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园子清逸凉爽,归太/祖皇帝下旨修建,亭台楼榭样样都是规格齐全的。其后祁老国公得了这块风水宝地,亦想缮制翻新成别苑的样子。东边石山曲水之间修了联排的厢房阁楼,南面的花圃中亦筑了椒和泥涂的椒房雅居。通园下来,大小房屋二十六座,房屋四十八间,容得下泰半个老家族了。
只可惜国公府上亦是七进七出的大院,人丁平平,这别苑倒难以用得上。
疗养静修却是使得,凡祁氏皇亲辈分,打个签子就能来园子憩住两日。时机凑巧地,遇见皇帝微服造访亦是有可能。
天恩不可独占了,祁国公位高权重,一直极懂拿捏分寸。
既与祁国公打了招呼,必然就惊动了那府上的大小姐祁令萱。得知祁令洹一行将在园子宴请,且宾客乃是她最为不喜的封氏家子,无论如何打着幌子就挤了进来。
这还不算,拉了孙家的两个表妹作伴,连宁远伯的闺女李如薏也在她的邀请之列,一齐住在这厢房的北边档。而头一晚,领着她们,正来许老太太下榻的荣宝斋说话。
荣宝斋内一时相当热闹。忠勇侯府一家子齐全在内,加上国公府上的两位姑娘、孙家两位表亲及李如薏等人,当是肩摩袂接、膝下满堂了。
老太太是许氏的族老之一,正是当今许皇后的亲姑姑,凡事站在家族的立场。对孙氏的外亲们虽和蔼有加,仍免不得少了些宠爱。
这李如薏则更不必说了,前些阵子于定远侯府上给人道歉的事儿已不是秘密。兼有许云菽亲口道来的种种因由,这小姑娘一些个城府复杂,许老太太当一眼看透。对她更是爱不搭理。
出于几家之间一点微薄情面,老太太面上没得一丝区分,只是也不再多寒暄慰问了,只管拿祁令洹问话。
“眼下倒也捋顺咱们这家大头了,封氏家子的住处可安排妥当了?”
祁令洹靠右垂手站立,一身靓蓝色绫锻直裰,身姿魁拔,卓尔不群。
甫听他周正答道:“安排在花圃边上的苒芗居了,三居两室,都是布置妥帖的,奶奶尽管放心。”
许老太太亦点头赞许,她这个大孙儿办事,断是用不着她来操心的。
“也就是寻个由头一齐聚聚罢了,封氏家子那边也尽可安置便宜,还是散心得重要,别得叫人拘束。听曲儿赏花儿,悠过这清闲的阵子,赶上三俩月就又越冬了。年关一至,诸事繁忙又难得消停。譬如你与嘉哥儿,该歇则歇,这也是让你们出来喘气儿的,可记得了。”
祁令嘉便在旁与祁令洹衬答,各道一声是。老太太满意地点头。
又道:“与封家的结亲也果真是个缘分,先敏那孩子出阁前总是怯弱多病的,自嫁到铃兰竟十分的有福气。琇丫头是一个,一双公子又是出类拔萃,令人侧目。”老太太欢喜地一笑,“仿佛这封氏皆是有子孙福的,一直听闻那府上的是一对双生子,这样的福气哪里去寻。且瞧那大姑娘家教甚严,门风必然清风大方。不光是你们几个丫头片子,就是你们哥儿俩当也要好生结交了,跟着封大人亦多学着点。”
说之,老太太暗瞥一眼她那大孙儿,当意指封锦云这档子事。自听闻上次祁令洹领祁令萱进宫面见太后的事后,老太太就知是替封锦云解围的那件,更是坐实了她先前之猜测。
眼下,也顾不得门当户对之事。只要祁令洹动了这凡人心思,娶哪家姑娘成婚生子,对老人家来说都是齐全紧要的。
外人不明就里,只管明白老太太对封家的反复欣赏,早已许多嫉妒了。
祁令洹亦堪堪将老太太的心思误会了去。因心系同岫儿之间的承诺,果得奶奶的认可,说亲的事必然就好过不少。便很快应下。
第49章 棋子
安置完明日的事后,又问了几个姑娘的学业功课之类。老太太上了年纪,本还想与祁令洹说说云南那边的况境,可身子骨吃不消,也就命他们各自歇下。
众人碌碌散去。
祁令洹与祁令嘉住东边的菩提院,姑娘丫头们住北边档的厢房。出门后也就分作两道儿了。
姑娘们也多是祁姓孙辈,虽不住在同一府邸,可彼此间的亲络还是及过旁人。祁令舒是中间稍许年长的,带着祁令稥闲聊家话,不一会儿就与国公府上的两位姑娘打得火热。孙家两个小姑娘见着热闹,也就厚着脸皮掺和进去,没得旁的顾忌。
身为个外姓县主,李如薏跟在后头插不上话。名衔长这些姑娘一大截,在祁氏面前没得奏效,亲疏差别也在所难免。
可同方才在荣宝斋受的憋屈比来,这会儿好容易放下了那恭顺懂事的架子,整个人已然松快。倒也不在意这个。
祁令萱搭着方晴的手,漫不经心地将这些姑娘看了遭,也因此嫌弃地乜了她一眼。
李如薏知这祁大小姐惯来不做无根无由的事,能邀请她来这俞芳园做客,想必非是吃一顿便饭那么简单。于是越往后退,哈腰在祁令萱身边窃窃聊叨了起来。
“姐姐,如今这天色早呢,国公府时兴这么早就寝不曾?若不然到妹妹房里说说话,打发时间可好?”
