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就对了嘛,跑啥?你个瓜娃娃。”
银豆顾不上说话,接着干呕,杨二驴兴冲冲地在旁边脱衣服,脱完衣服就凑上来,银豆屏住呼吸,只手摸索地上尖尖的石头疙瘩想砸杨二驴,结果刚才被杨二驴关上的门扇被人推开了。
没有听见女人的哭喊声,更没有看见女人的挣扎,在外面同样发现兔子且追赶兔子的几个路人眼里,窑洞中的男女衣衫不整,正准备或者正在做最无耻最下贱的事情。
杨二驴裤子一提溜得飞快,再也没有出现过。剩下柳银豆傻眼,之后她受到了宗族严厉的惩处,连同杨二驴的一起受了。
她被吊在祠堂前挨鞭子的时候,好多人围着指指戳戳,这里面就包括杨二驴的嫂子张氏。银豆以为张氏可能会为她说两句什么,毕竟她最了解小叔子杨二驴的为人,否则不会闹着要男人和兄弟分家。结果她也跟着别人呸了一声,然后又跟着别人一起下结论,“骚货!想男人想疯了。”
“哈哈,她被二驴的驴货勾住了。”
“就是!”
只有天知道,她柳银豆是这个世上最不可能想男人的女子。
这件事情以后,村里好多人都不搭理柳银豆。就算和赵氏说话,看见她也就避远一点。可是现在,杨二驴的嫂子张氏,明明看见银豆领着侄女进了门,却还站在院子里没有离开。
柳银豆知道,张氏不是来奚落或者嘲笑她的。她家已经穷的顾不上嘲笑他人,只有低三下四索求的份儿了,即使她求的这人她曾经多么的瞧不起。
张氏看见柳银豆,低下头不知道咋开口,还是赵氏一脸为难的说,“你婶子.....她....是来借粮的。”
“我这种人尽可夫的贱货,居然还有婶子?我咋不晓得呢。”柳银豆似笑非笑。
“银豆啊,你看你这说的啥话.......”张氏个头没有柳银豆高,站在柳银豆跟前底气又短了一大截儿,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呀。她本来是趁着柳银豆不在来找赵氏的。赵氏心好,连外乡来的要馍吃都能给个馍哩,她来借点粮怕啥。她就是冲着婶子赵氏的好名声来的。
可惜她没想到现在这个家里做主的并不是婶娘赵氏,而是她的孙媳妇柳银豆。赵氏说,“她婶子,粮食的事情你要问银豆。屋里啥心我都不操,就过我的闲日子哩。”
张氏立马想走,却迈不开腿。
“我没粮。”银豆还是那句话。用前几天对付她亲嫂子的方式对付张氏。
“你说啥哩,人都看见咧,你每回去杨柳镇,都往家拉粮食。”张氏讪讪的。
“你咋不跟族长去借?他家粮仓堆满放不下呢。”银豆翻个白眼。
银豆心里那个气呀,从杨柳镇拉粮食的事情,杨狗蛋看见过两回。除此之外,并没有人知道,这杨狗蛋的嘴,比她以为的还要长。
“我家年年借大伯(指族长)的,都没还清。”张氏又说,她要是能从杨昌端手里借,又何必往这儿跑。
柳银豆这下听明白了:哎哟,走投无路了是吧?那就挺直腰杆要饭去嘛。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今年九月初的时候,我陪我妈在院子里晒太阳,就聊了些过去的事情。我妈就聊起以前的人和事,聊起她爷爷那个时代如何。听起来蛮有意思的,于是我就萌发了写一个乡土兼网络式的文的念头,虽然架空了背景,又添加其他元素,但故事里有些梗的确是真实的,比如本章这个穷的穿不起裤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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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天使们的地雷么么哒。
☆、第十二回
张氏豁出去了,脸皮能比命重要?把心一横,就要给柳银豆下跪磕头。膝盖刚打弯,柳银豆就把人扶起来了,“一码归一码。你该磕这头,能跪我决不让你站着。你不该磕这头,你磕了我也不领情!”
柳银豆到底把粮食借给了杨二驴的嫂子。一来她根本就无所谓别人说什么,所以也不会在乎多一张嘴编排她的是非,二来她没有落井下石的喜好,这些女人和她的二嫂吴氏以及杨家湾其他的贫穷的女人一样,可怜又可恨。害她遭人唾骂的是这不讲理的世道,害她挨打吃苦的是狗/日的杨二驴,冤有头债有主,犯不着跟其他人较劲,等哪天拾掇了杨二驴,那才算出了这口气。
赵氏给张氏烂麻袋里装粮食的那一刻,张氏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以为跟柳银豆借粮这个过程,一定会很艰难,而且根本借不到。真跟柳银豆面对面,又觉得她和自己心里想的,不太一样。这样一个干脆利落的小媳妇,为啥非要跟小叔子那样的人搅缠在一起?她这样的条件,就是再嫁,也能嫁个比二驴条件好的呀。
张氏想不明白。
柳银豆对张氏拉着脸,却招呼侄女来弟,“来弟,去给姑姑拿张纸来,把欠的账都写上。”
张氏:“......”
