就觉得心惊胆战。
金陵城有名的大夫和稳婆全都到场,里面的情况却仍旧未知,傅弦歌看了一眼关子瑾紧绷的脸色,心想关沁儿今日若是在这里出了事,傅弦思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只是不知已经沉寂多年的关家是否会为了关子瑾挥刀。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凉薄,里面躺着生死不知的人也算是与她有几面之缘,关子瑾还勉强算是她的朋友,这种时候她心里所想的却还是绕不开阴谋权术。
她垂下眸子,掩去里面的情绪,随后担忧地对关子瑾说道:“此地污秽得很,公子在这里站着也无济于事,不如先移步隔壁稍后?”
没了傅弦思的哭闹撒泼,内室里传来的动静就格外清晰,关子瑾摇了摇头,没接她的话。傅弦歌无法,这种时候她也没什么劝解的立场,只能认命地在一旁陪着。
关沁儿出事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关家已经闹成了一片,不久前才刚到金陵准备和孙子孙媳妇一起过年的关老太太险些一口气背了过去,挣扎着被人抬到了沐阳郡主府,要讨个说法,却迎面撞上了另一个雍容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