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微有触动,却愈发狠下心肠,三年后就死了,爱啊情啊都不在考虑范围内。“哪有孩子这样对父母的?你自己不上进乱淘气,还怪父母不喜欢你?今日说学马是为了我,明日再犯糊涂肯定也会说为了我。我既不想当你的鞭子,也不想当你的台阶。以后,别拿我说事。叫舅舅舅母知道了,怎么看我?”
昭王本就是粗暴的性子,他又急又恨,偏偏嘴笨,也不知该从何反驳,粗重的喘息几下,忽然猛地甩出鞭子,抽打向桌子,只叫茶碗杯碟尽数粉碎。“又不是我能自己选的!难道我愿意让我娘难产吗?她看到就像看要她命的仇人一样!”
几个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宝乐却很淡定,用几乎无情的语气说道:“皇后只是针对事实而已,你乱嚷嚷什么!你不过是被父母冷待,憋着气。甭在我这里撒野火。我是什么人?供你宣泄的。”
昭王瞪大眼睛看着她,忽然嘶吼一声,一头撞了过来,如同被激怒的狮子,宝乐措不及防挨了这一扑,身子站没站住,就倒在地上,草场软厚,倒也不痛,一瞬间的视角变化,叫她看到彤云向山后飞去,乌鸦朝夕阳落下,草地的另一端,几匹吃草的马儿抬着头,大眼睛好奇的注视着这个方向。那个名叫齐天的少年,正飞快跑过来……
昭王这一推就把宝乐按到了地上,他要被气疯了,又气又委屈,妙姐姐不是这样的。妙姐姐向来是纵容着他,偏向着他,她是最最温柔体贴的姑娘。这冷言冷语狠心无情的,才不是许妙。他紧紧咬着牙齿,眼中忽然涨起血丝。宝乐被按在地上,一时间生出惧意。这是个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生物。他的侵略性才刚刚苏醒。
“二郎?”她放软了语调呼喊,试图安抚他。
昭王被这一声呼喊唤回了神智,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掌心轻收,感受到了那软绵的躯体。然而却在下一瞬,就叫人推开了。昭王措不及防被推了一跤,待到站起才发现是齐天。呵呵,真是好大胆的马童……而那齐天已垂了下头,没了方才的冲劲儿,只管握紧了拳头站着,那瘦硬的脊梁微微拱起,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阿长小心的搀扶宝乐,一边给她整理衣服,一边带着点泪劝慰,“郡主,以后对昭王殿下,还是软和些吧。”
宝乐看看昭王又看看齐天,忽然冷笑一声,她用力推开阿长,翻身上马,拉过缰绳,向那夕阳西垂的地方,单骑冲了出去。
阳平侯府,书房里,许令正和夫人华阳长公主对弈,因为心思不定,转转眼,就被吃了好几个子儿。华阳颇为自喜“侯爷在想什么?”
公主的丈夫,往往会被直接以驸马冠之,许令大抵是个例外,他成名更早,声望高高不堕,又带点引人揣想的神秘,跟长公主喜结伉俪,也只是在他的传奇人生上,再添一笔。连华阳自己,也不介意别人称呼她“侯夫人”
许令在想女儿,山根似断非断,命线似连非连,眼神楚楚迷离不定,此类种种,皆是薄命红颜之相。不仅薄命,而且早亡。此乃天数,人力无法扭转,但最近,却叫他寻到了补救的可能。
念及此处,不由微笑,叫长公主看到了,更是好奇:“你遇到什么好事了?”
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许令给夫人换上了一杯新茶,笑道:“我在想怎么输给夫人,好不伤你的面子。”
华阳恼了,一推棋盘,将那黑白子全都打乱:“我不干了!重来重来。”
“好,这次不让三步了,让九步。”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始大家都理所当然觉得女主是太子的
第11章 任性
宝乐很快就跑远了。惊得众人连声呼喊。她心中好生烦闷,她如花容貌,大好青春,正是享受爱情,享受人生的时候,怎么偏偏遇到这诡异的命数?情爱什么的她是无法受用的。
□□的瘦马是昭王从胡人手里买来的火焰驹,腰细腿长,龙首风耳,四蹄撒开,本驭如电。宝乐满心都是想逃的念头,仿佛要逃出这天地。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便能破开命数这张大网。
夏日的风扑面而来,摇叶飞花,扬尘走烟,宝乐在不暇四顾也不愿四顾的仓皇和焚激中,越跑越远,青山黑石飞快抛在身后,面前哗啦啦扑腾腾飞起一大片栖息的水鸟,那灰白色的羽翼遮住了大半天空。
落日鎏金,暮云合璧,半江瑟瑟,成片的鸟儿织出了成片的绮罗,宝乐被眼前的景象惊到,驻足观赏,却被一只大鸟的翅膀梢了一下,把持不住,滚下了马背。落地之后,也不觉得疼痛,她拔足冲着河滩冲下去,用十五年来的最快速度。这是她从春日那天起,就勃发出的奔跑的冲动。
一直冲到白莹莹的流水边,宝乐微微低头,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发丝凌乱,颊若涂脂,急速的喘息叫她微微躬下了腰,轻轻按着小腹,胸膈位置阵阵抽痛,然而她却觉得畅快,大汗淋漓,手脚发软,心中却好比轻松了些。临水照影,自付灿若瑰蓉。
她张开手臂,也要做一下那拥抱蓝天和大山的动作,却是头一抬,就开始犯晕,天地一旋,脚下一软,她噗通摔到了地上,这下结结实实被磕到了。她霎时沁出了泪花。
马儿自己走过来,饮了河里的水,又去啃食水面的青草,那被惊起的鸟阵也落下了。宝乐依旧保持着摔倒的姿势,落在地上。夕阳的光线越来越弱,水面鼓起了阵阵凉风,丛林中也幽暗下来,
宝乐心里终于生出些怯意,心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会不会有狼?
