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眼眶中噙着的眼泪“啪嗒”落到他手上,比他的手热得多,她应承道:“放心,放心,我不会置她于不顾,你安心便是。”
未生轻轻叹出最后一口气,风灵手里的已经冰冷的手一下便失了力道,从她手中滑落,直垂倒在了地下。
“未生!”她低低惊呼一声,蓦地想起未生信释教,又画了整一生的佛像飞天,此时原该替他念佛号助他超脱的,可一阵由远及近,来意不善的马蹄声,容不得她再停留。
未生与阿满婆既已遭不测,接下来便该轮到她了,风灵此刻方醒悟那小童递来的字条上“危险,速回”四字的意思,竟是好意的提醒,只可惜她领悟得太迟。
骤然间,马蹄声已将至近前,风灵已能望见那些纵马而来的人,皆是城内管制武侯的装束,头里领队的人,虽也是武侯装束,风灵却认得分明,正是那柳爽无疑。
她来不及再多看一眼地下那对为助她一臂之力惨遭夺命的可怜母子,飞奔至大黑马旁,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朝着反向跑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虎口脱险(一)
身后那些不知真假的武侯高声喊道:“前头人犯还不快停马束手就擒!若再不驻休怪流矢无眼!”
风灵心头一怔:何时成了人犯?什么罪名竟能安得如此之快。
再一转念,立时便明白了:路口两驾马车相撞,她策马奔上前,原是想解救,却也能轻易被说成因她纵马狂奔,惊了两驾车的马,才致这一撞,断了两条人命,她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人犯”。
她扭头望了一眼领头追上来的柳爽,低低怒骂一声“好狠毒的计略”,全力策马奔逃。一颗心在胸腔内“扑腾扑腾”地横冲直撞,惊恐压得她胸口发闷,喘不上气儿来,几欲干呕。纵是昔日贺鲁在土崖上迫得她跳崖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恐惧。
怎奈街上行人往来,大黑马撒不开蹄子,躲让使得跑速慢了下来。眼见后头的人马越追越近,风灵不禁发急。若是教他们捉住,押入牢内,还不知要如何,他们断然不会教她活到受审,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有,可以推想必定是干脆利落地将她料理了,往上报个畏罪自尽,柳爽的手段她不是未见识过。
风灵无法,只得急转过一个路口,朝着长安城正中,最宽广的那条朱雀大街驰去。
身后追逐的人仿佛都吃了一惊,风灵支起耳朵,清晰地听见身后马蹄踏地声滞缓了几息。她便趁了这几息的发怔,与他们拉开了些许距离。
可柳爽似是铁了心肠要置她于死地,仅仅滞了几息的功夫,后头的马蹄声又急响了起来,直逼过来。幸而前头再转一个路口便能见朱雀大街,风灵又一催马,加快了几步。
大黑马终是跑上了开阔无比的朱雀大街,四蹄之下再无需躲让的阻碍,遂长嘶一声,风驰电掣起来。身后的那些马不过是寻常马匹,岂能同大宛马相较,不多大功夫便将他们甩远了去。
虽是远了距离,可那些“武侯”竟丝毫无放弃的意思,仍是一路追逼着。
风灵沿着朱雀大街飞奔,思忖着出了城才得活命的机会,在城内便是被困在了笼中,跑去何处都会教他们逮住。只不知城门那道关隘要如何过,也不知城门的戍守将士是否也与柳奭同流合污。
两难之中,她蓦地望见远远来了一队车马,虽无正经的依仗卤薄,却能见其气势。再者,莫说寻常百姓,纵是当朝国公权臣极其内眷,若无恩典,也绝无大摇大摆行在朱雀大街上的道理。风灵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来者十有*是天家之人。
风灵的脑袋飞速地思量了一番,如若冲撞了,不知该要被抓往何处,不论抓往何处,罪名不过是冲撞皇家卤薄,总好过落入柳爽之手。
她鼓起勇气,决意要赌上一赌,试试前头过来的那位贵人能否救下她的性命,一横心,朝那仪仗车队直冲过去。
显然,那车队中的人也瞧见了她,两名武人策马上前,远远地将长槊一横,迫着她放慢了奔跑速度,渐带住马停了下来。
“什么人这般大胆,竟敢冲撞高阳公主车驾!”一名武人高声呵斥道。
高阳公主?话音落入风灵耳中,犹如电光火石,她忽地振奋起来,脑里掠过的是上回高阳公主的随侍赐赠白晶穗子的画面,转而是玉勒图孜的脸,再一转,便是进京前驿馆内的纷争,柳家奴与高阳公主家仆剑拔弩张,打得难以拆解。
风灵心底狂呼庆幸,得天庇佑,看来今日是不必赴死了。
“公主救我。”风灵朝后头的车驾高呼,一骨碌从马上滑下,伏地不起,剧烈的奔骑与顶到心口的紧张,使得她的后背随着急喘夸张地起伏,她努力地稳住呼吸,等着那车里的反应。
“吵嚷什么!”有个柔和却带着威严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风灵不敢抬头去看,但能辨出那声音正是魏国公府门前赠她穗子的随侍阿贞。她心头一跃,倒恨不得后面的追兵快些到了。
一名武人行至车旁回禀,风灵伏在地下心里头默数到了十,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双花样简朴却做工精细的云头履。“你抬头我瞧瞧。”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风灵依言抬起头,眼中迅速充盈了水光:“阿嬷救命。风灵开罪了柳家大公子,正要拿我去问罪。”
阿贞怔了一怔,附身扶着风灵的胳膊将她搀起,打量着她惊魂未定的煞白面孔,毫不吝啬眼中流露出的怜惜:“这位是……顾娘子?可怜见的,怎就惹了柳家那阎王?”
