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认认真真地扣上了印玺,然后她唤来湛玖,将这一张纸给了他。
这纸上并未写什么天大的秘密。
委实不过是一纸给予往后的旨意。
如今写好交出去,便是君无戏言,自己也不能撤回。
那纸上端端正正地写着——
以夜氏宸卿为镇南将军,驻北都,另代右相。
毕竟邱相年事已高,前几日已经自请退居二线,老人家没有告老还乡,依旧选择留下,可是弋栖月也不敢劳烦他太多了。
空下的右相一时没有充足的人选,不若便让夜宸卿来。
总归也是她的人,加上他的才干能力确是罕有人及,更何况这样的男人,若是她日日关在宫中,她自己都会觉得暴殄天物。
当然,最重要的是一种承诺。
不会明言,却给自己断了所有其它的可能。
把这一纸交出去,弋栖月沉了一口气。
可是大抵是白日睡多了,而她本来也不缺觉,如今竟然没有困乏之意了。
回眼看了看那边夜宸卿,走过去给他掖了掖被子,随后又返回了桌案边上。
无事可做,想却舍不得打扰那厮休息。
干发了一会儿愣,却是依旧不困。
百无聊赖,弋栖月伸手抽了一本旧志来瞧。
打开一看,却觉得封面的字迹甚为熟悉。
仔细一想她眼眶发热,这书竟是她父亲的旧书。
是了,当初母亲最终被安定在灵隐寺,记挂家里,便索性将府里旧物都搬了过来。
这个书房里自然装的是她父亲的书。
而弋栖月小时候顽劣,并不喜欢看这些书。
只记得父亲总欢喜看看这北都里晦涩而又不大确切的故事和历史。
如今大了,又碰上这书。
她停了停,随后细细地打量。
《幽初皇史》。
有些破破烂烂的一本书。
大概便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空穴来风。
弋栖月皱了皱眉,可是如今左右也无事,索性便打了开来。
孰知,不知怎的便翻到一夜。
那上面分分明明写着——
“城西郊,北数十二,农院枯井。”
“枯井非井,路也。”
弋栖月身形一震。
这……
城西郊,第十二户农家,园子里的枯井,这枯井不是井,而是一条路?
很熟悉……
她皱着眉想了许久,忽然想起了西国乱后,弋鄀轩之乱。
那个在枯井之下发现的旧日密道,直通宫中……
真的是那个井吗?
弋栖月僵直着身体,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密道大抵是历代皇帝口口相传,弋擎天暴毙,连弋鄀轩都不知道的密道,为何会在父亲的旧书里写得这般准确而又清楚?!
要去验查,还要……再看看这本书。
弋栖月咬着牙便一条条、一页页地瞧下来。
直到勾画的笔突然停下。
那个几乎从未看见过的姓氏出现了——胥。
正文 297 夜晚的密语
一日后,南部三州。
夜色沉沉。
墨苍落长袖一拂,带着满身夜色举步入堂。
一旁小厮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掌门,北国陛下来信了。”
墨苍落面上皆是疲惫之意,闻言低头道:“且说。”
小厮道:“北国陛下称已经联系上了夜氏公子,预计半月之内便可以让夜氏公子与掌门会面。”
“但是北国陛下的意思是,她自己抹不开面子,因此具体的事情如合约上讲,还请掌门自己同夜氏公子讲明。”
墨苍落点了点头。
心里却也反复犹豫——弋栖月既然如此说,说明她也已经想好,要让他杀死什么人了。
苍流派中各个势力的潜伏,他并非不知,但是因为他自以为可以控制得了,因此不会去铲除。如今弋栖月竟能如此笃定,张口闭口皆是取人性命,不知……她是用怎样的方法窥得苍流的秘密的?
