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鸟县尹!我为何听他的?”刘歪嘴只逞口舌之快。
阳角哈哈大笑,凑近刘歪嘴耳边道:“县尹大人交代,要我们去抓几个虐待农奴的渔头。此时我们正好手上没货,还得谢刘爷救急。”说罢一撸袖子,跟朱耳扑上去将刘歪嘴捆起来。
“走,你也一道去。”阳角拍拍那挨打的老农奴。
“你们这样,可要坏了规矩!”刘歪嘴横道。朱耳一脚踹去,狞笑道:“规矩?改了!”
刘歪嘴到县衙先被关在狱中。屈原一众人出来,见远方云层堆积,师甲道:“近日怕是多雨。”屈原怔了怔,对师甲几人笑道:“不知几位是否愿意帮我个忙?”
不多时,一架马车在卢茂家门前停下。阳角和朱耳搬着木梯径直进去,卢茂一惊,却看到屈原带着师甲也进来,见他便笑道:“伯父,您家房子需好好修一修,免得再不经暴雨。”说着阳角两人已铺开工具。
莫愁亦出来,见屈原一怔,随即瞪他道:“你怎么管这么多!”屈原脸一红,师甲几人都会意偷笑。
这时亦有许多农奴过来,原是他们看到县尹进来,想必发生了什么事,卢茂只好说:“有劳大人为草民修房,大人一心为民,实是权县百姓之福。”农奴一片叫好,师甲见此情景,亦捋须道:“屈大人已将刘歪嘴关押了起来,以惩他虐待农奴,择日定罪。”
一时群情激奋,卢茂抚掌道:“大人,你当真为权县百姓做了大好事!权县农奴有望过上太平日子了!”屈原摆手笑道:“这是灵均分内之事。此等恶徒,强收供尝,动手伤人,当真不除不快!改变权县,就从这里开始。”
“今天关了刘歪嘴,明日若冒出马歪嘴、杨歪嘴,你可治得过来?”莫愁哂道。
屈原转头看她,目光却是更坚定温柔,竟看得她又脸红,只听得他的声音:“我来,自然是要彻底改变。”
师甲一惊。他混迹官场多年,见过许多位县尹,青涩的、油滑的、老到的都有,但从没有一个县尹像屈原这样,清正、坚定,带着初出茅庐的勇气和要把乐园搬到人间的信念。一瞬间,师甲似乎看到了权县的希望,但他更担心这个初次为官的青年根本难以应付权县复杂的局面,那看似几个渔头恶霸的问题,背后却是盘根错节的权力勾结,那权力甚至直通朝堂。
卢茂家始终人头攒动,农奴都在交口称赞这新县尹,莫愁心中烦乱,径直端起木盆去江边浣衣。
已是斜阳夕照,渔舟归来,一片晶莹碎光落在江面,不远处有几个浣衣女子唱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莫愁默念,怅然若失。那衣袍自是洗不净了,莫愁即使来来回回地洗,也总是这件洗了十遍,那件还未着水。是的,如何可以不想他?他干净清秀得像山间最美的一株仙草,他看向她时那温柔坚定的眼神,像春天的微风吹拂过脸颊,他不顾她恶言相向,他当真是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莫愁不禁一笑,却突然听到他在身后说:“笑什么?”
莫愁惊道:“我何曾笑?你在我背后,又怎会知道?”
“有没有笑,背影可看得出。”屈原狡黠一笑,没告诉她,实是她已发呆很久,他从如镜的水面,竟都看到了倒影。他也没说,看到她走出家门,他就再没心思在屋里停留,只有一路追来,哪怕远远看着。
“嗯,房子应该修好了,你明日上午若无事,能来县署吗?”屈原挠挠头道。
“去县署?为什么?”
“给你一个答案,”屈原又一笑,“关于如果出现了很多歪嘴该怎么办的答案。”
莫愁心下轻叹,她家祖辈都在权县,太明白权县的顽疾绝不是凭热情和决心就能解决的。她想去,是多少有些担忧屈原要面对的局面,然而还是嘴硬道:“没兴趣!”
屈原稍稍失望,望着她怅然道:“好吧,那屈原只有加大力气,让姑娘足不出户,也能看到权县的改变。”
天色见晚,屈原看不到莫愁脸色绯红,只见她回身抱起木盆,路过他时嗔道: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屈原心下一暖,远山早已模糊得只剩轮廓,江水声静而舒缓,他看着眼前素衣素颜却无比动人的女子,听远处渔歌响起,恍然有一种鲜活可触的甜蜜。这渔歌、气味潮湿的空气、泥泞的河滩、面前不施粉黛的女子,甚至比往日里那些锦衣美食、香草诗辞、雄仪大典更动人千倍百倍。
见他又恍惚愣住,莫愁皱眉道:“走不走啊!”
