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儿心念着楚媛向她哭诉族兄郑升的放荡欺人行止,眼见家公杜使君对郑升其人满意非常,几番想开口劝说夫家勿要择郑升为婿,然而,杜灼心里对嫂嫂反感不愿倾听;夫君杜炤整日与教坊女纠缠不清不见人影……没由来生出挫败感觉,郑云儿怔怔望着净蓝天际转瞬流走的云絮,不断在心里自问,造成今日这般局面,究竟是谁人的错误?
第四幕 欣幸
天清气朗的日子,云儿习惯至西来佛寺进香,这一切皆因她下嫁涞州两年,至今仍无所出的缘故。聆听禅院钟鸣,眺望香雾缭绕,内心浮躁得到片刻宁静,诵念佛经的时刻,她得以暂时远离丈夫冷落产生的恼怒,以及对妹妹楚媛的担忧。
每每忆及楚媛,郑云儿总感到一阵无可奈何。族兄郑升轻浮荒唐连堂妹亦不放过,当得知这个消息时的震惊、恐惧退却时,她真正察觉自身的渺小无能,远在他乡,既不可述说,又不得出言责备郑升,在楚媛的强烈要求下,郑云儿亦不能话与妹婿王淮海知晓。
有孕……多么可怕的字眼,原以为郑升只是一时迷惑,谁想竟在旁人不知晓的情况下,对楚媛犯下如此大错!忆起告别荥阳前夜,楚媛不愿回寝间的怪异举止,她当时为何未加留意?郑云儿懊悔异常,却已无力改变既成事实的现状,她一面去信劝慰妹妹打掉胎儿重新开始,一面急急派了抚养她姐妹二人长大的奶娘返回荥阳,私下处理事件,以防丑闻外传伤害楚媛。
郑云儿无声叹息,心中这桩隐秘像是毒蛇将其整个揪紧,动弹不得,无计可施。抬眼注视殿堂内佛祖慈祥微笑的脸,她双手合十诚心祈祷,企盼一份能够带给所有人幸福的奇迹。
参拜完毕路遇夫君幺妹杜如灼,二人一如既往言语不和,见面便吵,云儿本不该多管闲事,但她却不明了自己为何放心不下回首跟上小姑,以致二人同时身陷险境被囚佛寺废弃仓库,然而郑云儿并未后悔,因了这段经历,她才得以与杜灼冰释前嫌,倾心相处。
得到解救的时刻,郑云儿看着所有人面露担心冲向如灼,她虽知理所当然,但心底的落寞却更深了,嘴角浅淡微笑,趁着众人未及留意当儿,云儿转身正欲悄然离开。
一个熟悉身影出现面前,郑云儿顿住脚步,疑惑张了张嘴,不知应该怎样开口,也许她在害怕,害怕太过期盼会带来更大的失望,不自觉倒退一步,她低下头愣愣看着沾染尘污的鞋面,心里突然担心起此刻钗环凌乱、衣裳污浊的模样失了世家身份,谁知对方释怀一笑,嗫嚅道:“太好了,云儿你没事……”
鼻腔忽觉得酸涩,眼眶红了红,云儿不敢抬头,只用极低的声音轻轻问:“炤郎在担心云儿么?”
“这是自然,你是我的妻子么!”杜炤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回答,一面又道,“灼儿多亏你保护,不过,云儿不该身犯险境,应通知为夫处理才好,不然有个万一……啊,所幸,所幸,我不该再说丧气话才是。”杜炤笑着轻打自己的脸,懊恼说出的晦气言语。
“没关系。”云儿淡淡笑了起来,话语不再傲慢。
“这个……”杜炤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绣布包,递到妻子面前,突突吞吞说道,“早该给你的,一直……忘了……”
云儿疑惑接过,打开发现竟是杜家家传之宝金栗红玉镯!
“为何……”郑云儿太过惊讶,一脸不敢置信问道。
“你是我的妻子啊。”杜炤说着上前拥住郑云儿,笑着回答。
今日重复第二次的话语,云儿听着声音哽咽再说不出其它,泪水流了满面,她伏在杜炤怀里,会心笑了起来。
透过朦胧泪眼看着天际,刺目光线不再,一切变得柔和。也许没有诗文中轰轰烈烈的死生相许,悲怆隔绝,但她伸手可及的这份平淡,难道不也是一种幸福么?
番外 清尘·浊水(上)
第一幕 清和
木门缓缓打开,万道晨辉穿过门扉将整间食肆照得通亮,位于正中的一块描金匾额,上书“品莲居”三个柳体真书(注一),倒映着初生朝阳发出灿灿金光,室内渐次染上光辉的案桌等木质摆设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奢华感觉,竟不像是帝国南方某个普通县城随处可见的那类食肆。
门扇完全被人收起时,出来个素衣女子,看着约莫十四、五岁年纪模样,面上虽然稚气未脱,但一头青丝不再梳作少女特有的双髻发式,而是挽成显示女子成熟风范的盘桓髻,加上举手投足间那股利落强势作风,一望便可知是个已为人妻的年轻妇人。
少妇伸了个懒腰,拿出个汲满水的木桶洒水除尘,忽见个老者行色匆匆经过店门前,她放下木桶展颜一笑,率先招呼道:“孙医师,早晨!这便要出诊?是哪个病了?”