端午节到,五毒出洞,单是这么一想,宝乐就仿佛看到一堆的蝎子和蛇密密麻麻朝自己涌过来,她轻呼一声,扎挣着动起来,脚踝处却传来钻心的痛,双掌撑地,坐起身子,才注意到自己的绣鞋不知何时跑落了一只,半幅裙摆都飘到了河里,这一动,就淅淅沥沥淌着水。她急忙扯过裙子,要把水拧干,却一使力就哎呦一声,一看掌心,早被缰绳磨出深深两道红。宝乐举目四顾,深山茫茫不见人,那太阳已全都消失了,山那边成堆成团的乌黑云朵,尽数被风吹得涌过来,云层中有闪电的亮光跳动。
对呀,今天有雨,有暴雨。宝乐忽然想起父亲的叮咛,心里慌张,戚戚然落下泪来。她好好在家听戏不就行了,干嘛要到这里受罪?
她手也痛,脚下也痛,一时放纵的代价就这么惨重。雨要下就下吧,雷要炸就炸吧。反正我三年后才会死,十五年没受过皮肉苦,今天尽数尝个遍。宝乐索性又张开手臂,噗的倒在河滩上,预备叫承受老天的灌溉,幻想着自己想朵芬芳的牡丹,被雨水浇个精透。
想我这样的人,哪怕凄惨兮兮狼狈兮兮,也是极美的。她轻轻叹了口气。
瘦马低头啃着青草,忽然从风中嗅到了什么,扭过头去,嘶鸣一声,树丛后立即也传来了一声高亢的马嘶。不一会儿,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那个皂布短衫的养马少年,从炸裂的闪电后,冲了出来。银白的电光,映出了昂扬挺拔的姿容。
宝乐心道,看,这就是老天的不公,怎么他就可以这么辉煌耀眼的出场,像个天神一样,而她不过略试一试,就落得这般下场。
齐天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绿草地上的红裙子,那艳霞色的裙摆,一半在风中鼓荡,像是水底爬出的一捧妖娆的水草,一半又在水里飘摇,像是一片凋零的硕大花瓣。他用拳头敲打马背,更快的冲了过来。
豆大的雨点说落就落。宝乐看着直落的雨珠,闭上了眼睛。啪嗒一声,雨水打上了腮帮,好大一颗,然而却没有第二颗了。宝乐久久等着,不见动静,睁开眼睛,却看到那俊眼修眉,少年人的脸庞,他撑着手臂挡在自己上方,雨水迅速打湿了他的脊背。
“你这个奴才,竟然又直视我了。”
齐天的身体微微一震,雨水顺着那肩背脖颈蜿蜒而下,露出了消瘦白皙的胸膛。雨水落上了细密的眼睫,鬓发湿湿垂落,像鸟类的翅膀。宝乐不动,对眼前的救援无动于衷。昭王呢?那个害怕打雷的小孩,应该是躲起来了吧。
齐天忽然伸出手去,抱起了瘫倒在地上的美人。他竟有好热一双手,宝乐身子离地,才如梦方醒,她狠狠一掌推了出去:“谁许你碰我的!好放肆。”
齐天被推得踉跄一下,宝乐重新站回了地面,落地的时候,面色一白,忍住了脚踝那里钻心的疼痛。这次没有人挡着,雨水迅速打湿了她,发髻早散了,湿淋淋贴在脖颈上,一张脸由雨水冲刷的惨白可怜。
她瞠目看着齐天,雨幕中的少年依旧站得笔直,仿佛一棵不言不语的小白杨,头上那根火红的生命烛,依旧如此耀眼。宝乐盯着那根灯烛,久久说不出话,也不下命令,也不喊帮助。齐天等不到她开口,又一次伸出手,却再一次叫宝乐推开了。宝乐手也痛,脚也痛,冻得嘴唇发青,身子微颤,但就是不愿接他的手。
这人真是个祸害。宝乐心道,他三番五次晃到自己面前气自己倒也罢了,偏偏还故意挑逗她。若不是当日看到他在春天里的活力和热情,她怎么会今日犯傻?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路边的野草嘛,本来就是对春天更加敏感的,她堂堂三品郡主何必自轻自贱来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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