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睛遮上。”齐天听到了那语音寒凉的吩咐,娇柔又慵懒。他依命行事,那熹微的月光也看不到了。眼前是彻底的幽暗。那隐隐的甜香和诱惑的气息却愈发强势,刚开了锅的热水似的,旋转,升腾,铺天盖地。他局促难安,又惶惑紧张,嗓子眼干到发疼。
“抬起手。”
他照办。宝乐低着头,趁着月光打量,手掌宽大,手指尖长。据说,这样的手,代表着灵巧和力量。阿长说,在乡下姑娘嫁人,就看男人的手。有茧才能养家,有肉代表敦厚,粗粗大大,就是可嫁之选。
宝乐嗤得笑了,嫁什么嫁。他可是要活一百多岁的,姑娘嫁给他,是眼瞎。因为你早早死去了,便会有下一个女子进门,花销着你积攒的银子,睡着你的红罗帐,使唤着你生下的儿子。这种久久死不掉的人,不能嫁。
她一边想着,一边却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那细细凉凉的指尖触碰掌心的时候,齐天却仿佛被烫到。他的手掌不顾大脑的控制,自己做出了反射,在他弄清楚局势前,那细细软软的指头,已被他拿在了手里。暖热的感觉从指尖往心口蜿蜒,宝乐心道他的温度永远都是这样吗。
齐天暗悔自己的莽撞。他命令自己松开指头,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他的手掌僵硬了,手心牢牢的握着,仿佛刚上笼的馒头,面皮稳稳的困着里头包裹的蜜糖。他的眼睛看不到,但嘴巴也仿佛被封上了。他急切的想说点什么,可是喉头急速的滑动,话语濡湿了,碾碎了,吐不出来。
让我看着你,让我抱着你。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喜欢。他攒足了浑身的力量,可那轻飘飘软绵绵的话,却仿佛鱼刺,卡在他咽喉,仿佛巨石压在他胸膛。他急得喘息,急得心焦,舌尖麻木,嘴巴僵硬,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宝乐尝试着将手收回,可他竟然握的那样近。她不以为忤,反而笑了笑。他渴望我。宝乐心道,我的身体,毕竟是上天的宠儿,菩萨的厚爱,这样一幅细腻均匀花娇柳媚的好骨肉,哪个男人不渴望呢。男人么,宝乐想起绛云夫人的箴言,见色起意,因欲忘情,撩不撩,只看那后果能不能担。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大半年了,比之初见,他长高了许多也壮实了许多,那腰背和胸膛都有了男人的雏形。他比自己更紧张,更局促,蒙着眼睛,月光下,俊秀的下半张脸,带着愣头愣脑的懵懂和无辜。
宝乐靠的近了,看到薄薄的绸袍贴在他胸膛上,他又出了许多汗,连唇都显得有些干。
所以,我是个体贴的人,那后果,不用你担。宝乐左手轻轻一勾,那柔软的睡袍从那肩头滑落,无声落地,她站在月光下,睡袍中,盈盈,如刚撑开花萼的花骨朵,又如刚睡醒的一朵莲。
她怜惜的看了看自己莹白的躯体,抬起左手,轻轻挡住了胸前,眸子如水似的柔波荡漾。如此大好皮囊,初有展现机会,竟无法叫人看见。
她轻轻靠近,无声微笑,掂起了他另一只手,将那手掌放上自己的腰。她听到了少年怦然加速的心跳,感受到了他炽热的呼吸,距离太近,甚至清晰的看到了他鼻尖上挺立的汗珠。
粗糙而炽热的掌心,拂过微凉的腰际,宝乐的身体轻轻战栗。她克制住了自己的语调,牵引住他的手,一路往上,碾磨,飘移,如同一片羽毛似的,最终落上了怦然的位置。“抱我。”
齐天额头上满布了汗。这是……
齐天晕晕乎乎的就摩挲了上去,那细细滑滑一段腰,绸缎似的,软在了他怀里。他闻到了细细的甜香,那肌肤凉润细腻,仿佛一块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玉。齐天连手都在抖了。他忘了知觉,忘了动作。直到那一声令下,他才忽然爆发了力量,一把叫人搂了起来。宝乐双脚离地,轻轻呀了一声。尾音细巧,分外撩人。齐天抱着她,站在这茫茫夜里。
“往前走,五步。”齐天看不到,只遵循了那一点指引,试探着,试探着,迈出脚去。第一步落实了,后面就爽快多了。他抱着怀里那娇躯,感觉到那细细凉凉的手指,又轻轻的搭上了他的肩膀。“左转,把我放下。”
齐天微微怔了怔,半蹲下,伸出了手臂,将人捧离怀抱,却迟迟不敢动作,仿佛这臂下,就是深渊,他再动,她就跌下去了。宝乐的声音又开始发凉:“放下!”这黑暗造就了太多的捉摸不定,他犹豫着迟疑着,却叫宝乐凝了眉头。
她垂首看了下仅在咫尺的床铺,心生怨怼,使劲照他胸膛推了一把,自己如鱼儿似的滑落了。她跌落在厚厚的床褥间,一头长发水草似的,飘摇落下。
齐天蓦然怔住,他尝试着握了握掌心,发现已什么都没有了,顿时心里一慌。他吃惊的探头张望,那模样叫宝乐嗤得轻笑。这少年,倒是个有趣的。你竟然,在怜惜我吗?