阿贞的一番温言怜悯表明了车内高阳公主的态度,风灵心下大定,有意在阿贞跟前惊惶回望了一眼,惊骇得直摇头。
“顾娘子不必骇怕。”阿贞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向高阳公主的车驾那边瞥了一眼:“咱们公主驾前说话。”
风灵依从地跟着她走到了高大奢丽的马车旁,阿贞上前打起半边帷幔,里头有个略带沙哑的娇懒嗓音道:“你但说无妨。”
风灵不敢抬头去望她,当下保命的渴求要远胜过好奇心,于是她行了个礼,垂头道:“民女西陲化外初至,不谙长安的规矩,因好事打抱不平,私助了平康坊的胡姬逃籍,民女只觉那胡姬甚是可怜,却不知她原是柳家大公子的……大公子的……”
道一句“禁脔私妓”于风灵并不打紧,可她拿不准公主面前能否说出这样造次的话,故吞吞吐吐道不全整句。
可她不知。如此一来,高阳公主便只当她既带了肝胆相照的侠气,又含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反倒觉得有趣,心下愈发称心。
“我当是何事,原是那柳大犯了旧疾。”高阳公主斜倚在锦靠上,轻蔑地冷笑一声,显是不将柳爽放在眼里。“既然上一回魏国公府的家奴冒犯了你,眼下我便替你挡了这一劫,也算是偿还你一回。”
风灵受宠若惊,当即便要下拜,阿贞微微一笑,轻摆了摆手,不容她再行大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虎口脱险(二)
高阳公主话音甫落,风灵身后便有了几声马嘶。
风灵回头望去,那些“武侯”俱脱下帽盔,从马上翻身下来,向着大车行礼。总算还不敢造次,风灵长吁了一声,稳住了乱窜的心跳。
为首的柳爽虽也依礼下了马,却并不似旁人那般顺服。他的眼在风灵身上一转,风灵便如被冰刀子扎了一下似的,阴冷生疼。
随即柳爽取下帽盔,向大车微欠了欠身:“方才逃了一名女犯,正全力缉拿,不想她胆大包天,竟还敢冲撞公主御驾,究竟是臣下失职,请公主先将女犯交付,过后柳爽自往公主府领罪去。”
车内轻笑一声,沙软的声音慢悠悠地应道:“柳公子能者多劳,东宫翊卫的活尚不够填塞,连得左右候卫的功夫也做了?”
柳爽遭她一呛,一时结舌。当朝的公主并长公主二十余,留在长安的少说也有十多位,柳爽因太子依仗,从不会将那些天家贵女放在眼里,惟眼前这一位,圣人盛宠骄纵,又向来与东宫不对付,很是棘手。他虽不服,却不敢拿乔太过,只得厚起脸皮嘻笑道:“保京兆安稳,臣下向来义不容辞。”
高阳公主心内亦有一番计较,她原与息太子李承乾交好,李承乾遭罢黜薨逝之后,新太子李治倚重太子妃舅父柳奭,纵得柳氏一门张狂倨傲,四处安插心腹亲厚者,将她原布下的脉络拆得七零八落,恨得她每想起便牙根发痒,却也无可奈何。
柳奭的嫡长子柳爽,阴狠权诈出了名的,身上无半点拳脚功夫,却在东宫领了翊卫郎将的虚衔,以翊卫东宫为名,豢养了几十名武人,招摇过市竟还事事搬得出依据,教人捉不住错处。连去岁打死了江夏王的幼子,也终是不了了之了。终究不能相逼太过。
高阳公主自车内露出半个脸,笑道:“那确是要向圣人讨个恩典,好好儿地嘉奖一番,总不能教柳翊卫白累了。”
她忽地转眼望了望垂头默立一侧的风灵:“这丫头性子鲁莽,却是我得用之人,柳公子不妨予我个情面,待我带回府去好生约束管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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