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云梯被从墙上掀下,梯上的人自半空坠落,有多少军士被巨石压住,五脏俱醉,有多少又被万箭穿心而过,怒睁着的眼又在看着什么?混战之此,除了前方拼杀的将士,谁还分得清敌我?
箭雨乱飞,巨石滚滚。
“今日陈郡不破,看来封王不会罢休了!”郡守神色凝重,安排亲卫去疏散城中百姓。
玉阳门的守将,是同郡守一起站在城墙里看着战况的,看着封王的这些武器,宋景鄞想自己懂了,为何赵煦一直将封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拔之而后快。
准备的这样齐全,是等这场战争等了多久?
剑眉紧锁,几乎要挤出水来。逃家多年来到边关历练,大大小小的战事也曾经历,这般惨烈的确是第一回。
那些弓箭手射下箭的时候,内心是否也在纠结,因为下边也有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将士自城上滑下后,为了防止敌军利用绳索,那边刚落地,这边绳子便被斩断。
可以说,几乎没有活着回家的可能了。
就是一瞬间的念头,宋景鄞拎起一旁的新绳,纵身跃入战局,热血在他体内沸腾,再也做不来只站着发号施令了。一旁的郡守根本来不及拦住,只能干剁脚,他没有猜错的话——
那可是昭阳大长公主的小儿子、圣人的二哥!一时又是感慨于宋景鄞冲锋陷阵的勇气,一边又是想着,万一人出个三长两短,城便是守住了,他还得以死谢罪!
六八|
纵身跃下的宋景鄞,哪里管的了别人所想,只兜头就拽下一个骑兵,驾马直往敌军后方观战的主将而去,擒贼先擒王!
刀剑的银光反射着阳光,头顶上还有弓箭与巨石的胡乱翻飞,可是都管不了了,只管拼杀出一条血路。
尚带着温度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身上脸上,鼻下心下,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内心里极度渴望鲜血的家伙被唤醒,如着了魔般的,挥剑疾驰,刀刀毙命的勇猛无敌。
幼时背着母亲偷偷练武,启蒙之后征战沙场的豪言,一幕幕,在血色的脑海了映出。
不怕死的才是最可怕,面对如地狱阎魔一般满身鲜血拼杀而出的宋景鄞,几位封王不约而同的生起惧意,可到底还是一个黄毛小儿罢了,陈郡眼看就要攻下,不容有失。
一批又一批的战士冲杀前去,黄沙滚滚之间,唯有魔鬼一样的宋景鄞骑马停在离封王百米远之处,搭弓。
被风沙迷住眼的封王,不知宋景鄞顾自停下,直到长箭破空而出,兀的就□□了最中间的湘潭王的心口,没有反应过来的中箭人只来的及看一眼胸口的箭,失去力道的身体跌落马背。
而至黄沙中显露的身影,百里之外,也不过看见一个点罢了。
湘潭王的倒下便似一个信号,刚得到消息的禹谟王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立刻下令撤军,拦住了还要冲上阵的下一批。
陈郡等了许久的援军,居然在此刻到了。只是禹谟王没有想到的是,恪亲王会临时反水,居然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并且,手刃了他这个亲叔叔!
若不是誠孚王当即立段要直突围出去,恐怕封王所集结的三十万大军真的折在陈郡一役了,可是便是侥幸保存了,却也大伤元气,誠孚王思及日后便积郁难解,突围之时,趁乱亲手斩杀了叛徒。
两面三刀之人,留在世间何用?
人散了之后,满地的尸体混着鲜血,狼藉且荒凉。陈郡摇摇欲坠的门被打开了,里面又冲出许多人来,抓捕没能逃了的敌军,搀扶虚脱的军士,翻找尸体,是否有幸存之人.......
这是宋景鄞倒下后看见的最后一个影像,再次醒来时,是他在郡守府的临时房间,手臂上的刀伤,背上的箭伤,均已上药包扎好了。
挣扎着要坐起,肌肉一牵扯就是一阵的酸疼,恰好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方戚远,手上还拿着他的剑。
“听说你昨日百步穿杨直接洞穿了湘潭王的命门?”方戚远直接将剑丢到了宋景鄞的床上,也不管对方身上是否有伤。
“方叔叔......”被砸疼的宋景鄞呲牙,“能不能轻点?小侄还是伤员!”
方宋两家感情好,方戚远还是看着宋景鄞长大的一号人物,故此熟悉的紧:“你这样不要命的做法,可不要叫你母亲知道了,否则你就等着被困在上京和你那媳妇好好的过一辈子。”
宋景鄞虽惯会胡闹,大事上的主张却一直很分明,这点和宋珺十分相似,曾经的宋衍也难左右宋珺的想法。所以宋景鄞对方戚远“昭阳可以把他关在上京”的说法戳之以鼻,不过,离家多年,的确是有点想家了。
看懂了侄子眼中变化的情绪,方戚远道:“此次战事结束后,必是要回京领赏的,你此次立下大功,你皇帝姐夫想来不会亏待你的。你现在除了打战就可以想想怎么哄你母亲吧!”
