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问:“不能不走?”
嬴渠笑了笑,说:“不能”
魏姝了解他,他虽然看着好脾气,其实在有些事情上并不好说话。
她将他的手松开,从床榻上爬起来道:“好吧”
宗室对嬴渠的第一次发难是在回到咸阳的第一个朝议。
宗室们众口一词的要嬴渠收回求贤令,若不是还顾忌着嬴渠是君上,怕就要冲至君位了,破口大骂了。
嬴伯道:“君上,三晋窥秦已久,大开秦廷,只会引得三晋斥候间谍往来,届时秦国便永无宁日!”他的声音铿锵有力,高扬着头,桀骜极了,简直是目中无人。
当然嬴渠清楚,嬴伯本身是没这个胆子的,谁给他的胆量呢?自然是嬴伯身后的嬴瑨。
嬴渠没说话,冷漠平静的看着他。
嬴伯心里越发的没底了,他不敢看嬴渠,也不明白,一个年仅二十一的君主怎么就会带着如此令人胆寒的杀伐之气,明明他的外表看起来很温和,说话也总是带笑。
不可否认的是,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人,不怒自威,生来便带君王之气。
嬴伯的头很僵硬,脊背发寒,若不是身后的嬴瑨,他恐怕此刻就乖乖的退回去了。
魏姝出列说:“臣有言”
嬴渠平淡的说:“讲”
魏姝的声音十分淡然,字字清晰,她微笑着道:“臣闻贤者不至谓之蔽,忠臣不来谓之塞,有令而不行的,谓之障,严禁了而依旧不能止的,谓之逆,消息闭塞逆障的国君并非是因为有人堵其耳,遮其目,而是贤者不至,忠臣不往的缘故。”又看向嬴伯笑道:“如今,大人禁贤避忠,掩我君之耳,遮我君之目,此行径与奸佞无异。”
这话很过分,嬴伯怒道:“珮玖!”他停顿了一下,笑了,道:“或者该叫你魏姝。”
嬴虔的脸色很不好,现在队伍里也不敢抬头,这都是他口无遮拦惹的祸。
嬴伯转身合袖,对嬴渠道:“君上,老夫认为应将此女逐出秦国。”
魏姝笑问:“大人可是有窥墙之癖?”
嬴伯脸色涨红,道:“你胡言乱语什么!不成体统!”
魏姝笑说:“既然大人无窥墙之癖,那又是如何得见珮玖的身子?既不得见珮玖的身子,又为何言之凿凿珮玖是女儿身?珮玖到觉得大人貌若好女。”众臣笑了,嬴伯那一脸的胡子,方腮阔鼻的,连瞎子都不会说他貌若好女,这珮玖真是睁眼说瞎。
嬴伯气的脸色涨红,道:“你面白无须,还胆敢说自己是男人,廷下臣工不都是瞎子。”
魏姝掩面,说:“珮玖却非男儿身,但…也绝非是女子,珮玖本不想揭此伤疤的。”她突然间的变了脸,声音里带哭腔,那样子就像个美貌的排忧。
嬴伯道:“有话便说,这里是秦廷,收起你那哭哭唧唧媚态怜人的样!”
魏姝依旧掩面,听声音好似哭了:“珮玖幼时家贫,故而被…被割为寺人,后承蒙恩师不弃珮玖残疾之身,收为徒。”
嬴伯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了怔,然后道:“若是如此,不如解衣示于众人”
魏姝依旧掩面,说道:“明君任人唯贤,昏住任人唯亲,魏文侯尚不计吴起杀妻之举,珮玖却因残疾之身而受人奚落嘲讽,臣请离秦。”
嬴渠笑了,他也没想她还有这么一出戏,被割了,她倒也能说的出口,他关切的安抚道:“珮玖莫悲,寡人代嬴伯陪不是,还望珮玖海涵。”这番话说出来,嬴渠自己都差点笑了,上朝其实是件很沉闷痛苦的事,偶尔这么愚弄朝臣也别有乐趣。
魏姝说:“嬴伯大人说的在理,珮玖已无颜再立于秦廷之上,以残疾之身为臣恐会贻笑大方。”
嬴渠安抚道:“既然如此,寡人不便为难,先生不如日夜伴于寡人身侧,辅佐寡人,如此既可免得众人讥讽,也不枉废珮玖大才,倒也两全其美。”
魏姝放下了掩面的手臂,她的脸上没有泪,一滴都没有,甚至还是笑着的,挥手行了一礼说:“承蒙君上厚爱”
魏姝脱身了,如此至少不会被宗室逼迫,更不会被撵出秦国。
全身而退,伴于君侧。
这大概是解决此事最好的法子。
况且她本身也不愿上朝,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更清楚自己没什么大才,她不过是仗着从赵灵那里学到的皮毛逞一时口舌之利,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嬴伯也发现自己被耍了,非但没撵走魏姝,倒给她借口,让她名正言顺的留下了,他很恼火,可是说什么都晚了,没用了。
嬴瑨没说话,他不过是想试探秦公,他其实很清楚,君上在改元大典说的话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君无戏言,况且嬴渠这是铁了心要与他们作对。
招贤?
