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处处为着大局着想,不想坏了现在之风平浪静,封锦岫又如何不知呢。
也连就将脸色换成释然,握住她的双手认道:“是了,这个家你料理的时间最长,自然你是最有道理的。不过为人嘛,把底限捋清晰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儿,防患于未然也等同苦心经营嘛。”
她说的话,正是封锦云所守之底限。只要事情没有闹到台面上来,能私底下解决的就在底下料理,这个家的安稳还是最重要的。
可封锦岫的底限呢,当然是不可欺凌于她阿娘的头上来。
能在底下掐断这根独苗,那就彻底掐断好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当是想办法越早清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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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一过,想来各家都外出活动了。
封锦岫便在封府周围随意溜圈儿,一来是熟悉这周边之邻里乡坊,再来则是打算去温太医家中拜访一二。
可也并不打算正儿八经地携贴上门,便是等到温太医晨间出府后,独自去敲那温府的旁门。
不久,温府的小厮闻声出来探头,穿一身麻灰色窄袖棉服,干净清爽。见到封锦岫的那一眼,也将她认作了他们公子口中的云姑娘,脸上堆笑,二话没说就引她进去了。
而温玉卿这边,一早正在摊挪竹筛晒药,却见封锦岫前来款款一礼,唤:“温公子安好。”
他即停下手里的活儿,也拱手回了礼。
“封二姑娘。”
这回倒是很快将人认对了。
封锦岫适适抿唇,漫不经心在那合欢树下转了两圈,且又回来,“合欢花期真长,亏得温公子有此雅兴。小妹历喜栀子花之香味,这合欢花却也不逊色的,如今来了京都,便好在是住在温公子之比邻了。一直想着亲来赏花,没得搅扰温公子吧?”
温玉卿这人是极易通融的,便知封锦岫抑或有事,这会儿也直言,请她方便就是。
封锦岫便在那些个药筐之间好奇地扫了几圈。漫无目的地问道:“温公子,我能向你讨一点党参吗?”
身为大夫,温玉卿自然不会随意开出草药,这才好奇道:“不知封二姑娘要党参何用呢?”
封锦岫歪着头遐想了会儿,“母亲近来疲倦乏力,胃口不好,想借几枚党参泡茶喝,不知道成不成呢?”
温玉卿便笑了,“那便是气虚了,四君子汤喝来当管用一些。就算嫌煎熬麻烦,竟也用不着党参,用一两当归温补,夏天炎热,便不会上火了。”
这党参毕竟性热,指不定易上火过敏。温玉卿的意思是,妇道人家,喝当归是最好。
封锦岫仿佛是听懂了,便毫不客气地道:“那温公子可以两样都给我一些吗?我却听说当归气味难闻,还不知母亲能不能咽得下呢。”
温玉卿也十分大方,当下捡了两钱党参片,两包当归粉,都一并包给了封锦岫。
封锦岫但见他如此大方妥帖,实在和从前不出无二。联想到先前封锦云拒绝他之好意,委实感到可惜了。
不过福兮祸之所伏,便也是这个道理。
这温玉卿如今是给小官小富看些个病,样样都是好的。若是真如他父亲一样进了太医院,至御前侍疾,那还真如同一脚踏进朝廷是非了。远的责任如山不说,就是夹在那许氏、孙氏之间提心行事,将来的日子恐怕也难得安生。
不知为何,封锦岫却希望他别如前世那般晋升太医院首。就如现在这般济世利人,声名远扬,虽官运不成,然不失最好的形容。
可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个了。
外边萧宝珠当下过来寻这丫头的踪迹,还未站定便远远道:“你竟又混来温贤侄这来叨扰了,却不知你萧家表哥来了,正是到处找你呢。”
第32章 布局
有道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昔日萧佑舆还是那瘦骨嶙峋的年青后生。而今,一席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一双玄色暗纹布靴,干净利爽。站在花厅之上首,浑然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的模样。
这也正印证了“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这句老话。
何况仅一年之时间,从购置宅地,到租赁铺子开档,生意蒸蒸日上,萧佑舆也算白手起家,后生可畏了。
这人嘛,最难得的是知恩报德。
封锦岫之所以喜欢萧佑舆,除了他总是变着花样儿哄她开心以外,还因为他义重恩深,是封家落败之时的唯一倚靠。
虽然是封林海对他提携在前。可这份情义,仍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
却说萧佑舆亦有一年之久未曾见过封锦岫。昨日欣然前来,二人又将将错过。这一时见花厅外走来的姑娘,生得明眸皓齿,冰清玉秀,实在已非昔日之小姑娘的印象了。
当下毫不掩饰地调侃道:“表妹,我原本纳罕见你一面竟这样困难,今下一瞧便立时明白为什么了。”
他嘴巴讨喜,说话总似裹了蜜似的。封锦岫知他接下来之话,必然少不得油腔滑调,编排打趣。
于是便顺着话问:“哦?萧表哥能否说说,究竟为何呢?”
