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见这句难得的“善解人意”,傅弦歌非但没觉得感动,反而是一脸“你还是萧挽风么”的表情,颇有些惊疑不定的意思。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傅弦歌几乎是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她打量了一下萧挽风,收回了自己的惊疑,用尽量好奇但无所谓的语气问:“世子莫非是有事相求与我?今日态度怎么这样好?”
萧挽风愣了一下,没想到傅弦歌会是这个表现,他们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好歹也算是同进同退,他从未想过原来傅弦歌一直在防范他,这个认知让萧挽风不由得皱起眉头,忽然不那么想循序渐进了。
早就说过南阳世子嚣张惯了,向来都是为所欲为,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瞬间就冲走了萧挽风准备好的那些引导与说辞,直接开门见山:“我向皇上求娶了你。”
“……”
傅弦歌的脑子一时间接受不了如此突兀的转折,为什么突然会扯到这件事情上?这是什么情况?
萧挽风轻而易举地把傅弦歌的脑子轰成了一团浆糊,然而他自己却毫无所觉,见傅弦歌没有反应,又继续说道:“皇上说只要你同意,他马上便下旨赐婚,所以我今日来是想问你同不同意的,先别急着回答,你刚醒,很多事情不一定想清楚了,更何况即使是你不同意,我也有别的办法,即便是没有赐婚,堂堂南阳世子想要求取沐阳郡主怎么看都是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先将聘礼送过来,总有你同意的一天。”
“……”
他一长串的话傅弦歌基本没听进去,只是有些呆愣地看向萧挽风,下意识地想,原来他今日的异常是因为这个?可是……为什么?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拒绝
“你为何要搅进这一摊浑水里?”
傅弦歌早就发现了,萧挽风仿佛是致力于作死一般千方百计地掺和她的事情,和千川阁之间是这样,这次求娶也是这样,都是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他为何要掺和进来?
“什么?”
萧挽风等了许久的“我不同意”四个字没听到,反而是得到了傅弦歌的这个问题,竟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发现方才自己似乎是稍微激动了一下,这才掩饰似的咳嗽了一声,用一种“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说道:“如今你失去了傅家的庇护,缇刑司在世时得罪的人却还有不少,再加上巫马炎即将回归,怎么看你都应该是四面楚歌,南阳王府会是你最好的屏障。”
“我知道,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除了得罪更多的人之外,这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萧挽风沉默了一下,没回答傅弦歌这个问题,转移话题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记得想清楚的时候告诉我。”
说着萧挽风便要起身离开,却被傅弦歌叫住了,她没看萧挽风离开的背影,而是垂着眸子说道:“我想好了,我不会同意的,还有千川阁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完美的办法,不会牵扯到你,你……”
“我说过了!”萧挽风头也不回地就打断了她的话,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随后说道:“你先想清楚再给我回答,我不着急。”
“萧挽风!”
这一次萧挽风没理会他,飞快地翻到了窗边,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傅弦歌紧皱着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萧挽风为何态度如此坚决,她不可能嫁给萧挽风,傅弦歌承认这个人不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十分对她的胃口,但这并不代表傅弦歌能放弃别的东西,让自己沉进一个余下半生都在猜疑中度过的噩梦之中。
像他们这种人,秘密太多,永远不可能坦诚相待。
她没打算因为这件事情上的分歧而失去萧挽风这个队友,但如果真如萧挽风所说即便没有圣旨他也会主动上门求亲的话,傅弦歌就有些其他东西需要准备。
高热过后的脑袋又开始疼起来,傅弦歌糟心地发现萧挽风这家伙大概生来就是为了克她的,只要一遇到他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正心烦意乱间,方世隐已经回来了,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问:“萧世子呢?”
傅弦歌这会儿不想提他,因此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方世隐却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地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他可算是走了,萧世子在这里呆两天,我估计是要折寿十年。”
“他在这儿呆了多久?”
“基本上从你昏迷开始就来了吧,一直在这儿。”
“……”更头疼了。
傅弦歌疲惫地挥手让方世隐先出去,自己躺在床上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那日安氏的栽赃过后,傅远山和她谈了很久,第一次亲耳听见自己的身世,第一次得知巫马信的全部计划,他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脱离傅家,从此以后成为皇室之中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巫马信欲盖弥彰地把她接了回来,却不敢大大方方地承认她究竟是谁,这究竟是谁的悲哀呢?