宋景鄞默然。
而艰难逃生的誠孚王等人如何愿意就此收手?眼中的狠厉之色再也掩藏不住,收手又有何用?不过也是通敌叛国的贼子罢了,还不如就此放手一搏,战死沙场了,史记之上或许还能添上那一笔。
上京正式颁布了檄文通告,公布了封王三大罪状:一为不敬君主、二是起兵谋反、三乃通敌叛国。三罪并罚其罪当诛,即日起废除郡国并行制,封王除王位。
不管别处是否战火燎原,上京总归还是平静的,夏日的午后,唯有蝉依旧隐在叶间吟唱,沉寂。
佛音喃喃,绕梁回旋,继而又归于沉默。
似是察觉到什么,妙真手里的木鱼声也停了下来,“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撩开帷幔的是一个尼姑,陌生的脸孔,脸上的稚气还未脱尽,妙真心里叹口气,这样小的孩子.......
小尼姑什么也没说,一直低着头,将手中的纸条放到了妙真面前的地上,低着头又走了出去。
一直目送着小尼的身影不见,确保外面的那些暗卫影卫的不会伤到她,妙真方才捡起地上的纸条,脸上尽是洞悉一切的淡然。
这一天,果真是来了,不意外的,妙真脸上露出的,是轻松的解脱的笑。
封王大举退败,实在是值得庆祝之事,尤其其中立头功者还是宋景鄞,赵煦收到消息,便吩咐要去椒房殿了。
赵煦到的时候,萧清瑜还在,见官家来了,她极有眼色的立刻要告辞,却被赵煦拦了下来——
“清瑜一道用膳罢。此战之胜,萧家出力良多。”
萧清瑜哪敢当真的留下来,夸奖的话语听过就是了,谦虚道:“妾所做之事皆为本分而已,做之前也不过求一自保能力罢了。还有些杂事需妾亲自处理,妾告辞了。”
话音落下,人已走到了门口。
赵吉祥等伺候的也自觉退了出去,看的人多了,就怕官家的哄人的样子传出去,丢分儿。
“景鄞此番立下大功,阿宁说怎么赏他好?”赵煦凑近了攸宁,碘着脸问。
攸宁抬眼瞟了他一眼,问:“妾与母亲都希望二哥留在京中,便是嫂嫂,从加入家中起就未见一眼二哥,日日供奉双亲依旧,二哥该收心了。”
“这......”赵煦为难,当初景鄞成功出逃其中他的手笔占了不少一分,如今景鄞归京谋职也未为不可,关键还是那个倔脾气是否愿意。
良将难求。
可是两人不能再商量下去,赵吉祥收到清远庵出事的消息,立刻通报,碍于不知内里的主子在干什么,只能在殿外叫着。
“官家,影卫来报,清远庵出事了。”
“什么?”赵煦少有的有些慌神,起身便要走,却被攸宁拉住,只见攸宁目光灼灼,眸里的意思一览无余,无奈,只得同意她跟着。
一路上,赵煦不断催促马车行驶加快,心里的不安感越加强烈,攸宁握住赵煦冰凉的手,道:“换騎罢。”
赵煦深深看了眼攸宁,直接拉起她,抢了身后侍卫的马,将攸宁安坐在怀中之后,疾驰,侍卫亦跟在后面,平整拥挤的上京街道,硬是骑出了塞外狂奔的感觉。
等他们到了,妙真的身体早就凉透了。青宴跪坐在身侧,垂着头,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赵煦沉默的放开牵着攸宁的手,走到另一侧,亦垂首跪下。四周是主持带着庵内人等唱念《往生经》,明明佛音不绝,却是一室安静,连呼吸声都尤嫌吵闹,深怕扰了躺着的人的寂静。
攸宁虽与妙真接触不多,但却是印象深刻,若是没有她的横插一脚,也许此时她还是自由自在的乐安郡主。
岁月对青衣素服的女人尤其优待,也许是红尘皆抛尽的缘故,死去的人脸上没有皱纹没有斑点,甚至连一点面对生与死的纠结狰狞也无。
想着,取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白布,跪到赵煦的身旁,轻轻的替地上的人盖上。
“死者已矣,舅母去的很安详。”
听到女子安慰的声音,青宴放在膝前的双手猛的攥紧,仔细看指尖露出的纸片已被手心的汗汗湿,终是抬起了头,清冷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喜怒,说的话却足以使人寒气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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