被唤作孙医师的老者停下脚步,移了移挎在肩上的沉重医箱,抬眼看向少妇,答道:“晴娘也早早开店?并非金水的病人,是邻县出了难治疫症,官府征召附近所有行医之人前往诊治,孙某便早起赶去看看。”
“难治疫症?不要是鼠疫才好……”吕晴娘闻言立即用混杂着吃惊与些许紧张的语气反问,但终归这阵担忧的对象有些遥远,故而在生性乐观的吕晴娘脸上仅出现片刻,便消失无踪,她复扬起笑,行状轻松说道,“不过,即便是可怕的鼠疫,在孙医师面前也要偃旗息鼓,不敢作祟呢!”
老者呵呵笑了笑,说过几句谦虚话后才辞别离去。
位于金水县郊的莲塘虽与环绕县城的金麟江有一段距离,但由于临近官道缘故,借道陆路的不少客商往往聚居旅费便宜的莲塘周围,长久下来,此处倒形成个热闹非常的天然市集。一条可供两辆板车并排而行的道路将此地分为两部分,一边为诸如“品莲居”一类食肆邸店相互连接的大片屋舍、集市,另一边便是连绵十数里的广阔莲海。
太阳缓慢升高,食肆门前愈发热闹起来。
吕晴娘迎向面前泛着清甜荷风的莲塘深深吸了口气,见得石砌小渡口已然停靠了数叶扁舟,舟上满载着一筐筐鲜嫩嫩的粉藕,一把夹杂着莲蓬与菡萏的花束随着小舟摇曳,给庸俗的讨价还价场面带来些许优雅氛围。
迈开步子来到塘边,晴娘伸手撩开装藕的箩筐上遮挡阳光的荷叶,态度挑剔选了良久才招呼店内伙计过来收货。
“嫂嫂,嫂嫂,淮海也来帮忙!”
随着银铃般清脆的童声响起,一个长相清秀的六岁男孩跑到吕晴娘跟前,笑呵呵说着相助话语。晴娘像母亲一般抚了抚男孩的头,好笑说道:“小叔早起习字便好,凑甚么热闹。”
“远山哥哥忙着,淮海总不能让嫂嫂一人忙碌。”许淮海话毕便与店里伙计一道拉起装满鲜藕的沉重箩筐,见他模样单薄的小小身形,却努力做着粗重活,看得人不禁心生感慨。
“晴娘好福气,夫君忠贞不二,小叔又懂事非常。”邻人大娘悄然凑了过来,面露笑意看着吕晴娘。
“哪里哪里,得享温饱,少些操心罢了。”吕晴娘嘴上虽谦虚反驳,但心里却很欢喜。
回转身仰望自家店铺,由衷生出一股骄傲,当初出嫁的忐忑全然消失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对目前富裕生活的满足,从不曾不沾花惹草的忠贞丈夫,敬她若母的可爱小叔……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应该得到周围羡慕目光的注视么?吕晴娘如此认为,不禁坦然接受起旁人的称赞来。
邻居大娘见状不自觉撇撇嘴,故作神秘出言道:“不过……许远山为人呐……”大娘欲言又止斜了被她引出好奇心的吕晴娘一眼,忽摆手否认,“没甚么,没甚么,晴娘不知晓便罢了,成年旧事而已,呵呵呵……”
晴娘心里不受用,当下也不好动气,她脸上笑得灿烂,语含讥讽答道:“话说得在理,这人须得相处久了才见真心,但世间却有这样一类人,只消一眼便看得真切,流连花街柳巷不算,打妻骂子更是整条街都知道呢!”
大娘听到对方指桑骂槐,脸上顿时羞得猪肝一般,勉强说了几句闲话便灰头土脸逃回屋里。
“哼!自顾不暇还消遣到我吕晴娘头上,真不知好歹!”晴娘鄙夷地哼了一声,一脸得意回到“品莲居”里,随手拿起果品正欲供奉关公,见丈夫许远山一身青衫出到店堂,她忙迎上前,笑道,“远山,快来上香祈盼关老爷保佑我‘品莲居’财源广进。”
“方才已经上过香了。”店主人许远山话说得颇为敷衍,他不看妻子,只顾焦急看着道路尽头,忽然,许远山释怀笑了起来,晴娘心里疑惑,待回望之时,发现丈夫等待的人已然来到面前。
“大人未来?”许远山话刚出口,便被女客狠狠瞪了一眼,他尴尬笑了笑,另说道,“里边请,里边请。”
第二幕 尘缘
怀疑一旦形成,势必坚不可摧的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进而影响内心对于周遭事物的种种看法。
吕晴娘从未见过许远山对人如此卑躬屈膝,丈夫那般献媚模样看得她直作呕的同时,隐约忆起方才邻居大娘欲说还休的那句暧昧话语“许远山为人呐……”,难道指的是丈夫经常与来历不明之人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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