傅弦歌原本并不在意这些,原本这些所谓的亲情她就没有,自然不会因为看清楚其本质有什么波动,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清和!
那是陪着她一路长大的人,不过是误闯了一块她不该涉足的禁区,就被巫马信的人也毫不犹豫地取了性命,从得知清和的死讯开始,傅弦歌就不可能按着巫马信的想法去走了,迎回巫马炎也好、重建缇刑司也罢、统统都与她无关!
傅弦歌第一次如此深切地认识到,卷入到这一场风波之中,她身上所承担的责任究竟是什么,连身边之人都保护不好,她凭什么不顾一切地闯进来?
清和只是一个心思有些聪明,却远远到不了深宅内斗标准的丫鬟,她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因为担心傅弦歌晚上受寒过来看一眼,就被人这样灭了口,或许清和到死都不知道她所担心的那个人当时根本就不在南棠院。
有些人或许马革裹尸都没能阻挡戎夷入侵,可他们毕竟是抗敌英雄,而可悲的是,有些人的死亡句如同游丝风化,没有任何意义,并且不会引起任何涟漪……
“郡主,你醒了?!”
清容有些惊喜的声音传来,唤回了傅弦歌的思绪,她勉强笑了一下,问:“怎么回来了?”
“郡主府里现在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我想着千川阁那边的事情反正也差不多了,就先回来。”清容说着忽然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道:“郡主,清和的事情我已经让人传了消息回去了,杨嬷嬷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嗯,就这样吧。”
傅弦歌没说什么,垂下眸子看不清脸上的情绪,清容沉默了片刻,又说:“那个……今日关夫人来了,被我挡了回去,这些天来的人不少,郡主现在醒了,要看一下吗?”
“不必,就说我需要静养好了。”
“可关夫人说她明日还要过来,五……傅弦思还说可以陪着她,有些不好挡……”
清容从来不会将她做事如何困难说出来,傅弦歌一下子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问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总觉得,清宴公子察觉到了什么,关于千川阁和郡主之间的联系,虽然在外有我的身份作为遮掩,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清宴公子与你的关系又非同一般,他即便是没有证据,想必也有所怀疑。”
“我知道了。”
自从离当年的真相越来越近,傅弦歌面前的迷雾却又一次次地浓郁起来,事情也越来越不在掌控,莫折言和巫马信之间似敌非友的关系总让傅弦歌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又多了关子瑾这一个变故,傅弦歌不由得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自从与关子瑾相交以来,傅弦歌就告诫过自己不能对他有任何掉以轻心,所谓挚友,不过是装出来的一派其乐融融,却没想到即便是这样都让他看出了破绽,幸而现如今莫折千川这个人即将永远消失,傅弦歌总算不至于太过担心。
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千川阁一事再也拖不得了,迟则生变,谁也不知道日后还会杀出谁来!
“郡主,刘太医来了。”
外面有丫鬟禀报,傅弦歌其实已经没有大碍,但这诊脉的过场却省不掉,她只好趟进被子里,暂时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命人传刘益进来。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片刻不得闲
“郡主。”刘益没想到傅弦歌竟然这么快就醒了,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照例替她诊脉,随后有些惊讶地说道:“郡主当真是吉人天相,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刘益活到如今这把年纪,见过的疑难杂症绝对不少,尤其知道心疾患者身体虚弱到了哪种地步,傅府之中那日的情况他也听说了,失血过多,即便是身体健康之人也难以撑过去,却没想到傅弦歌只是看似凶险地发了一场热就解决了,他不由得感慨那药丸的神奇。
想到这里刘益才又说道:“郡主心疾之药不知还有多少?”
“嗯?刘太医问这么做什么?”傅弦歌十分清楚宫中太医诊脉的分寸,但凡是自己职责以外的绝对不过问,在贵人身边伺候最重要的不是升官发财而是明哲保身,因此刘益从未与她讨论过关于她的心疾一事,今日怎么会突然问得如此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