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炀也不想细说,说一切听宋执问题不大。
月十五那天,原本请帖上只写了三人,等一行人出发时,多了两人,一个宋执,一个玉芽。
覃炀不想跟他们挤,另外安排一辆马车和温婉蓉两人独处。
温婉蓉从纱帘看着两旁街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这条路好像不是去杜府?”她转过头问覃炀,又看到一个熟悉身影从她车边路过,“宋执走了?”
覃炀嗯一声,要她别管宋执。
“我们现在去哪?”
“千步廊。”
温婉蓉愣了愣,千步廊不是枢密院那边吗:“你们去枢密院做什么?杜将军今儿应该在府里等吧?”
覃炀假寐道:“去什么枢密院,千步廊是出宫必经之道,到那去等人。”
等谁?
“等静和公主?”
“你以为等谁?”
这就主动出击了?
温婉蓉还想说什么,就感觉车子陡然停下来。
她想往掀开车帘看看怎么回事,被覃炀拉回来:“你暂时别出去。让许翊瑾对付静和。”
温婉蓉半信半疑:“许表弟一人能对付静和公主?”
覃炀要她掀开门帘小缝,静观其变。
果然没一会从前面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人,看背影是许翊瑾。
而正对面不远处,朝他们方向来的是宫里轿撵。
许翊瑾挺直背,走到轿撵三步开外,声音适中,不疾不徐:“末将武德侯世子许翊瑾,有要事求见公主殿下。”
静和公主蔻丹的指甲伸出撵外,微微下落,喊声停,而后由跟随一侧的宝春扶着下地。
见对方主动来找,静和公主把上次被甩的面子找回来:“许世子,您这么着急见本公主为何事?莫非想反悔?”
许翊瑾不接下话,只说:“末将想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肯下嫁许府,乃家父荣光,但有一事,末将提前与公主商量。”
静和公主对于许翊瑾没结巴,甚至表现出几分自信的神态微微讶异,眯了眯眼:“本公主准了,你说。”
许翊瑾扬起嘴角:“不瞒公主,末将在燕都有心仪之人,但皇命难为,末将既不能做不忠不义之人放弃心爱之人,也不能对不住皇后娘娘的信任与厚爱。”
话已挑明,静和公主就是心里一万个瞧不起小小世子爷,但听闻对方先有心爱的人,还一副要她做好两女共侍一夫的准备,心头火猛地窜起。
不由冷笑:“许统领的意思是?”
许翊瑾语气不卑不亢:“公主要嫁,末将必娶,不过正室的位置,得委屈公主让出来。”
“许翊瑾,你好大胆!”静和公主不管旁边宝春的阻拦,上前一步,众目睽睽下,扬起手,一耳光打得响亮。
许翊瑾咬了咬牙关,继续道:“这一巴掌算为公主解气,还请公主成全。”
“成全?”静和公主气得口无遮拦,吼道,“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在本公主面前逍遥?!”
许翊瑾一声不吭。态度坚决。
静和公主见他软硬不吃,顾不上什么皇家体面,泼妇般直奔许翊瑾的马车,一把掀开车帘,大骂:“我就知道你个小蹄子跟他一起!贱人!给我下来!”
说着,她连拉带拽把玉芽从车上扯下来。
玉芽没防备,更没见过公主,吓懵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温婉蓉见静和公主来者不善,要下车,被覃炀拉住。
“你干什么?!”她转头瞪他一眼。
覃炀朝外看了眼:“跟你说了,交给阿瑾。”
温婉蓉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许翊瑾也看出来玉芽被吓到,连忙过来,把人护在身后。
对静和公主说:“公主,你要怪就怪我,与他人无关。”
“还没开始呢,就护着小蹄子?”静和公主想,她和许世子成不成是后话,但今天必须给小贱人一个教训,要她知道,和公主分享驸马爷是什么下场。
“宝春!你过来!”静和公主指着玉芽,“掌这小贱人的嘴,本公主说停才能停。”
宝春瞥了眼脸色阴沉的许翊瑾,小声道:“公主,算了吧,一会还要去光湘郡主那儿,别闹得不愉快。”
静和公主气涌心头,一心就想让许翊瑾难堪:“谁让本公主不愉快,本公主就让他不愉快!”
宝春迟迟未动。
静和公主踹她一脚:“本公主要你打!还不动手!”
宝春看看一脸怒气的公主,又看了眼阴沉至极的世子爷,说句得罪了,就走向玉芽。
“我看今天谁敢动手!”冷不防许翊瑾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静和公主眨眨眼。
她从小到大,连杜皇后都未曾大声训斥过,被许翊瑾一吼,心里多三分畏惧,嘴上不服输:“宝春打!”