宝乐单手支颐,另一手伸了出去,抓住了他的腰带:“过来。”
齐天随着那命令走了过去,几乎能想到她说出这命令时,高高扬起的骄傲而漂亮的下巴。她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拽的扑倒在床上。他抚摸着手下绵软的被褥,感受着那芳香的气息,仿佛自己落在了云上,而那云上的仙女,正对自己微笑。
宝乐牵住了他的手,微微闭上了眼睛,她按住了少年的手,感受到了某种新异而强盛的,属于男人的气息。紧张和恐惧逐渐泛上心头。她微微瑟缩了,莹润的躯体团成一团。隔着那纱巾,她仿佛也能感到目光的注视。
身下的锦褥微微移动,带得她也轻轻摇晃,垂眸看去,却是齐天,他握紧了床裙,床单在他手里起皱,被抓紧,被抠住。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近乎哽咽的声音。他有句话要说,那仿佛是融在骨血里的执念,讲出来,需得抽筋削骨,耗掉一生的精气。
宝乐忽然冷笑,你竟然露出青涩模样?装什么傻,玩什么糊涂,你当真不知道我要你来干什么吗?她忽然抬脚,白生生莲瓣似的脚,一脚踩上了他的肩膀,只把人噗通踢倒在地上。
齐天不提防吃了这一摔,这一摔,却叫他肚子里的话,挤成一团的话,摔零散了,终于可以倒出来。“我,我喜欢你。”他话音落地,人已瘫软在地上,仿佛耗尽最后一丝挣扎力气的亡命徒,现在正等待着神的审判。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这个文名应该不会再重复了
第18章 荒唐
宝乐微微一惊,心道这人好糊涂,竟然脸都没看到,就说喜欢。难道你不怕睁开眼,面前是个丑东施吗。她轻轻一哟。漫不经心的答应了。这样也好。你多少有点喜欢的意思,也免了我落下诱迫良家子的罪过。
齐天话吐出口,仿佛把心也吐了出来,胸膛里酸酸的疼,仿佛被鱼线勾着,悬得老高。他拼尽了全力,却换不来她云动风起,齐天觉得那鱼线就落在她手里,她口中,她轻轻一动唇,就牵扯出自己绵绵无际的疼痛。
“过来!”宝乐的话语中已带了些不悦。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磨蹭下去,她勇气使完,当真要退缩。齐天却忽然喃喃:“不,不可以。”因着那个怪异的梦,他以为命运会叫他在那里与她相遇,那里有一段故事等着他。所以他才追着梦的痕迹,来到了那村镇,来十八里铺旁拜了个铁匠师傅。她忽然劫了自己过来,似乎要恩赐自己一个欢喜梦。但从她的话调里,齐天却感受不到她的激动和欢喜。她的气息,是自暴自弃,甚至自我放逐的……齐天好心疼,却发现自己连心疼的资格都没有。
你拒绝我?你竟然敢拒绝我?宝乐身体僵冷,心里却鼓噪出一团热风。好,好个守身如玉的少年。你在我这里装你的冷傲高洁?“跪下!”宝乐冷喝。齐天撑起身体,膝盖着地。但脊背挺直,头颅抬起。宝乐看不到他的眼睛,却从这姿势里察觉了坚决和毅力。若在平时,她会赞一句,可现在,她恨这抗拒。宝乐一伸脚,放上了他头顶,将那脖颈狠狠压了下去。压弯,叫他俯首。
我喜欢你,所以才不可以。齐天伸手攀住了她的脚,轻轻捏住了那细细的脚踝。秋夜里,那肌肤是冷的。他握住了那脚,轻轻拿下来,捧在自己胸前。
宝乐诧异的看着这个动作。那动作,类似于信徒虔诚的朝拜,又像羔羊诚恳的赎罪。她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柔顺的头发从背后披拂过来,挡住了身前引人遐想之处。直到那暖热的气息从足心传来,她才豁然惊醒,难道这一夜就这么算了,什么时候,叫他掌握了主动权?宝乐怒从心头起,夺回了自己的脚,猛扑过去,身体上有柔光闪烁。她伸手嵌住了他的下巴:“你这样子,也算男人嘛?”
齐天吃了这一激,胸膛急促的起伏,面上涌上一层血色。他当然是男人。但他是好喜欢好喜欢她的男人。所以,半点舍不得她勉强自己。
“我喜欢你”他被抬高了下巴,却坚定的说出了这几个字。因为离得极近,这句话几乎是扑到了宝乐的面颊上。宝乐微微怔住了。她从小到大,已听过太多这样的话。浮光掠影式的,脉脉含情式的。却远不及面前这个男人,跪在地上,以受难姿态吐出来的,具有震撼力。宝乐几乎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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