“走走,这个我来。”屈原说着便去抢那木盆。
“别,你哪儿是做这事的人。”莫愁揶揄道。见屈原不松手,又吼道,“放手!”
“就是让我帮你又如何!”屈原气急喊叫。
“不需要!”莫愁也吼道。这一声吼得心虚,她当真不需要吗?她们卖艺受人欺辱的时候,她们唯一的房子在暴雨中飘摇的时候,她打算和那些恶霸鱼死网破的时候,哪一次不是他出手相救?不,那是他欠蒙远的,欠我们一家的!莫愁一想起来,又恨恨道:“再不放,小心我又动手!”说罢便看向四周。
屈原无奈,真怕她又随意捡个石头或木棍来打,便急急道:“好好,放就是。”但莫愁本来用力就大,他这一放手,她突然失去重心往后一歪,一盆衣物全甩了出去。
“啊!”长袍短衫四散一地,上面全是泥泞。莫愁气急败坏,拿木盆从江里舀起一盆水便向屈原扣去:“都怪你!”
屈原愣愣地站在原地,从头到脚都在滴水,半晌,抹了一把眼睛才道:“解气了吧?”
莫愁忍不住噗嗤一笑,嗔道:“活该!”便弯腰去捡那些泥污的衣袍。屈原赶紧跟上来,赔笑道:“都脏了,一会儿我陪你重洗。”
莫愁看他那一身湿袍还粘着碎叶水草,强忍着笑道:“罢了,这江边冷风一吹,县尹若受了风寒,我可担待不起。回去吧。”说罢便把木盆塞给屈原,自己先起身走了。
一路冷风瑟瑟,两人言笑晏晏,说些无关紧要之话。莫愁时时担忧他这一身湿衣,突然看看天色,抢过木盆就跑,边跑边丢下一句话:“恐要下雨,快些走吧。”屈原一愣,只得抱紧双臂就追。一路气喘吁吁,不觉就到莫愁家门口。还不等两人平下喘息,就听轰隆一阵闷雷,随即暴雨倾盆而下,两人都湿透了。
“也好,这样回去还好解释,免得爹又说我欺你。”莫愁大笑道。屈原亦看着她笑,很想在暴雨中将她抱住。突然房门开了,卢茂讪道:“还想去给你们送雨篷。”
几人忙进了屋,见师甲已在案边喝浆,这木屋在暴雨中再无飘摇之感。“屈大人,草民真真千恩万谢。”卢茂在一边拱手道。屈原看看那屋顶,四壁皆已重新修整,欣慰道:“只是小事,伯父不必挂心。”
当下卢茂给他找了身干爽衣服换上,一行人便驱车回去。
第二日还未到辰时,县衙前已被百姓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渔头陆续进来,在院内围桌而坐,皆窃窃私语,神色狐疑。
“你说,这县尹大人请咱们来,是藏的什么心?”
“新官上任,宴请渔头,想套近乎?”
“从没这样过啊,往常都打散了来,私下里什么都好说,这次难道要统一上供钱?”
所谓上供钱,自然是指渔头抽取了渔民的供尝,再拿出一部分分给县衙大小官员,这早已是心照不宣的规则。
“套近乎?我听说刘歪嘴还被关在牢里,已被饿了两天。县尹这是要杀鸡儆猴吧。”
正说着,屈原和师甲缓缓步入,他博冠高履,腰佩长剑,一身正气凛然。偌大的院子突然鸦雀无声,屈原在正座落落坐下,看向众渔头肃色道:“屈原初到权县,还不曾好好见过各位,今日是想请各位一同用餐。”
说罢一抬手,阳角和朱耳将一碗碗鱼汤端上来,在渔头面前一一放好。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县尹真意。
“请!”屈原挥手道。
渔头们看向鱼汤,暗忖怎么也不会在这场合被下毒,只硬着头皮端起碗喝。然而刚一入口,全都“哇”地吐了出来。
“大人,如此腥气,如何入口啊!”
“无菜也罢了,为何盐都不放?”
众渔头纷纷掷下碗,皱眉怨道。
屈原冷冷一笑道:“你们不吃,却有人吃。”
只一挥手,两名衙役便把刘歪嘴拖过来。那刘歪嘴已饿得头昏眼花,如行尸走肉,他视线呆滞地掠过那些熟悉的渔头,却在看到桌上鱼汤的时候,突然两眼一亮,一把推开衙役,跳到桌前,端起一碗便灌进去。旁边那渔头已看呆,怔怔道:“我刚刚吐在里面。”不想刘歪嘴置若罔闻,又抢了一碗来喝。满桌人皆欲作呕,一片混乱。
屈原看着众人惊异错愕,只自己端起鱼汤,一口口喝起来。
“县尹在吃?居然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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