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的风衣里,是件低领的连衣裙,领口很大,像舒展的荷叶。
他不需要任何动作,就能看清她锁骨上的刺青蛇尾。
三年前他曾遭遇过一次暗杀,佛纶替他挡了一枪,因此肩头上留下手术后的疤痕,她很爱漂亮,于是就有了这条狰狞的青蛇刺青。
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枪伤的位置,几乎在她挨过来的一瞬,手指就轻轻地抚了上去。
她就是个嘴硬的小姑娘,魅惑的笑和不怀好意的眼神,都遮掩不了青涩的性子,身体颤了颤就想逃。
慌乱之间,泥人从腿上滑了下去,她作势要捡,却被他一把揽过了腰。
他紧挨着她,温热的气息在脖颈间肆意流窜。
她挣脱不开,就伸手去推,声音都在抖,“康,康秉钦——”
嗔怪的语气软软的像小钩子,一挠一挠,把他的心都挠疼了。
他不动声色地放开她,斥责道:“敢不敢再闹了?”
许佛纶瞪着眼睛,显得很茫然,“我没有拒绝你啊,只是外面这么多人,我们回去再……”
汪铎握着方向盘,险些给扽下来,如坐针毡。
“开你的车!”
康秉钦语气不善,身边的小姑娘却笑得前仰后合。
汪铎一路上都没敢再有动静。
天黑前车回了公馆,许佛纶抱着泥人进屋,还笑眯眯地同客厅里的袁蕴君打招呼,分给了她一串海棠糖墩,人上了楼闭门不出。
袁蕴君哭笑不得,“名满北平的许小姐,却是个孩子性。”
康秉钦也笑,“她就喜欢吃甜食。”
袁蕴君给他端了杯咖啡,“秉钦,你不能总当孩子似的惯着她,或许明年后年许小姐就该成家了。”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有人托你提亲?”
她笑道:“四弟就要从比利时回来了,妈妈在愁他的婚姻,我觉得许小姐见识广,又和四弟年纪相仿,他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咖啡放凉了,苦味有些重。
康秉钦没什么兴趣,“得看她的意思。”
袁蕴君挺高兴,“明天我们一起回去,正好和许小姐提一提,如果她答应那就太好了。”
蕴君的四弟袁劾朗是位敦厚儒雅的绅士,人生的英俊,家世也不必说。
只是,就算再好,她也不会答应。
夜深,康秉钦推开许佛纶的房门,她翘着腿趴在床上摆弄泥人,娇滴滴地调笑,“想通啦?”
那些话,突然无法问出口。
灯光将他的身影投向地毯,扭曲着,分明是嫉妒。
第048章 亲密滑稽
康秉钦反手把门合上,背对着她坐进床尾凳里,“明天还想去哪儿?”
许佛纶有些意外,“怎么还多待一天,公事不会耽误吗?”
离出征的日期还有几天,他却突然毫无去意。
“不会。”
许佛纶歪着头打量他,不大理解,“找到那个小丫头了?”
“没有。”
“她被抓了?”
“没有。”
越平静,越显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她从床尾翻进沙发里,和他对面坐着,试图从他的神态里找到答案,“你不会和袁小姐吵架了吧?”
“佛纶。”
“嗯?”
他抱着肩,神色疲惫,“这两天玩的高兴吗?”
她点头,“挺好。”
“那多高兴一天,不好么?”
看来是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她抱着膝盖,把睡裙盖住脚背,“好啊,反正我是个闲人,什么时候回北平都可以。”
有人敲门,“许小姐,睡了吗?”
“门没关,请进。”
话题到此为止。
许佛纶坐在窗台边的椅子里,冲进门的袁蕴君笑,“有事吗?”
“秉钦说你喜欢吃甜食,我炖了银耳汤,你尝尝。”她放下碗,又对着床尾凳里的人嗔怪,“不知道你也在,早知道多盛一碗。”
她要叫人,康秉钦却起身,拉着她出门,“不用了。”
袁蕴君拧着身子向后看,“我还没和许小姐说话呢。”
“明天再说。”
许佛纶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出门,门再次合上,公馆里陷入寂静。
大晚上的,都癔症了?
第二天在马道场看赛马,她终于知道袁蕴君的欲言又止。
那时候场上赛马正临近终点,看客们的议论和呐喊声沸反盈天,袁蕴君这样的淑女也不禁有些激动,话题越说越远,直到提起她的四弟袁劾朗。
许佛纶要笑不笑,“袁小姐想给我保媒吗?”