宝春不想闹出动静引人侧目,近乎哀求:“公主,这事一会由光湘郡主定夺,您意下如何?”
静和公主怒不可歇,坚持要打:“她能定夺什么!不过母后一条狗!”
许翊瑾静静看着她。缓缓道:“举止粗鲁,无德无言,当街怒吼,目无尊长,无容无工,公主无四德,枉费千金二字,我许家门楣高攀不上皇亲,也不能自掉身价娶一个无德女子。”
说完,转身要玉芽上车等。
静和公主哪有受过这种羞辱,突然发疯般扑上去,要打玉芽。
许翊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手腕,静和公主又把火撒他身上,连踹带咬,对方就是不松手。
宝春在一旁劝,慌乱中,被推倒在地。
她哎呦一声,就听静和公主骂:“等我收拾完小贱人,回宫再好好收拾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静和撒泼疯癫样彻底吓坏玉芽。
她哆嗦嘴唇,看到许翊瑾手上被抓咬的血痕。突然回过神,急道:“公主殿下,您别打世子爷!奴婢自己掌嘴还不行吗!”
她边说,边举起手狠狠抽自己一耳光。
许翊瑾来不及阻拦,第二巴掌又落下去。
静和公主根本不管玉芽如何,幸灾乐祸道:“今儿你就是把嘴打烂,本公主也不会姑息!”
“够了!”许翊瑾彻底发火,拉住玉芽的手,二话不说把人拦腰抱起,扔进马车,高声道,“没我允许不准出来!”
转头,他拉起静和公主的胳膊,大步流星走到轿撵旁边,把人甩到一边,居高临下,眼底翻滚怒意:“是公主自己上轿还是本世子帮公主一把?”
“不,不用。”静和公主愣了半晌,眼睁睁看着许翊瑾转身离开。
再等回过神,马车渐行渐远。
她倏尔爬起来,拉住宝春的头发,对着脸一阵猛扇,打得宝春口鼻流血。
“回宫!”一顿气发完,静和公主立刻上轿,调头离开。
宝春捂着脸,想哭也不敢哭。
而另一头在马车里的许翊瑾和玉芽两人,相对而坐,一个气得不说话,一个吓得不敢说话。
玉芽心想今天只是配合世子爷演戏,没想到公主把世子爷抓伤咬伤,一会回去夫人问起来,她怎么说,说世子爷为了护奴婢被公主弄伤,听着不像话。
“世子爷,奴婢回去给您上药,您别生气了。”玉芽看咬破的地方在流血,赶紧掏出帕子跪在面前,仔细包扎起来,小声安慰,“方才奴婢吓到了,没反应过来,不然肯定早就自己掌嘴。不让世子爷受伤。”
“谁让你自己掌嘴?”许翊瑾看着玉芽两颊红彤彤的五指印,又气又心疼,“打自己不疼?”
玉芽笑笑:“世子爷,奴婢很小就被卖给牙婆子给人当丫头,命贱,习惯了。”
许翊瑾叹气,难道对方真不明白他心意?
“玉芽,”他拉起她的手,弯腰,四目相对,“我以后会保护你,跟我回樟木城好不好?”
玉芽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抽回手,磕头道:“世子爷,您别拿奴婢玩笑,奴婢一介草民,高攀不上侯爷权贵,再说奴婢今年十三,后年才满及笄,年纪尚小。若有得罪世子爷的地方,还请世子爷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放奴婢一马,奴婢今天没配合好,回去甘愿领罚。”
“我是认真的。”许翊瑾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眼前的小姑娘相信自己。
玉芽不敢抬头,继续道:“世子爷,上次在洗衣房被罚一事,夫人应该跟您说了前因后果,奴婢粗笨,说话直,容易得罪人,世子爷不嫌弃已是奴婢福分,奴婢不敢多想。”
她说着,要车夫停下,慌乱跳车,追上前面的马车,因为怕覃炀,只敢站在外面说:“夫人,奴婢任务完成,自己走回去行不行?”
温婉蓉看刚才两人挺好,才多大功夫。怎么一个吵着离开。
她从车里钻出来,说外面晒,要玉芽上车。
玉芽不肯,坚持要自己回府。
温婉蓉想等会到了杜府,她这个样子也不能见人,就要许翊瑾跟他们同坐一辆马车,另一辆马车送玉芽回去。
在车上,温婉蓉问许翊瑾:“你刚刚跟玉芽说什么?她怎么要自己回去?”
许翊瑾看了眼覃炀,欲言又止。
覃炀心领神会,大喇喇斜躺着:“肯定被小姑娘拒绝了。”
温婉蓉见许翊瑾神色一?,脚下碰碰覃炀示意他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