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豆清清楚楚记着两人的约定:等到他二十岁的生辰,不管愿不愿意,她都给他答复。现在离他二十岁也不远了,过了夏天,秋收结束大雪来临,那个时候,他们就会重逢。
银豆还在回忆里沉浸,她侄子虎娃背着妹子白芷抱着外甥女阿宝进了后院,见了笑着说,“姑姑在啊,吃了没?大姐叫我给你送衣裳来。”
阿宝挣脱舅舅,往姑奶奶怀里扑,“要抱抱,抱抱。”
白芷比阿宝大一点,见了这场景,忙跟阿宝争,两只小活宝一人扒拉银豆的一条腿往上爬。银豆没办法,两手分别揽住,捏捏两只圆圆的小脸蛋,故意板着脸问,“今天捣蛋了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两只使劲摇头,挂着银豆的脖子抢着说话,口水糊了银豆一脸。银豆哭笑不得,拿出手巾擦擦,一人发一块果子糕,总算消停了。
虎娃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他已经是十一岁的少年娃了,能顶半个大汉,这两年一直在她大姐柳红叶开的红叶绣庄里跑腿打杂,有时候就帮大姐带带孩子,比起从前懂事许多。
“姑姑,你看看。大姐说还有啥地方要改的,跟她说,她给你再改。”
虎娃把包裹抖开,让银豆看。里面是三套新做出来的衣裳,按照银豆的要求,衣裳都是棉质细布,颜色有深有浅,领口袖口衣角处绣点花或者其他纹样,花下压着可以放置药粉的夹层,所以看着刺绣是凸出来的,栩栩如生。银豆啧啧赞叹,“红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没啥改的,她现在忙,叫她不要给我再做了,我的衣裳攒满两箱子,够穿。”
银豆自己不会做衣裳,杨柳镇这地方也没有成衣卖。奶婆婆赵氏去世以后,银豆所有的衣裳鞋子都是巧手的大侄女柳红叶缝制的。红叶原先不叫红叶,叫迎弟。当年嫁到杨家湾,在婆家不讨喜,因此和男人杨顺举矛盾不断,后来生了女儿阿宝遭嫌弃,就执意和离。和离不久在银豆的指点下,卖药鸡蛋挣下钱,于前年在镇上西街拐角买了个铺面,开小绣庄,雇了几个手艺好的女子一撘做活,既圆了自己喜欢待在屋里绣花做衣裳的梦,又赚钱安身立命。红叶能有今天,一直记着姑姑柳银豆的恩情,因此一年四季给柳银豆衣裳不断,并且还包圆了慈安堂所有的工服,分文不取。不过她也得了不少好处,因为衣裳做的细致,慈安堂无形中给柳红叶打出了招牌,红叶眼下挣钱挣的脚不沾地。但是给姑姑的换季衣裳没忘,而且亲力亲为,做好就立马打发兄弟虎娃送过来了。
银豆满意,虎娃就带着妹子白芷和外甥阿宝回绣庄,两只不肯回去,嚷嚷着要和姑姑/姑奶奶耍,闹得鸡飞狗跳。银豆招架不住,外头又有上门来拜师的,银豆干脆准备躲了,将小徒弟喊过来,“今天再上门的,不管来干啥,一律打发回去,就说我不在。”
小徒弟很体贴师傅,说,“师傅不如真出医馆躲躲吧,那些人精明的很,你要不见,逼急了能从后院里翻进来呢。”
银豆觉得主意不错,说,“嗯,我换套衣裳回杨家湾,甭跟任何人说。”
药材会期间,银豆看着闲,其实忙翻天。既要应付上门拜师的,还要应付上门求亲的,再指教指教徒弟们,连悉心研究配置新药的时间都没有。银豆一年到头最头疼的,就是这几天。她换过衣裳,从牲口棚里牵了小毛驴,绕西关出杨柳镇,在小路上哒哒哒跑起来。
银豆在杨柳镇慈安堂医药馆后院里常住,有时候外出凤鸣县,去慈安堂分馆看看徒弟们的成果,然后隔三差五回杨家湾去。家里还是靠着崖畔的三孔旧窑,从前养的鸡娃都卖了,三四五六黑后来生了七□□十十一十二黑,都让她打发到慈安堂照门去了。她一个人住着,没人气,也没心思关顾这些。村子里的女人热心,就趁银豆在的时候,帮忙打扫打扫院子,收拾收拾窑屋。她那两亩旱地,年年开春都有人帮着种好,上了秋就有人收齐给她拉回家里。要是看见她回村来,晓得柳先生不善做饭,立马回去做好了,用饭盘亲自端过来,还生怕她吃不好吃不饱。虽然家里没有奶婆婆,不过她回杨家湾,仍然有吃能住,只是睡在窑屋里听外头刮风的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可没人填补。