-
几日后,又是东临山庄。
易无书是个聪明人,瞧见这阵仗,不用弋栖月提醒,便知道缄口不言——
毕竟,此番山庄里来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容貌肖似到他辨认不清。
更有趣的是,这两个男子,偏偏还都随着弋栖月来过东临,如今却是弋栖月牵着线,二人来谈判的。
女帝陛下的闲话是说不得的,除非脑袋脖子齐齐都不想要了。
于是他选择了安安静静地只是安排,脸上的微笑合礼而又客套。
除此之外,大概便是告诫下人,也在心里告诫自己,说话要注意。
若是分不清谁是谁,不要随口说,便说一句‘公子好’,稳妥也无错。
于是,当弋栖月瞧见他,笑着指着一旁的水池说‘不论池中水多水少,折腾起来,都难免要溅出水花,让这一池水缺少些许。’
易无书便笑答:“池水有度,自己绝不起风弄影,只盼外来之风多相体谅。”
于是弋栖月也知道易无书的聪明,他讲明了会注意分寸,同时也提醒她,请对东临存有重视和保护之心。弋栖月以为这是极好的,毕竟两相尊重,左右都是好事,行事也方便稳妥。
到达当晚,弋栖月便暗中约到了墨苍落。
那时他立在东临山庄花园一处,弋栖月在远处丢了个石块儿,‘啪’的一声轻响,墨苍落回神过来,借着月光瞧见她,便匆匆过来了。
“墨某人会遵守诺言。”
他微微皱起眉头,却是低声说着。
弋栖月笑:“朕也会遵守诺言。”
墨苍落压低了声音道:“那陛下请讲,想要让墨某人杀的,究竟是什么人?”
弋栖月咬了咬唇,那日书上的话语清清楚楚地呈现在脑海里。
胥海、胥洋两兄弟,北朝为官,涉及私盐。
究而查之,是以借王之名,贩卖私盐,至于百姓受灾,处九族之罪。
烈火连天,家仆携二襁褓小儿潜,得出生天。
后家仆亡,二小儿南行入五派之首,灭族只恨,归于弋氏。
是了,是了。
一切都是吻合的,胥先生。
虽然一番查究,湛玖得不到确凿的证据,甚至连消息都寥寥,但是对于连南国营里消息都能弄到手的弋栖月而言,几乎弄不来一丁点儿消息的地方,才显得更为怪异。
沉了口气,方才想要说出名姓来,便只听见外面一声尖利的惨叫。
二人双双一愣,却只听外面有蹬踹之声。
“蠢东西!”
有什么东西沉沉地落在地上,听着一声闷哼,大抵是个人。
“唔……”
“蠢东西,没个分寸,你这么做,想置先生于何地!”
一个声音怒斥道,同时外面又是蹬踹之声。
随后,一个男子颤着声线:“我……我只是想着……”
“当年先生对弋栖月那般好,还、还救过她的性命……”
“如今弋栖月却背叛苍流,她每次去苍流,派里人……都说是先生给她开的门道,先生素来性子平淡,也无从辩解……”
“先生这么多年治病医人攒的声望,被她这来来去去好几趟,旁人猜来猜去,都败光了……”
“现在,若不是掌门还肯信任先生,真不知道先生应当如何在派中立足。”
“我……我只是想要帮先生正名。”
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听来格外忠诚。
“糊涂!”
“你这么想想也是可以,但是你何苦糊涂到去烧北国皇帝的车!”
那人低声怒喝。
林子里,墨苍落闻言身形一僵,随后皱起眉头来。
弋栖月这边眸光却深了一深。
颤抖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我那次……我那次和几个人一同,奉命下山去弄药……”
“恰好发现了那车架,我幼时见过皇帝出行,只觉得那车架大概是北国皇帝的。”
“见那车停下了,几个侍从走开,空出一个空当来,我一时心急,也没多考虑,就用火点着了……”
他说完,又颤巍巍地不说话。
“那你可想过……”
“这等事如果被北国皇帝查出来,全部的事情都要由先生担得!”
“先生他宅心仁厚医了一辈子人,凭什么替你担这个罪名!”
那人依旧颤声道:“所以……所以我来寻掌事……”
“我要见先生,见掌门,我要自首……”
“烧车的罪名我来担,我会把一切都说清楚,要杀要怪……都我来担,不关先生的事!”
弋栖月细细听下来,却是挑了挑眉。
“墨掌门。”
她缓声启口。
墨苍落回神过来,沉了口气:“方才听见的这件事……”
弋栖月笑:“这件事不重要了。”
“朕也无意追究。”
“还是继续说此前的合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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