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祖发威:“有老子在,怕球!”
话音刚落,温婉蓉突然做个噤声的手势,指指房梁:“覃炀,你听,好像屋顶有声音。”
覃炀当她疑神疑鬼,翻身说快睡:“哪有什么声音,别自己吓自己。”
是自己吓自己吗?
温婉蓉明明听见有细微响动,从上面传下来,她竖起耳朵,正想确认,突然一声巨大轰响,厚厚积雪压断横梁,整个房屋瞬间坍塌。
“将军!!”
外面值班两个随从异口同声的呼叫,来不及反应,附近一片房屋全数塌方,把住里面的人就地掩埋。
“你赶紧救将军!我去找知府的人!”一个对另一个急吼。
另一个应声:“好!”
一说一答,人命危在旦夕。
温婉蓉听见外面的声音,周围?得不见五指,以为过了很久,并没有。
她缓过劲,只觉得脑袋晕晕的,后脑某处撞出大包,疼得嘶一声,其他无碍。
“覃炀,你没事吧?”等清醒片刻,她发自本能关心,摸摸压在身上的人,才发现覃炀用身体紧紧护住她,避免被砸。
而覃炀一动不动。
“覃炀!你怎么了?别吓我!别不说话呀!”温婉蓉一下没了主意,慌忙检查头和背,确定没有外伤,急道,“你到底伤到哪里?应我一声啊!”
覃炀没应答。
温婉蓉又接连唤了两声。
依旧没反应。
“你怎么了啊!”温婉蓉就快哭出来,觉得自己真是祸害,要不吵着出来,不会害覃炀受伤。
“你倒是说句话啊!”她又急又怕,把脸埋在温热胸膛,听见有节奏的心音,稍稍松口气,语气缓了缓,“覃炀,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覃炀还是没反应。
温婉蓉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越想越后怕,突然卯足劲,对着逼仄的空间大呼救命。
然而声音还没传出去,就被外面风雪覆盖。
可她不知道。本能求生的大声呼救,嗓子喊哑了,也不见有人来救。
“覃炀,对不起……”
温婉蓉绝望靠他肩头,想哭哭不出来。
之前他问她,去死,去不去?
她竟然回答去。
真是傻到极点!
明明可以好好活着,为什么要去死?
温婉蓉心里忽然很难过很难过,她不想死,更不想心爱的人死。
她想他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
“覃炀,你说好开春带我下扬州的,不能食言啊!”
想想,她接着说:“我平时生气都是假装的,其实我根本没气。”
顿了顿,又说:“你要我不哭,我就不哭,其实我好害怕,但还是听你话,很乖对不对?”
她不知道覃炀能不能听见她的声音,唯有说话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覃炀,告诉你个秘密,生不出孩子这事,我也急,前段时间有位夫人就因为生不出儿子,把陪嫁丫鬟送去做通房,还说生了儿子就扶成妾室。你不知道我听了多担心自己。”
她闷闷叹气,“现在别说儿子,我连孩子都怀不上,怎么办啊?”
稍作停顿,她迟疑片刻,像下定决心说:“覃炀,我想好了,要真生不出,你就休了我另娶吧,我这条命换你回去。”
说着,她从他身上挪半边身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只胳膊抵在最粗的梁柱,利用瘦弱的身材慢慢挤进覃炀和柱子中间的空隙,将两人位置调换。
她在上,他在下。
她把他的头紧紧护在怀里,感受上方压在身上超乎想象的重力,体会覃炀护她的不易。
温婉蓉肺不好,压到最后,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覃炀……”她艰难地说,“我尽力不给你添?烦……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而后陷入沉沉地?暗中。
其实还有句话没说,她没听见覃炀说爱她,就死了……好可惜啊!
温婉蓉以为自己死定了。
梦里又?又冷,她光着脚,一路不停跑,似乎很焦急在找某个人。
找谁呢?
她一时想不起来。就听见有人鬼吼鬼叫,心想这是谁啊,说话真没礼貌。
而后她接着跑,直到看见远处有个光点,想终于可以离开阴暗的鬼地方,拼命往亮光处奔去。
只一刹,光亮将她包围,刺得她睁不开眼。
又一瞬,她忽然睁开眼。
“温婉蓉,你醒了!”
温婉蓉没搞清状况,就被人用力抱起,拥在怀里。
她闻到熟悉的气息,笑起来,吃力抬起手,拍拍宽厚的背:“覃炀,你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覃炀也不管在哪,周围有谁,直接开吼:“你是不是傻!跟老子换什么位置!要二次塌方你就压死了!”
