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医官问,坠儿也不怕忌讳,忙说收着一些,对武承肃行了个常礼便转身去拿了来。
丁鑫见坠儿出来,便在门外探头往里瞧了瞧,看到太子与孙医官都在大厅,忙快步进去,把李春奎跑了的事说了。
武承肃咬了咬牙,蓦地冷哼一声,说了句“你先等着”,便再不说话。
丁鑫知道这是要他等着孙医官查清楚,便把膳堂里搜着的几包牡丹干花放在案几上,将纸包全部打开,给孙医官一一查看。
一共四个纸包,孙医官才细细查过一个,坠儿又抱着饼食进来,照样放在案几上给孙医官看。
孙医官先是嗅了一嗅,接着拿了一块掰开后细细查看,后又尝了一口。
坠儿上前递了帕子,又回身倒了杯茶水给他漱口。孙医官接过帕子后,把那一小口饼食吐了,先谢过坠儿,才接了茶水喝了一口。
茶水刚下肚,他便眉头紧皱,回头仔细查看了余下的三包牡丹花,愈发困惑起来。因怕武承肃担心,孙医官便把如今探查的结果都说了。
虽觉事情蹊跷,他却也认定是李春奎所为。
“牡丹饼里没有古怪,只是这牡丹花不该给娘娘食用。”孙医官正色道,“丹皮性微寒,能凉血散瘀,用于温毒发斑、经闭痛经等症。众人只道丹皮微寒,孕妇需慎服,却不知牡丹花寒性更大,专用于调经活血,有孕之人轻易食用不得。”
孙医官心下愈发狐疑,却只得先把话说了。
“因花朵珍稀,牡丹多用来观赏,自前朝女帝始做‘百花饼’,才有食用牡丹一说,也只是极少数的人有此口福罢了。世人多不知此物厉害,医书典籍上又鲜有记载,倒不知这李春奎是如何得知的。若非他此时跑了,微臣倒真不会疑心到他头上。
“因用的是干花,用量比鲜花自然要多,长期服食势必损害身体。只是娘娘如今所服还不足以害命,今日凶险,虽与这牡丹饼有些关联,主因却还是劳累。想来娘娘必是数个时辰未得歇,又有些心绪不宁,才至于此。”
孙医官说完无奈一笑。他起先以为李春奎是受人指使,为了害阳筠,特意在饼食中加了丹皮,没想到查了一圈也没发现一丁点丹皮,都是再干净不过的牡丹花。
也不知他是无心之过,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若有高人,其人必十分精通药理,可以说是个天才。
武承肃却想到了其他。
阳筠孕中爱吃牡丹饼是意外,谁也不能事先料到,想是有人时刻关注着这里,见她爱吃,这才动了心思,顺水推舟。
而那个李春奎十之**还是被人利用了,只不知他一早备下了牡丹花,究竟是为人所骗,想借此讨好八凤殿,还是受了旁人鼓动,干脆存心要设计阳筠。
不管究竟为何,如今这人不见了,怕是再难找到。便是找到了,想必也只是个尸首,早就被人灭了口。
灭了口又如何?
武承肃冷笑一声,发起狠来。他唤过丁鑫,教他带着人把东宫翻个遍。
“各宫各殿都要翻,连良娣的内室也许你们进。”武承肃冷冷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连个尸首你都找不到,就给我滚去后坊!”
丁鑫“哎”了一声,急忙退了下去,将崇仁殿的人手悉数派出,果真各宫各殿都去查了一遍。一时间东宫人心惶惶,均知八凤殿出了大事。
卫良娣心下惊慌,生怕是她父亲下的黑手。
☆、第一五零回 张声势
听说八凤殿出了这样大的事,卫良娣竟不觉痛快,更多的是担心和害怕。
反正阳筠如今还好好的,不过需要多休息些时日,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反倒是那个惹祸的李春奎,让卫良娣放不下心来,她总觉得父亲暗地里会有什么行动,明着却教她稍安勿躁,不过是怕事发了牵连她。
若果然是父亲做下的,那个李春奎必定已经被灭了口,便是钱氏或其他什么人指使的,李春奎也是难逃一死。卫良娣实在不懂,现在这样满宫里翻,还有什么意义?左不过翻出一具死无对证的尸体来,还能教他开口说话不成?