那便招吧,他倒要看看这个小畜生能拿他们如何。
第63章 六十三
十一月初,正午,一个男人将竹简送去了魏家,卫秧展开竹简,不等他看完。
魏娈就迫不及待的说:“如何?是姐姐得来信吗?”
卫秧的精神很好,他看了魏娈一眼,笑而不语。
魏娈说:“到底是姐姐得来信吗?”她说着便去扯他的衣袖,抢他手里的竹简。
卫秧把手抬高了些,魏娈没抢到,脚下一趔趄摔到了卫秧怀里,卫秧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你自己看”然后将竹简给她。
魏娈脸都红了,垂着头,她看着竹简上的字,看着,却又好似没看进去,过了好一阵子,魏娈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秦国找姐姐了?”她的声音很高,显然是非常高兴。
卫秧笑道:“是,马车已经停在门外了。”
魏娈很雀跃的说:“我现在就去收拾”又说:“娈儿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出过魏国呢”
范傲从房间里出来,看着魏娈和卫秧说笑,没什么好脸色,说:“秦国那地方,鬼都没有,有什么好的。”语调阴阳怪气。
范傲这种说法显然是很难讨女孩子欢心的,不仅不讨,还会招女孩子厌恶。
魏娈说:“不喜欢,你可以不去,没人非要你去不可”
范傲冷哼了一声,没说话,他肯定是要去的,范傲其实是好面子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面对魏娈时他就变得没皮没脸了起来,她嗔怪他,撵他,他都不生气,不仅不生气反倒更觉得她可爱了。
秦国
魏姝正坐在矮案前剥柚吃,刚入嘴是微涩的,过一会儿又变甜了,旁边烧着炭火盆,身上披着厚厚的貉子大麾,十分悠闲。
不一会儿,嬴渠进来了,他见她如此清闲,笑说:“不必朝议后,你倒是越发开心了”
魏姝笑道:“当然了,与你那些臣工勾心斗角可是很累的,现在我终于可以远离他们,怎么能不开心。”她说着剥了一瓣柚给他。
嬴渠没吃,笑了笑,说:“寡人何尝不想像你这般,也躲远他们。”
魏姝笑说:“君上是国君,躲不掉。”又说:“不过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同姝儿讲,只要是姝儿能为君上分忧的,定不遗余力。”
嬴渠笑了,看着她说:“寡人现在有些冷”
魏姝端正的坐在那里,心却乱了,跳的很快,快的她自己都有些无奈。
安静了一会儿,她笑了,不敢抬头,不敢看他,轻轻的说:“那我给君上暖暖”说着她起身坐到了他身侧。
嬴渠一挥手把她搂进了怀里,她的身子很柔软温暖,他抱着她能闻到她发上的清香,他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笑了,说:“这才叫暖身”
魏姝坐在他的腿上,心跳的很厉害,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笑意,她听着,脸就更红了,过了一会儿她伸出双臂环过他的身子,将脸埋在他的脖颈上,他的皮肤很凉,她的面颊很烫,她说:“君上还冷吗?”
嬴渠说:“冷”他的手环过她的腰。
魏姝问:“姝儿沉吗?”她一想自己坐在他的腿上,身体贴着他,脸就更烫了。
嬴渠笑道:“沉,比千金还要重。”
魏姝也笑了,说:“君上要这么说,姝儿可就要生气了。”
嬴渠说:“生气会如何?”
魏姝没说话,在他脖颈处狠狠地咬可一口。
太突然了,下口也太重了,嬴渠疼的轻嗯了一声,但也没把她丢出去。
魏姝觉得口中都带着点血腥气,她咬完,咯咯的笑了,脸也不红了,好像讨了个大便宜一样,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开心。
嬴渠说:“欺负寡人就这么高兴?”
魏姝说:“我是第一个咬秦公的。”又说:“嬴渠哥哥若是不高兴,可以再咬姝儿一口。”
话落,嬴渠扯开了她的衣领,凑到了她的白皙脖颈旁,不等咬,魏姝就开始笑了,那地方实在是痒,他不用贴上去,光是呼吸洒在皮肤上,她就想笑。
嬴渠咬了上,用舌尖在咬住的那小块肌肤上轻轻打转,她就笑的不行,气喘吁吁,胸脯起伏,说:“嬴渠哥哥快些咬,别这样…”她一边说一边笑,脸色绯红。
嬴渠咬下了,她疼的身子一抖,差点掉眼泪。
嬴渠说:“疼了?”
魏姝点了点头,其实连血都没出,他根本没真用力咬她。嬴渠吻了吻浅浅的咬痕。
魏姝说:“嬴渠哥哥以后不准说姝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