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纠结:“哥,你当初怎么追嫂子的?”
覃炀就没追过温婉蓉,敷衍道:“我和你嫂子不一样。”
许翊瑾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不一样?”
覃炀不想听他屁话,直接说,他和温婉蓉是先帝赐婚,没得选。
许翊瑾恍然大悟哦一声,反应挺快:“那就是,跟我和静和公主差不多。”
覃炀哼一声:“你挺会比喻。”
他寻思,温婉蓉跟静和公主一个德行,早就葬在疆戎,不用回来了。
但许翊瑾不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接着问:“我看哥嫂关系挺好,表哥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覃炀想,何止花心思,命都差点丢了,他跟温婉蓉就不是正常夫妻相处模式。
为防止许翊瑾无休止问这问那,他索性坐起来,直奔主题:“你想别人姑娘跟你说话,先得姑娘对你有好感。”
许翊瑾点头:“怎么才能有好感?”
覃炀想许翊瑾天天在边界把脑子憋坏了吧,开吼:“投其所好!你是不是傻!”
许翊瑾领教表哥的大喉咙,缩了缩脖子,下一个问题:“怎么投其所好?”
覃炀不讲话,内心给许翊瑾判死刑。
太他妈蠢了。
“在门廊下就听见你的声音。”温婉蓉端着西瓜进来,看了眼被吼得不敢说话的许翊瑾,又看向覃炀,说他不是,“你伤好了吗?中气这么足,许表弟是客人,又不常来燕都,你别动不动开吼,大姑姑知道会心疼。”
覃炀继续不说话。
一旁的许翊瑾打圆场:“表嫂,不怪表哥。”
温婉蓉护着他:“你表哥什么性子,我知道,你别替他说话,先来吃西瓜。”
然后又拿一块瓜,送到覃炀面前,碰碰他胳膊:“说你两句。不高兴了?”
覃炀闭着眼装死。
温婉蓉蹲下来,把瓜喂到他嘴边,小声道:“你别老吼人家,许表弟心纯,没你和宋执反应快,别说大姑姑知道,就是传到祖母耳朵里,小心又挨训。”
“行行行,我知道了。”覃炀睁开眼,张嘴等温婉蓉继续喂下一口。
温婉蓉把瓜塞他手里:“许表弟都看着呢,你起来好好吃行不行?”
覃炀看了眼毫无察觉的油灯芯,真没眼力劲,难怪追个小娘们都追不到。
等吃完瓜,再看许翊瑾愁眉不展的样子。
覃炀要不看在表亲的份上,才懒得管:“明天中午,你来吃午饭,早点来,哥给你演示什么叫投其所好。”
许翊瑾眼睛顿时亮了,不住点头:“好,好,谢谢表哥!”
大概太高兴,出门的时候连脚下门槛都没注意,差点飞扑出去。
然后隔天中午,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许翊瑾屁颠颠跑来了。
覃炀单眉一挑,看了眼漏刻,不咸不淡道:“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许翊瑾一脸兴奋:“不是表哥你说要我早点来吗?”
那也不用提前半个时辰啊!
覃炀不想看他,说一句等着吧。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外面有小厮的声音:“二爷,奴才按您要求把东西买回来了,现在拿进来吗?”
覃炀嗯一声。
小厮把买的东西全部放在八仙桌上,就退出去。
许翊瑾看看精美锦盒包装,不解问:“哥,这是什么?”
覃炀要他别动:“给你嫂子买的。”
而后又等了一会,温婉蓉进门,看见许翊瑾打个招呼,目光扫过八仙桌,顿时笑起来,跑到覃炀旁边,眼底透出喜悦之情:“你上次不是说这家老字号糕点难买吗?怎么今天这么好,买这么多口味回来?”
覃炀不露声色给许翊瑾递个眼色,又对温婉蓉笑:“宋执说他家出了新口味。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我就差人一样买一种尝尝。”
温婉蓉快甜飞,忙把覃炀扶到桌边,乐得开怀:“包装都没拆,你怎么不先吃呢,还让许表弟一起等我,多不好。”
覃炀嗯一声:“专买给你的,自然第一口你先吃。”
他说着,余光瞥见许翊瑾默默在桌边竖起大拇指。
温婉蓉满心欢喜,压根没注意旁边两人小动作,叫丫鬟赶紧拿盘子来,把糕点摆好。
三人吃会点心,温婉蓉忽而想起小厨房给覃炀炖的滋补汤,忙跑出去。
许翊瑾见表嫂走远,边品尝点心,边凑过来,低声问:“哥,我几日都没见宋哥来,他什么时候告诉你这家老字号出新口味了?”
覃炀心想教都教不熟:“这还用找宋执?但凡老字号,过段时间就会出新口味,你长点常识行不行?”