柳银豆说,“我的粮食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借了就得还,还不起想赖账那就甭怪我不客气。”
张氏没想到她还留着后招,感觉像要给人下套一样,结果柳银豆又说,“你想还慢些还是还快些?”
张氏很被动,“还....慢些。”
柳银豆说,“利息咋付?你想过没?”
张氏摇头。
柳银豆说,“明天起,让你家两个女娃娃给我干活来,干到你还清粮食为止,就当利息。”
张氏的表情很难看,说,“我家女娃没衣裳穿,出不了门,你有啥活,交代我给你干。”
“不行,就要她两个。”柳银豆提笔沾墨,在纸上把利息也写的一清二楚。回头跟赵氏说,“奶奶,家里有破的旧的衣裳没,找两件子叫她拿回去,明天叫她女娃来干活。”
赵氏一直插不上话,这会儿似乎有些明白,说,“有啊。她婶子甭嫌,窑里放着几块旧布头,还能凑合做个衣裳。”
说话间进了西窑。
之前银豆和来弟外出,赵氏就把银豆在杨柳镇买回来的棉花整好,做了四条崭新的又暖又软的被子。家里的破的旧的布还有烂棉絮赵氏舍不得扔,全部整理出来,洗净晾干以后堆在西窑里。西窑倒成了放杂物的地方了。
张氏背着一口袋粮,拿着旧布旧棉絮回去的时候,还在想,银豆到底看上二驴啥了。想不通归想不通,信用还是要守的,当晚用旧布给家里四个娃娃都缝了衣裳。她男人杨大牛做活回来,听说这事,吹胡子瞪眼不同意,“你把我两个娃卖了?你个女人心咋这么黑?你跟那不要脸的货少打交道!”
张氏从炕上跳起来,跟杨大牛闹仗,“你算个啥球东西!天天到晚忙的不见人,钱呢?!粮食呢?!你拿着来再跟我说话!”
杨大牛又抱着头蹲在炕底下不吭气了。
张氏的两个女娃桃花杏花第二天就被张氏打发到柳银豆家来。
“嫂子,俺们来了。”
桃花杏花进门,就跟来弟一起扫院。看见来弟跟她们一般大,脸白白净净的,衣裳展展的,精神头儿足足的,跟她姑姑柳银豆一样心疼(好看),有些羡慕。来弟说,“啊哟,你看你俩个脏的,我带你们洗一下去,我姑姑见不得人身上藏垢甲(藏污纳垢)。”
“.......啥?”
“说你俩个让泥蛋子糊了,洗净些,。”
桃花杏花听着新鲜,有衣服穿已经很高兴了。身上爬起来的虱子还能捉着吃,要是洗没了饿肚子咋办?
但来弟已经把姑姑的套路摸清楚了,烧好热水就拉着她们泡木桶里去。等两只洗剥干净出来时,银豆不由得叹口气,这纯粹就是面黄肌瘦,吃不饱穿不暖,皮都在骨头上贴着呢。
“先做饭吧。”银豆说。
三个女娃娃打小扒着灶台做饭,都练出来了,虽然饭做得一般。赵氏就领着她们进窑屋,指导几句,扔下不管了。于是一个添火拉风箱,一个蒸黄米馍,一个土豆洗干净摆到热锅慢火烤。
赵氏帮着银豆给驴铡草,说,“我娃是个刀子嘴菩萨心,旁人不晓得。”
“奶奶,我是刀子嘴刀子心,我要是有菩萨心,可活不到现在。”银豆说。她并不觉得自己是菩萨心肠,也绝不做亏本的买卖。趁机会收这三个女娃,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非是图着日后她做事能派上用场。
五个人围着炕桌,喝野菜汤,伴着咸韭菜吃烤土豆,刚出锅的热蒸馍夹上油泼辣子,个个吃到顶饱。桃花杏花没这么吃过,肠胃不适应偏还高兴地手舞足蹈。
吃完饭,赵氏收拾锅。银豆叫来弟桃花杏花认药材,分配她们拣药材,摊晾,用药碾子碾,头一天,三个娃娃都做的很费力。
天一擦黑,银豆打发桃花杏花回去。张氏见了问,“她叫你们干啥哩?打你们了吗?”
桃花杏花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桃花说,“妈,我们吃的可好了!银豆嫂教我们认药材。”
杏花说,“妈你不晓得呀,银豆嫂子还会做胰子!让我们用香胰子把身上洗干净,妈,你晓得胰子不?跟咱用的草灰不一样,大富汉家才有那东西嘞。”
张氏没明白,又问,“.....啥?药材,香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