银豆牵着毛驴进了村,碰巧看见杏花妈张氏和几个女人扛着锄头下坡来,朝她扬手,“她嫂子回来啦。”
“哎。”银豆牵着毛驴回个笑脸。
双方擦肩而过。银豆觉得纳闷,不是说女人们打招呼的态度不好或者其他,而是按照以往,下一句她们就问,“她嫂子甭动灶火啦,今晚想吃啥?俺给你搭着做上。”
但是她们今天没说这话,柳银豆还有丁点不习惯。不过她也没在意,女人们看起来很忙,脚步都急匆匆的。没走两步,又遇见其他人,大家乐呵呵地招呼一下,有个女人胳膊上垮一篮子菜,说,“她嫂子哎,俺地里刚摘的大葱,新鲜,给你拿上一把,做饭用的上。”
说着塞到她手里,和其他人笑着走了。
银豆莫名其妙。谁不晓得她不做饭。今儿人都咋了?怪怪的。
她走到家门口坡底下,看见院门大开,眼皮子突然跳个不停。拽着小毛驴进了家门,院子里扫的干干净净的,还洒了水,几只小鸡娃颠颠儿地挤着脑袋吃小木盘里的麦麸皮。窑屋门口挂了新崭崭的布帘子,随风微微摆动;窑屋的窗扇支起来,木棱窗台上纤尘不染。土墙上的烟洞正冒着淡淡的青烟,偏院里间或传来一两声撕鸣。
银豆忙进了偏院,牲口棚里拴着一匹白马,体壮膘肥,毛色纯净地一丝杂质也没有,正在吃草,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吃。
“……咦?这.....谁的马?咋跑我家来了?”
银豆问出口,才觉得不对劲,忙将小毛驴拴在马旁边,转出来,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后生正提了木桶给院子角落里的几棵树浇水。
她呆愣在原地,看见后生转过来,瞪着一双大眼问,“你说,那是谁的马?”
后生停下手中的活,就那样瞪着。他长得英俊,身躯笔直修长,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也比从前更好看了。因为干活的缘故,上身就穿个粗麻褂子,盘扣解开半敞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那双长臂一捞,直接把她圈起来,盯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又问了一遍,“你说,那是谁的马?”
银豆突然发现自己不会说话,结结巴巴地,她没料到他会提前回来。也不晓得这人不依不饶地,是因为没认出他的马,所以不高兴了么。
“银豆豆,问你呢。谁的马?”他又问了一遍。
“狗...,不...,十.....十二叔的.......”
他本来板着脸,见银豆窘迫,到底没忍住,勾起唇角笑了。
晚霞漫过天边,她看见他饱含深情的笑容浸染了最温暖的颜色,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那样清晰,跳进耳朵眼儿里,伴随了无数动听的声音,比如飞鸟歌唱,比如花开草长。
作者有话要说: 一鼓作气把故事收尾喽,番外的话,应该就是文案上的内容吧。其实一点也不想写,嘤嘤嘤容我歇息几天再说吧(所以近两天如果有提示,一定是捉虫伪更)。
这坑写的好幸苦。不过总算结束了。接下来会续填剩下的两本连载坑,不过数据太渣,所以要再等等看有没有回暖的趋势,没有的话就瞎几把随便写哈哈哈。
放了文案的坑大家感兴趣就收了吧,一个是《超级玛丽不想苏》,另一个是《我就是潘金莲》,虽然我写啥扑啥,但是还是愿意尝试多元化的题材,什么系统啊穿书啊同人啊都想试试,不论长短。
随心写文,但愿我能不忘初衷。大家有啥想看的内容或者题材也请告诉我,有脑洞的话一定会写下来的。
原谅我的话太多,毕竟写文快三年了,一事无成却还在坚持,头发掉光了身体也变差了,都不愿意离开,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哈哈哈哈哈(?ω?)hiahiahia。
新年快乐,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