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弋栖月将东西收拾好搁到远处的案几上,再回来夜宸卿这厮垂着一对眼睫毛又睡了过去。
他眼眶四下依旧是乌青一片。
弋栖月瞧着,心里便想,真不知这风雪如此大,他是如何不眠不休地赶过来的,又冷又累。
何况她仔细想想又知道,前几日东南边陲一战,这厮忙活了大半个晚上,生生将耶律泽逼退到洛水之后。
弋栖月只觉得心里暖融融,却又酸酸涩涩的。
分明想见他,偏偏又舍不得他跑。
伸手出去抚他的脸,又小心地悠着力气,怕弄醒了他。
而后索性坐在塌边,从枕头下摸出一封信来。
此前瞧了不少遍,如今却还想瞧。
正是这厮战后专门用苍鹰给她送来的信,鸟儿飞得快,早早便到了。
信里他将一切都说了,一则是此前的四面南歌,二则是内外呼应,三则是逼退多少里的具体算计。
末了还提了两件事——
一则是南皇没了消息,南国应当是元气大伤,近期是可以趁机介入。
二则竟是细细地给她交代了当初她安插在南国的北宫将士,在此番计划之后的人数变更,从用了多少人,死亡,到轻伤重伤,皆是细细交代,偏偏伤亡的不论是人数还是比例,都是极少,可这分分明明是一个半险的计划,如此低的比率,大概是他提前花心思谋划了许久的结果。
正文 295 内奸
“现在四下都是什么情况?”
南国军中,主帐里,耶律泽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来。
卫成碧守在床榻前,眼圈却不知不觉地红了。
上一次南歌四起,军心涣散,她是看得出来的。
南国的军队步步而退,而她便跟随在陛下身边,一路退到洛水之后,陛下的眉头始终都没有舒展开。
好不容易烧了桥,可是卫成碧知道,这桥是南国的百年古桥,是当初开国皇帝过洛水时建的桥,是南国的图腾与象征。
军队驻扎下来,天边只有一丝浅薄的光,而陛下连主帐都没有进,便匆匆而去。
不久之后,那边就响起来激昂的宣誓之声。
陛下是在鼓舞士气吧?
他再回来时,天边有隐隐的鱼肚白。
他眉头带着掩饰不去的疲惫,卫成碧看着揪心,想劝他回去歇歇,却又不敢开口。
耶律泽便停在主帐门口,目光似是要望穿洛水。
“不可以再退了。”
“洛水时天堑,他们再攻过来,南都便守不住了。”
“加紧练兵,能缓一时算一时。”
耶律泽的声音发哑。
卫成碧在一旁听着,心里一抽又一抽。
想说话,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生在小户人家受尽欺侮,她本就不是见多识广的女子。
可犹豫间,前方的高大身影却轰然倒下……
为了稳固军心,主将在军中封锁了消息,卫成碧便一人守着他,伤病员多,只有一名太医小心地候在营外。
直到当天晚上耶律泽才醒过来,一睁眼就皱着眉头看她。
卫成碧咬了咬牙:“陛下,一切都好。”
“将士们并不知道陛下身体不豫。”
耶律泽的眉头略微放松,外面太医也小心翼翼地进来,再给他把脉。
“陛下操劳过度,应当好生休养。”
卫成碧战战兢兢地听着,同时心里苦涩地想——
如今陛下又如何能好好休养呢?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借着已逝南太后的名义,终于说服他多躺几天。
可是躺着不等于休息,陛下还在硬撑,有时候会在床上看军情汇报,甚至做出批示。
卫成碧从未和他同床过,如今夜里便坐在塌边的矮凳上守着他。
却也知道,他睡觉都睡不踏实,甚至可能还不及她一个坐着睡觉的人。
当真不知是谁把他生生逼到这等地步。
如今他迷糊了一会儿,便又醒了。
卫成碧说不出话来,只是起身去一旁取了羹汤过来。
一旁的主将沉了口气,终于还是开口道:
“回陛下的话,洛水守得好好的,无恙。”
耶律泽皱起眉头:“东国……北国,还有五派三州,可有消息?”