陈良娣、段良媛等人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太子殿下这样,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任凭是谁,只要敢打八凤殿的主意,他就是把天都反过来,也绝不会姑息纵容。
段良媛那里倒还好,见丁鑫带了人过来说太子殿下旨意如何如何,便配合着让人在延芳殿搜检一番,心中只盼没人陷害于她,却十分希望丁鑫能在别处找到活口。
陈良娣等人自然没那般大方,她们都是打心眼儿里嫉妒阳筠的。
虽不敢对丁鑫多加阻拦,甚至连风凉话也不敢说一句,但陈良娣心中实在不忿。有心要诅咒阳筠,却又觉得阳筠腹中的孩子无辜,不得不先咽下这口气,惟愿阳筠登高跌重,回头生个女儿被帝后嫌弃。
丁鑫惯会的就是察言观色,这些人强自遮掩的心思哪能瞒得住他?见众人均不是幕后黑手,似乎全不知情,他这才视而不见罢了。
待查到右春坊时,丁鑫几人照例要连内室也看一眼。
徐昭训一面假意配合着让众人查,一面悄悄掐了璟哥儿一下。
璟哥儿受不住疼,哇哇大哭起来,他虽年幼,也知不可指责生母,任凭别人如何哄,只是哭个不停,一句话也不说。
“公子想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这才哭个不住,诸位只管翻便罢了,翻完了才好哄公子。”徐昭训笑着对丁鑫解释,接着一脸关切问道,“说来也是,太子妃殿下可是不好了么?怎么太子殿下命你们连夜到各宫各殿里头翻?”
言外之意,是想指责丁鑫等人吓着了公子,怀疑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武承肃未必就让他们连内室也搜。
武承肃才刚吩咐下来,丁鑫心中便已明了,情知武承肃有意让众人难堪,如此才能让她们忌惮八凤殿。而真正要查的并非各人内室,此举不过敲山震虎,待虎出了洞才好找。
丁鑫将人手分成两拨,一拨人少些,跟着他各宫各殿里搜检,另一拨人数多的,此刻正在东宫各处水井、池塘、假山之类的地方查着。
见徐昭训仗着生了公子便有意为难,又咒阳筠不好,丁鑫心下不齿,却碍于身份不好还口。徐昭训好歹也是个主子,她可以自己不尊重,丁鑫这等下人却不好多说,便是魏世杰也不能明着与她争执。
但要丁鑫低声下气去解释讨好,他既不愿,更觉徐昭训不配。
左右徐昭训不受宠,他自己又颇受太子殿下信任,明着跟她说自是不成,绕着圈说两句却未为不可。
丁鑫打定了主意,先堆起了一脸尴尬。
“昭训可不知方才太子殿下动了多大的气!”丁鑫笑得勉强,似乎也并不情愿来各宫里翻,“连二位良娣的床下都教人翻了,说是怕贼人趁人不备溜了进去,偷偷藏起来也未可知。”
丁鑫说着,“哎唷”一声,问屋里的内侍们可检查过床下不曾。
众人于二人对话听得真切,更有人瞥见了徐昭训掐璟哥儿,心中均憋着一股气。如今见丁鑫这般问,情知丁鑫留了后手,太子殿下未必会怪罪,自然都不嫌事儿大,纷纷说着“尚未查验”。
“糊涂东西!还不快查呢?”丁鑫骂道,“没听见公子哭了么?快些查完,好去别处。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事,看谁挨板子!”
众人得了令,愈发来了精神。虽在其他宫殿不过简单查看,在徐昭训房里却翻得认真,连净室和浴桶也不放过,更别说衣柜、床下这类真能藏人的地方。
徐昭训恨得牙痒痒,但丁鑫说得都是“太子殿下”如何如何,她也只能受着。却不知众人本无心轻贱于她,是她先自轻自贱,才引得别人看她不起。
待丁鑫一行往楚奉仪从前的殿里去时,徐昭训的恨意忽然减了七八分,生出了许多害怕来。
起初她宣扬自己害怕,甚至还故意装病,请了医官来瞧,不过是为了谋个好去处,离开这个代表低阶的右春坊,后来竟是真的害怕了——有那么几次,她在楚奉仪的屋子里看到了光亮和人影。
第一次看到异常,她还敢仗着胆子,立即带了几个人进去查看。然而推门时却什么也查不见,只有一根蜡烛燃了起来,众人搜了一圈,也没找出个人来。后来再有人影时,徐昭训并不先急着进去,而是在外头看了半天。
她倒要看看,里头的人要做些什么。
不看还好,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个半死,当真病了数月。
类似的事情又发生过两次,间隔二至三月不一,但每次情形却都是一样。问右春坊其他的人,都说天色太晚,早已歇下,未曾瞧见过什么,而徐昭训每次瞧见,都要病上一场。
约莫三更时分,楚奉仪的屋子里会先燃起一根蜡烛,接着便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地走到屋子正当中,拿出一段白绫似的东西,一遍一遍往上抛,但任凭如何努力,那白绫一样的物件却始终也挂不上去。
徐昭训本不信鬼怪之说,因此才以这个为由去延芳殿装可怜,想寻些好处,抬举自己和儿子。但她做戏太足,骗人前自己须先入戏,不知不觉竟让闹鬼一事在心中扎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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