“我弟弟是个很好的人,很尊重女性,我了解许小姐,所以想介绍你们认识。”
袁蕴君看了眼坐在身后的康秉钦,“昨天我和秉钦说起过,就想来问问你的意思,无论成与不成,多认识个朋友总没有错。”
许佛纶很平静,“是袁小姐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袁蕴君有些错愕,“我只是提过,秉钦说主要看你,如果……”
她拎包起身,看了眼身后的康秉钦,“谢谢许小姐的好意,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约了人见面,先告辞了。”
他垂着眼,没有任何情绪。
枪声就是那时候响的,在第二声枪响前,看台上的人惊叫着四散奔逃。
直到警察赶到,袁蕴君才敢捂着耳朵从康秉钦怀里露面,张惶四顾。
一个弹孔在她的位置边上。
另一个在康秉钦的座位里,旁边许佛纶正歪倒在地,白衬衣已经被右臂淋漓的血浸透了。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从包里取出丝巾扎住伤口,再进医院,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天黑了,她从病床上下地,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许佛纶眼睛有点热,自嘲似的,“今天一点也不高兴。”
两个影子交叠,越亲密越滑稽。
“我很羡慕袁小姐。”
她说话声音很小,康秉钦还是听见了。
第049章 心里有气
“佛纶?”
康秉钦握住她的下巴,轻轻地抬起来,她并没有哭,只是平心静气地看着他。
当然也不会有任何情绪,和外面的夜色一样沉重。
他把她带进怀里,放回床上,俯身慢慢地和她说话,“想要什么,给你拿。”
“要什么都给么?”
语气里嘲讽的意味很浓,康秉钦皱了眉,却还是开口,“你说。”
许佛纶笑笑,没有得寸进尺,“就是想喝口水,你怕什么?”
水是温的,她捧在手心里,眼睛里被蒙上了一层水雾,连近在眼前的空花瓶都是扭曲的形状,“袁家的四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袁劾朗在比利时鲁汶大学学医,今年夏天毕业。”
短短两句话已经是他容忍的极致,他在她身边坐下,接过空杯子,“不要意气用事。”
“我又没说要嫁给他,只是问问,省得辜负了袁小姐的一番好意。”她失了血,脸色有些白,说起话来力气不足,倒像是撒娇,“怎么算意气用事,他这个人不好吗?”
好与不好,他都不想提及。
康秉钦抚抚她的脸,“你心里有气,我就在这。”
她摇头,“没怪你。”
他爱袁蕴君,遇到危险时候保护她是一种本能,就像她听见枪响会下意识扑到他身边一样,他不爱她就不能强求他抛下心爱的人,执念太深会很痛苦。
她接着说,“我说了,只是羡慕袁小姐。”
虽然袁蕴君投身革命党的行为很勇敢,但是从本质上讲还是个文弱的女孩子,不像她枪林弹雨里脱生过几回,完全有能力自保,并没有值得抱怨的。
所以,也只能羡慕。
可他如今似乎完全不能听见这句话,匆匆地起身,匆匆地离开,将夜色尽数关在身后。
走廊上,袁蕴君听到动静转过视线,“许小姐怎么样了,我能去进去看看吗?”
“胳膊擦伤,吃药睡了。”
他站在窗台边抽烟,抽到一半却又放弃了,手背碰碰她的脸试图解释,“熬太晚对身体不好,汪铎送你回去。”
那你呢?
袁蕴君很担心他,“秉钦——”
“我有分寸。”
汪铎带着丫头来请她的时候,她好几次因为担忧回头,康秉钦仍旧站在原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她没法走近,走近了也不会了解。
康秉钦端着粥回病房,许佛纶已经歪在枕头上半睡半醒。
他将她抱进怀里,她就自觉地枕在他肩头;他递来勺子,她就乖顺地张开嘴,然后艰难地吞咽。
小半碗粥吃了很久,久到他将她送进被子里时,手臂都麻了。
他拧了热毛巾来给她擦脸,她沉沉地睡着,眼泪趁机肆无忌惮地作祟。
毛巾掉在地上,他倾身抱住她,亲吻她的发顶,没有章法,“佛纶,别哭,别哭啊。”
后来,她就真的没有再哭了,只是躲在黑暗里,身体时不时抽搐。
康秉钦担心她压到右臂,一直握着她的手。
夜深,窗帘被风推开。
外面有光罩在桌台上的花瓶,里面正插着一支白玫瑰,系着丝带蝴蝶结。
第050章 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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