“我怎么会压死啊,我不是躺在床上吗?”温婉蓉想起身,又被按下去。
“温婉蓉,别再做傻事了。”覃炀声音忽而低沉下来,抱住她,语气有后怕、不舍、心疼,“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就是醒不过来,没法回答你。”
“我。我说了什么吗?”温婉蓉对覃炀突如其来的温柔,有些不适应。
覃炀放开她,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皱眉道:“温婉蓉,你没事吧?你自己说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随口一句话,竟成真。
温婉蓉确实想不起关于房屋坍塌的事,她只记得和覃炀一起查安吉发放记录,后来他要出去,又不出去,两人一起睡了,再后来。她做个奇怪的梦,梦醒了,就是现在。
至于当中一段,全成空白。
所以覃炀吼她时,她还想,二世祖又发什么神经。
现在看来,二世祖的关心是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温婉蓉虽然记不起到底说了什么把二世祖吓成这样,不过挺好,她头一次感受他的非常重视,感觉很不错。
其实从他们被救起,到她醒来,整个时间并不长。
屋外已经天亮,风雪交加新的一天。
覃炀这边损失惨重,除了他、温婉蓉以及两个值班随从,其他人一律被压在房屋里,再等救出来,两个重伤紧急救外,无一生还。
不晓得娄知府知道自己酿成大错,还是真如钱师爷说的夜巡难民未归,总之从覃炀闯入知府堂,到现在,没现身,最好也别现身。
二世祖邪火正旺,保不齐拔剑在身上捅几个窟窿。
钱师爷大气不敢吭一声,眼睁睁看着覃炀坐在娄知府的位置上。两腿架在案桌上,?着脸把所有赈灾记录一本本的翻阅。
“钱师爷,你们胆挺肥,赈银也敢拿,脖子痒,欠砍啊!”他翻到一半,把手头的记录甩到钱师爷脸上,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钱师爷很早之前就听过覃炀在燕都的恶名,吓得腿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情:“覃将军息怒,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娄知府从来不让小的经手他的私事。”
覃炀尾音上扬“哦”一声,似笑非笑道:“老子猜你也是冤枉的,这样,你什么时候想好,我们什么时候再谈。”
说着,他叫人把钱师爷押下去,摆摆手:“五十鞭,还想不明白就丢到外面,好好清醒清醒脑子!”
外面天寒地冻,清醒脑子?明摆冻死人吧!
钱师爷惊慌失措,大呼冤枉,见覃炀不为所动,牙一咬。横下一条心,扭头大叫:“姓覃的!按法规军中不得干涉官府衙门!!我是衙门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跟老子谈王法?”覃炀被他的话激怒,叫人等一等,从位置上下来,一手按住钱师爷后脖根子,向下施压。
钱师爷一介文官,冷不防一压,下巴差点磕到膝盖。
覃炀手劲加大,弯腰俯身凑近:“贪赈银,把危房给朝廷钦差住,杀人灭口时,心里想过王法没?”
钱师爷一惊,瞥他一眼:“你。你都知道了?”
“老子什么都不知道。”覃炀扬起嘴角,眼底透出寒意,突然抽回手,高声道,“拉下去!”
钱师爷被人架出去,嘴里还喊:“我是衙门的人!你不能动我!姓覃的!你不得好死!”
覃炀啧一声:“老子在沙场上死了多少回,都没死成,被你喊死还得了。”
语毕,他叫衙役抄家似的把关于灾情的所有记录全部翻出来,谁敢不从就地军法处置。
什么军中不得干涉官府?
以为他多爱管闲事,但想杀人灭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这头他把知府堂翻个底朝天,那头宋执带着大部队紧赶慢赶,终于抵达安吉。
宋执没想到,短短一天一夜竟发生这么多事。
“你和温婉蓉都还好吧?”他难得正经关心。
覃炀活动下受伤的背,嘶了声,把剩余事务丢给他:“老子很不好,需要休息。”
宋执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像很不好。
他哎了声,覃炀没理,自顾自走了,连连打着呵欠的声音飘过来:“忘了跟你说,那个姓钱的在外面冻了快半个时辰,你记得看看,人活着没。”
“你他妈又上私刑!”宋执大声吼回去,心想,操你大爷!
覃炀听到也当没听到,要不看在小绵羊没事的份上,钱师爷少个胳膊,少条腿都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