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武承思也回到都中,仇灏见几人难得聚齐,愈发来了兴致,昨日已晚才赶着给武承思下帖子,今日特意登门来请武承训,以为自己亲自来请,又有承思赴宴,武承训怎么会给些面子。
怎料武承训还是不肯出。
武承思才刚回来,正是疲累的时候,事务也十分繁忙。他不过临时收到了帖子,竟也都立即答应赴宴,说要给克明庆功,偏最有闲暇的武承训不肯出门,这令仇灏心中疑惑不解。
仇灏只觉武承训有意躲着他们,却不知为何。
因此他故意找上门来,看武承训是否当真苦读,又抱着一丝侥幸,以为自己亲自来请,或许可以说动他往望江楼去,却没想到几乎说破了嘴皮子,武承训仍不为所动。任仇灏如何劝说,武承训都照旧是一句“要在家中苦读,实在不得空”,硬把仇灏挡了回去。
武承训态度冷淡,仇灏愈发觉得难受。
他虽想不通为何会如此,却只能勉强安慰自己,权当武承训是见克明得了功名,承思又凯旋而归,相比之下自觉一无所成,心中愈发着急,这才几次拒绝仇灏相邀,宁愿憋在家中读书。
仇灏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垂头丧气地往外面走,一径走到侧门上了车,先去望江楼打点。
及到了望江楼,却听见里头吵闹得厉害。两个跑堂的战战兢兢地躲在外头,只是交头接耳,丝毫没有进去帮忙的意思。
“这是怎么说的?”仇灏好奇道,“碰上泼皮了么?”
仇灏说着,往里头张望了一番,果然见掌柜的在里头小心应付,身边跟了个耷拉脑袋的伙计,一人在其对面吵嚷不休。那人背对着酒楼大门,仇灏只看得到他的背影,看不着正脸。
那人带了五六个个护卫,怪不得这般嚣张跋扈。
看衣裳也是贵家公子,只不知是哪个,竟有如此大的胆子,竟不顾颜面和人吵嚷起来。
仇灏存心看热闹,抬脚就往里走。
跟着的小厮心慌,忙拦了他,询问是否要避一避,待里头消停了再进去。
仇灏闻言只轻笑了笑,十分不以为然。
如今这都中,除了太子与武承训,当属武承思最受尊重。那人吵吵嚷嚷的,无非是掌柜的得罪了他,凭他是哪家的公子,今日要在这里做些什么,见他们要来,也须得给些面子,卖几分人情。
便是菜里吃着了老鼠屎,他也只能改日再来闹腾。
掌柜的眼尖,仇灏刚一进门,他便瞧见了,忙告了罪,把那人撇在一边,过来招呼仇灏。
仇灏却不先看那人,与掌柜的寒暄几句,问了句“酒菜准备得如何了”,才抬起头看那人。
当真是冤家路窄!
在望江楼大声吵嚷的不是旁人,正是南康郡主之子,之前上巳节在河边出言噎过仇灏的杜势。
彼时只有仇灏自己,被他奚落嘲笑了一番,今日却是他杜势行止有亏,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吵嚷不休,自己这边又有承思和克明,还不将他压得死死么?
仇灏心中得意,面上却不露分毫。他笑着走上前去,先与杜势打了招呼,之后便问为何事争吵。
“望江楼总归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就在这里吵嚷未免不妥,有什么话往后头去说罢?”仇灏笑道,“再不就往楼上去,也好过在这里——外头多少人看着呢!”
杜势闻言往门外看了一看,果然见有十来个人围着看热闹。杜势似乎有些着急,却又不好立即就走,只得与仇灏对答两句,大致说了方才为何事争执。
“原也不是大事,只是我奉家母之命,请了贵客来此。”杜势一脸无奈,道,“前几日|我着人来订位置,当时说的是楼上空着,可以给我用,我便订了下来。哪想到方才来时,却被掌柜的挡住,说早十余日便订与旁人了。”
见杜势对他态度和气,仇灏心中便已警觉。
仇灏不露声色,似乎并未疑心一般,只笑着问杜势道:
“不知你要的是哪一层,又是哪日订的?掌柜的可曾亲口答应过么?”