祁令萱皱了皱眉,最是厌烦这类本事三两,却故耍小聪明的人。因缓和步子,一语中的道:“妹妹不是在屋里憋得慌么,有话何不就在当下聊问?”
李如薏被点了个无所遁形,一时矫作地陪笑道:“姐姐真是蕙质兰心呢,妹妹这不是干了点糊涂事儿嘛,在内面捡不起话来,又怕给姐姐带来麻烦了。”
祁令萱置若罔闻地笑了两声,不经觉中已与前头的姑娘们拉开了好长的距离。
又接着方才的话道:“妹妹这个话就是妄自菲薄了,那件事谁也没打个过眼,怎么任由旁人说什么就算什么?妹妹若是独占见解行事,被人这样误解过后,岂非全然妹妹之错了?”她有意握住那李如薏的双手,颇有同仇敌忾的况味,“有些事,左不过一张嘴上的厉害。谁还没有个看走了眼?妹妹若灵巧,当能死理儿说活,活理说个感同身受。由人拿捏着,像什么话呢!”
李如薏这才领会祁令萱的意思。总归无人知道那事情之经过,胡说蛮缠,虚虚实实地反诈一通,在不同人的面下,这道理立时就能换个天色。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顿时不得不佩服道:“还是姐姐的话在理,那许云菽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妹妹的委屈也只好白受了。难为她是许老太太的亲表姪女,我到底是说不过她的。”
祁令萱知她是明白人,也就不再兜圈子。漫走了两步,将话挑开来明说:“正知你是聪明出色的,方才老太太的意思,你可听明见了?”
李如薏身为外人,也仅仅道听途说个凤毛麟角。当下就猜到或许与封氏那家子有关,只是嘴里又不敢挑出这个话。想必会触了这祁大小姐的逆鳞。
然而无须听她答来,祁令萱眸里的笑意已然逐次冰封了下去,最后化作一抹黑漆漆的暗瞳,底间一团火光。
“二伯不在府中,大事小事皆由许老太太拿主意。瞧着这架势,估摸看上封家那个大姑娘了,有意与洹哥相好一件婚事。”她转头对李如薏提了个醒,“这封锦云与余辰辉才一勾搭上边儿,隔日太后那边就拿你训话了。你且想一想,若叫那丫头攀上洹哥这根高枝儿,就你之前编排的那点破事儿,许老太太又会待你如何?”
照眼下情势,老太太姑且从未将她这二品县主放在眼里,若将来封锦云成了她的孙媳妇儿,有那些梁子在前,必然没得她的好果子吃。又或许她老人家大度大量,可闲言碎语怕是止尽不了,最是怕影响到她父亲与皇亲间的关系,这才真真捅大篓子呀。
李如薏顿时便慌了,“姐姐,老太太竟是这样的意思吗?姐姐将我邀来这俞芳园做客,是否特意告诉我此事,还是已经想出了法子?”她越想越慌,最后两眼通红着,水汽越渐饱和,“姐姐若是有什么想法,尽可告诉妹妹,妹妹索性没得姐姐这样灵光,凡事都依姐姐的。”
她到底是个聪明人,被祁令萱唬住了短处,很快就对那大小姐表了忠诚。
而祁令萱呢,整晚上就等着她这句话。封锦云她拿捏不住,这李如薏却能为她钳得死死的。倘若祁令洹最终免不得按例娶妻生子,她隔着同父异母的身份,好不好置喙什么。
可至少,该是一枚听话的棋子,无用的贱内,决不能霎了她的眼。
“我洹哥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平时在他眼中也只有我这个亲妹子。至于你么……”祁令萱小有不悦,眼睑下亦闪现一丝不甘,却还道:“算你因祸得福了,我既瞧不上那封锦云,你若捡得来这个福气,我尽可叫你占个大嫂的便宜。”
李如薏这才真真是傻眼了。与祁令洹结缘这件事,满京城里哪家姑娘不是做梦都惦记着的呢。祁令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肯为她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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