许翊瑾点点头,说懂了。
而后他想想刚才表哥对表嫂一脸笑,一脸温柔,实在跟平时吹胡子瞪眼,吼人的样子对不上号。
再然后,他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很冤。
他对玉芽一句重话都不说,恨不得上杆子巴结小姑娘,最后连个正眼都没有。
想想,更激起他拿下玉芽的雄心壮志。
然后隔天,他东施效颦,投其所好,亲自顶着大太阳,跑腿买东西回来,兴冲冲找到覃炀,问除了食物还需要注意什么?
覃炀疑惑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又看向他,问:“你昨天点心没吃够?”
许翊瑾说吃够了啊。
覃炀指着精美锦盒问:“你买同样的点心回来干吗?”
“投其所好啊!”许翊瑾分析有板有眼,“表哥,我想过了,表嫂爱吃的东西,玉芽她们肯定也爱吃。所以我直接买回来了。”
覃炀这次什么都不说,走到案桌边,提笔,龙飞凤舞在纸上画个字,不等墨干,拿纸走到许翊瑾面前,趁其不备,拍他脸上。
许翊瑾被拍懵了,问:“表哥,你这是作甚?”
覃炀回到摇椅上,闭目,摆手:“你赶紧去投其所好,这个点正好。”
许翊瑾看都没看纸上写着什么,拿着糕点去了老太太院子。
他过去时,温婉蓉正陪老太太打叶牌。
眼尖的丫鬟一下子看到他脸上的字,噗地笑出声。
屋里人听见声音,看过去,笑作一团。
老太太笑得连牌都不打了,叫人赶紧给许翊瑾打水洗脸。
温婉蓉见机,叫玉芽去伺候。
许翊瑾压根不知道姑娘们笑什么,傻乎乎挠挠后脑,跟着笑,还不忘把点心交给冬青。
玉芽也笑得不行,忍不住问:“世子爷,您把蠢字写脸上做什么呀?”
许翊瑾才想起来,这个“蠢”字是表哥的杰作。
不过蠢就蠢吧,他想,因祸得福,玉芽主动跟他说话,而那盒糕点,也阴差阳错正合玉芽的胃口。
“你喜欢吃,我下次再买给你。”许翊瑾嫌屋里吵,坐在门廊下,单独和玉芽说话。
玉芽笑得挺开心,但说尝尝就好,不敢麻烦世子爷。
许翊瑾听她的口气,心里的话没忍住:“玉芽,你是不是讨厌我?”
玉芽摇摇头,马上否认:“奴婢没有讨厌世子爷。”
许翊瑾接着问:“你为什么老躲着我?”
玉芽低头道:“奴婢担心有人看到说闲话,跟冬青姐姐告状,才避开的,还请世子爷不要怪罪。”
“我没有怪罪你。”许翊瑾平和道。“玉芽,我清楚你的顾虑,你放心,我肯定跟家父说明白,不会让你受委屈。”
话说敞亮,玉芽把心里的顾虑说出来:“世子爷,奴婢出生卑微,得您垂爱,能成为妾室已是万幸,奴婢不在乎吃苦受罪,但夫人总说奴婢说话直,奴婢怕将来得罪侯爷,侯爷夫人,甚至大太太,让世子爷为难。”
顿了顿,又道:“夫人对奴婢很好,如同亲姐姐一般,哪怕奴婢伺候夫人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做妾,也不愿离开燕都。
许翊瑾心里挺为难。玉芽说的是实话,他也不想她不快乐,头一次体悟身不由己的无力感。
犹豫片刻,他对她说:“我不勉强你,不过我在燕都待不了多久,你要不讨厌我,就陪我出来说说话,带我在燕都转转,反正我难得来一趟。”
玉芽想想,点点头,末了,带着歉意轻声道:“世子爷,奴婢再愚钝,也看得出您的心意,但奴婢有很多缺点,配不上您。”
“我没生气,你不用自责。”许翊瑾心里难过,面上笑笑,摸摸玉芽的头,叹息一声。
再后来,玉芽再也没受到任何骚扰,许翊瑾说找她聊聊,也一直没来,但三不五时总有糕点送到老太太院子来,没有特意说明给谁,都由冬青收下,然后分给丫头们吃。
玉芽吃着点心,心里不是滋味,许世子送来的都是她爱吃的口味,她猜就算夫人主动告诉,也得对方愿意记下,细想想,除了夫人,世子爷是第二个花心思为她好的。
趁天色稍晚,暑气降下去,她跟冬青打个招呼,出了院门,去找许翊瑾。
不巧,许翊瑾不在,玉芽抿抿嘴,想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好歹还点什么。太好的买不起,太差的拿不出手,思来想去,花了三个晚上,绣个香包,放了薄荷、半夏和白菖蒲用于驱蚊。
然而不知道许翊瑾去了哪里,左等右等也不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