主将闻言一愣,随后犹豫了。
不知当说不当说。
耶律泽咬了咬牙,青筋暴起:“憋磨叽,说。”
主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陛下的话,东国……夜氏全全入主东国,东国皇室已经彻底成了幌子。”
耶律泽心里一沉。
夜氏入主东国,其实是东国力量的统一。
再没有人能牵制那个夜宸卿,那个可怕的男人。
这个男人,即便只带着寥寥几万兵士,也能在几日内率兵一路攻入他南国腹地,更何况如今他掌控了东国的全部力量。
“还有呢?”
主将低声道:“北部五派三州之地,如今苍流掌门墨苍落,不知从何处寻的兵士,已经快要将三州统一了。”
“而北国……没有动静。”
耶律泽闻言沉了一口气。
左右都不会有好消息。
三州最开始是他的先祖干涉的,而在他父皇当政的时候,愈发彻底地让三州向外割裂。
北国收不回来三州,一则是因为南国,一则是因为三州的松散和力量各异。
可如今,南国陷入了被动和颓败。
而苍流掌门又着手统一三州。
这代表着什么?
说弋栖月没有动静,他耶律泽还是当着不信的。
那个女人何等能折腾又爱折腾,能力偏偏也不低,孤身一人被劫到苍流、扣在南国营中,最终却能几乎完好无损地离开。
面前的敌人在变多,在一个接一个地立起来。
可是南国不能倒。
耶律泽的心里坚定而固执。
“可是点清楚了,如今我们还有多少兵力,多少粮草?”
主将小心翼翼答:“如今此处……还有七万兵力,如果不够,还可以从四下征调。”
耶律泽皱了皱眉,随后摇头:“调不得了。”
“拆了东墙补西墙,这样应付不来那样的对手,结果只怕是……捉襟见肘,最终全线崩盘。”
主将低头:“……是。”
随后却又颤颤巍巍道:“可是,陛下,洛水不能丢。”
耶律泽咬牙:“洛水不能丢,旁的地方,便可以丢?”
主将道:“边疆不动,不若先把内里的兵力调出来……”
耶律泽苦笑:“如今你还看不出来么?难道那晚我们被逼退到这里,仅仅是因为四面南歌起?”
“有内奸,里应外合,煽风点火,我们的军营危如累卵。”
“军中纪律严明,尚且保不准有内奸,何况四下的城镇?如果城镇撤军后遭人策反,不出几日,便是又一出里应外合,只是这一次出现在整个南国,再不仅仅是一个军中!”
他咬牙切齿道。
主将一愣,随后却犹豫道:
“可是陛下,军中没有战俘,来之前,旧军之人也都剔除出去了,难不成营内有人被收买?”
所谓旧军,正是在耶律拡死后,打着耶律拡的名义与耶律泽对峙的力量。
耶律泽皱着眉头摇首。
是了,内奸从何而来?
“查。”他咬着牙低吼。
随后脑海里却闪过片段去。
对抗旧军,当时他没有足够的、能调动的力量。
于是借用的便是……北国的军队。
再然后,还在与旧军战斗时,他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多,于是便将一批又一批的兵士调入战斗之中。
再然后,战胜,他将北军还给了弋栖月。
心里一个激灵。
“……北国。”
耶律泽瞪着眼睛。
主将一愣:“陛下,您说什么?”
耶律泽咬着牙:“只有是一队、数个内奸,才能够调动起那样程度的里应外合,而只有当初的北国军队,才有机会混进来这么多内奸。”
主将愣怔怔的。
耶律泽重重沉了一口气。
是他大意了。
弋栖月,弋栖月。
这个女人,她怎会是没有动静?!
又岂止是有动静?!
“安排人下去,细细排查,再有内奸,明日正午,一并斩首示众!”
主将称是。
耶律泽又道:“粮草呢?大概还能撑住多久?”
“回陛下的话,大概还能撑住半个月。”
半个月,却是太过于短暂了。
耶律泽没有把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攻回原来的边界线。
“不够。”他低声道。
“陛下,不若我们加大征粮力度,帮助部队渡过难关。”
耶律泽却摇头:“继位以来,朕本就争议颇多,流言蜚语,压了又起,起了又压,却从没有彻底平息过,如今战事吃紧,本就加大了征兵征粮的力度,尚且在百姓容忍的范围之内,如今吃了败仗,若还是一味增加征粮力度,只怕要人心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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