问这话时,行至花厅堂中站定,谈笑自若地抬眉望着萧佑舆,却也正有棋逢对手一般的感觉。
萧佑舆当即一哂:“一身贵气逼人,富态万方,草民可望不可即啊。”
封锦岫真真是哭笑不得。
挑什么不好,却拿她同他比“富贵”。这京都里头谁人不知他萧老板呢,茶寮生意兴隆有余,各行各业生意都已见势头了,就连官家生意都找他到家中,这同辈姑娘少爷们里头,论“富贵”只怕是没一个能比得过的。
且三年之后,萧佑舆受那内帑皇商之青睐,摇身一变为皇家办事,这份荣耀则更不可小觑了。
当下却是拿不住他的短处,毕竟才见面呢,没得一直拌嘴打浑下去。
正是萧宝珠命人端来茶水瓜果,三两句便将二人皆打发了,道:“你二人性子倒是越发相投了,且各个站着说话,竟好像要比着哪个生得高挑一般。还不快坐下罢?”
封锦岫浑然不觉,这便拾裙坐下。
萧佑舆那里倒是将姑母的话听入心了,因而认真打量着封锦岫之背影,也有白驹过隙的感叹:她终于已是个大姑娘了。
也就是这片息之间的一眼,萧宝珠却将将瞥了个正着。
因他们从前一齐顽耍惯了,她一心只当是孩子间的胡闹事。目今萧佑舆实乃器宇不凡,意气风发的年纪,连岫儿那丫头也已初落成人,正当婚配。二人彼时再站在一块儿,竟也似那些郎君淑人的模样,令她不得不多想了。
难得佑舆这孩子如此上进,若他对岫儿有此心意,以他二人之意趣相投的缘分,指不定也是件良姻美事。
萧宝珠并不反对这个,反而希望俩孩子多多相处些。
“昨日不是说好别再乱花费银子吗,且昨日那些已经顶多了,怎么今日又买了这些?赚来的钱当要存好了,你也老大不小的,正是要钱娶媳妇儿的时候。”
萧佑舆待封家的好自是没得说的,而那些东西不过九牛一毛,买来时眼都不曾眨一下,唯独怕这心意还不够呢。
当下便笑吟吟道:“也是花不了几个钱的,姑父姑母正是清闲享福的时候,如何不允侄儿提前孝敬呢。至于娶媳妇儿,姑母就更别提了,便是您的侄媳妇儿,将来还是一样与您尽孝的。如此,您就当提前记着侄媳妇儿的好罢。”
都说佑舆这孩子难得的玲珑知事,此番将萧宝珠引得开怀大笑,一早的不悦早已风吹云散了,便是拿金银都换不来的。
一时间,封锦岫瞧着那堆琳琅满目的礼盒,恍惚间便如前世。
时过境迁,唯一无条件对她家人好的,恐怕也只有萧表哥了。
因正见到那礼盒之间的一件大捧瓷,封锦岫忽地从椅上起身,将它捧过来。欢喜问道:“萧表哥,难道说你竟知道我缺这样一个物件?怎么这样巧合,是拿来送我的吗?”
封锦岫将那捧碗挨边儿看了一周。碗底是绘“钧窑官制”的文字,颜色月白,并青翠片斑泼洒其间,瞧来尤其神似尖尖荷叶,实乃巧夺天工之物。
萧佑舆也道:“昨日听云表妹说起过,想着家中正有几件水运来的瓷器,于是就顺道送来了。明日将要南下,免得路上总是惦记着这桩。怎样,你可满意不曾?”
说是顺道送来的,谁又看不出他是有心为之呢。
为岫儿一句玩笑话,从京畿户部现调度出一件都是有可能。封锦岫当然没得揶揄了。
而萧宝珠一旁看着,对这侄儿是越发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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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隔日便是祁令嘉带封锦琇来封府拜访,是以这日下午,房屋里外通间打扫。一时尘屑漫天,就连粗使婆子也一度不顶用了。
正巧这时候门外来了个丫头,穿粗布大衫并两色拼接的棉麻裤,束着只碎花包袱,道自己是来做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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