“四日前要的四楼顶楼,就是他跟我说可用。”杜势说着,指了指一直站在那里的伙计,道,“掌柜的倒没亲口答应,可是伙计都说了有,便是望江楼许了四楼给我用。凭来了谁,也该好好说道说道,万不能就这么算了。”
望江楼一楼是大堂散席,人流基本不断;二楼虽是雅座,毕竟也是散席,只是如今不是吃饭的时候,楼上没人罢了。三楼是数个雅间,彼此不通。
四楼则是大大的一个雅间,整层辟了出来,便是请数个倌人弹琴唱曲,或排上四五个桌子,也都使得。且四楼可以望江,视野十分开阔不说,修得也甚为精致。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要宴请重要宾客时,都会将酒席订在四楼。
仇灏听他说完,愈发起了疑心。
虽说杜势平日就这般不讲理,今日却有些反常。
自己在这里半天,他也不问问原因,这便不合常理。
而之前掌柜的说了半天话,如今却不说是仇灏先订了去,可见方才已经说了,却没半点效果。
☆、第二四零回 针锋对
看掌柜那为难的样子,想来他已经说了是仇灏先订,而杜势不仅不予理睬,甚至还把掌柜的噎了回去,因此才没人再提。
且最后那句“凭来了谁”,也要说道一番,言语中锋芒毕露,摆明了是针对他仇灏来的。
这杜势分明知道今日是他订了席面,这才在这里胡搅蛮缠,以为自己能驱他们离开。只不知杜势请的是什么人,竟让他有如此信心。听他方才所言,竟是南康郡主让他宴请的,想必也是个要紧人物。
然而不巧,今日有承思在,便是陛下也要卖三分颜面。
且确实是仇灏先订的顶楼,这话无论到哪里去说,都是仇灏有理。
仇灏略一思忖,自觉不会落下风,便由着杜势折腾。既然杜势愿意丢脸,就让他继续闹下去罢!反正丢的不是仇家的脸。
可惜南康郡主原本面子就不光彩,坊间对其诸多非议,以后怕又要抹上一笔了。
“不知杜公子请的是什么贵客?”仇灏微笑着问道。
杜势笑道:
“可不就是贵客!还是我母亲的面子方才请得动,说起来倒也算是亲戚了。”
仇灏心中狐疑,刚要细问时,门外响了辚辚车声。
杜势一见,立即快步过去,走得竟比跑得还快。
仇灏心想必是他请的人来了,也跟着出去看热闹,心说不知是何方神圣,能让杜势如此不要脸。
看那马车规制,竟也是王府出来的。
仇灏心中忽然有些不踏实。
马车上的人被搀扶下来,杜势恭敬长揖,仇灏见了,忽然有些慌了。
来人正是惠王。
也不知惠王是否认得自己,仇灏先行了揖礼。惠王果然微微一怔,先与杜势寒暄两句,便笑着问仇灏是哪家的公子。
不等仇灏自报家门,杜势先抢在了前头,笑着对惠王道:
“这是吏部文选司仇郎中家的公子、仇灏,其姊是东宫眷属,贵为良媛娘娘;其姑丈乃是当朝一品,严仲麟严太傅。”
仇灏心中暗骂,这杜势果然是个小人,时刻惦记着踩旁人两脚,对自己父亲一语带过,偏说了他的姐姐仇良媛,又强调了一番姑丈身居高位。
心中虽然不快,仇灏面上的功夫却炉火纯青。
他丝毫没露出不虞,笑着对惠王道:
“晚生仇灏,平日难见王爷,哪想到今日在此得见尊驾,实是荣幸之至。”
惠王听说是东宫的人,却也不怠慢。他笑着赞了仇灏两句,无非是说“丰姿出众”之类的话,虽都不痛不痒,倒把场面圆了过去。
仇灏笑着谦虚一番,之后便与杜势一齐,跟在惠王身后进了望江楼。
惠王一进门,便问杜势订在了哪里。
杜势早等着这句,忙趁机告了状,说望江楼办事不力,一间房订给了两拨人。
“这有何妨?”惠王闻言笑道,“咱们既是后订的,便在三楼罢了,四楼还留给原主。”
“望江楼毕竟有错,如此未免太纵了他们。”杜势不甘心,一面主张留四楼己用,一面用眼角轻瞟了仇灏的衣角。
惠王笑了笑,道:
“既如此,稍后让掌柜的少算几两银子也就是了,三楼、四楼的,又有什么要紧。咱们便往四楼去罢!”
仇灏又不是傻子,若来的是别家的公子,或是朝上某个大官,他今日他都不会将其放在眼里,更不会把订好的四楼让出去。可杜势请的是惠王,武承思如今就是再怎么得脸,也不好跟自己的叔父争抢。
若传了出去,说武承思自恃军功在身,占了望江楼四楼的位置,让自己的叔父惠王屈于三楼,承思以后怕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仇灏想得明白,他几乎没片刻犹豫,便主动开口道:
“王爷容禀!那四楼原是晚生订下的,不过请几个朋友吃酒胡闹罢了,没什么要紧的人,也不谈要紧的事。既然与杜公子的席面冲了,晚生等自然要以王爷为尊,自当让出四楼雅间来。没的说只为了先来后到,便忘了尊卑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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