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煦来到椒房殿的时候,天已昏暗,嫣红的晚霞都淡了下去,染上了黑色的晚辰。
满满的东西,昭阳带的,他赏的,皆还没整理完毕,放在正殿大厅中,碧柔一样一样的登记造册,再由他人分类归好,最后放置库房中。
这样多的东西,赵煦深深觉得,椒房殿的库房恐怕得扩建一下才好......
他绕入内殿,攸宁还是卧在床上看书,夜明珠柔和的光打在如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光华流转,柔柔萦绕。不知是不是有孕的因素,总觉得攸宁身上的气质沉静了不少。
走过去,夺去攸宁手中的书,赵煦笑言:“熬夜看书,伤神费眼的,别看了。”
攸宁就势抱住赵煦的腰身,问:“朝上很烦吗?”
这些赵煦从未对攸宁避而不谈过:“耶律珅从山阴关消失之后就没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还有科举就开场了,琐事繁重,故此晚了点。”
“那人愿意了?参加科举入仕?”攸宁问。
“便是不愿意,也是要绑他来的,第一次不容有失。好在儒家人总还算知道‘学成文武艺,货予帝王家’的道理。”赵煦摸着攸宁的黑发,一下一下,舒服的紧。
不想在说朝上的事,攸宁状是无意的问:“你想她是男孩还是女孩?”将赵煦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
赵煦楞了一下,扶正攸宁的身子,双眼直直的看着它,道:“朕希望他是平稳江山的嫡皇子,也希望他能够是帝位的不二之选!”
坚定不移的语气,让攸宁的心颤了颤,她想说什么,却话到嘴边开不了口,赵煦眼里的盼望是那样的浓烈。没有经历过这样事情的她突然有些害怕,有些绝望。
若是女孩,赵煦会怎么样等了这么久,中宫产女,庶长子也该出了吧?
攸宁推开赵煦搂抱的手,细语:“睡吧。”顾自躺到了床上,合目安眠的样子。
铜漏滴滴答答,赵煦看着时间,夜幕刚刚垂下而已,看着身旁人安好的睡颜,只以为是孕中嗜睡,无做多想。
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殊不知床上的人根本没有入睡。
七一|
听到殿门开了又合上的声音,攸宁缓缓睁开眼,候在殿外的碧柔见官家走了,踱步进殿,正巧就看见攸宁穿着亵衣就要下床,赶忙过去扶着。
就在给攸宁披上纱衣时,听见圣人不同以往的清冷嗓音:“让张德顺跟着,看着官家去那儿了!”
碧柔不知刚刚发生了何时,但也感受到了攸宁此刻心情不佳,点头应下后,宽慰道:“圣人为着腹中小皇子着想,也不必太过烦心,官家许是被前朝之事绊住了才是。”
“皇子?”攸宁深深的看了眼碧柔。被看的心底毛毛的碧柔哪里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专心做好自己手里的事,不在言语。
离开椒房殿的赵煦的确是有事,他收到了关于谢卉儿的一些事,实话而言,他对这位德妃娘娘最大的印象便是是攸宁的表姐,攸宁曾请求过自己,有机会放谢卉儿出宫。
他是应了的。
飞羽阁的装修是中规中矩的,古梨木的家具最多,然后入眼的俱是书,各式各样,书案上还有一半没有抄写完毕的书稿,案上的墨香与香炉里清冷的寒香袅袅萦绕在一处,十分令人心怡的气味。
谢卉儿入宫多年,这是赵煦第一次用这样仔细的打量自己,她虽也巧笑倩兮的迎上去,但也是标准的得体姿势,没有一丝一毫的曲意逢迎之感。
“官家是稀客,不知寻妾身有何事?”毫无不知情的样子。
赵煦进门坐下,直接问:“你使计要朕过来,有何事?”根本没有给对方装纯良无辜的机会。
谢卉儿听了,脸色大变的样子,忙跪下,道:“官家赎罪,妾身是有要事想奏与官家,不得已才有那样的动作。”
“废妃陈氏困于宫中数十载,妾身见其可怜,心有不忍,观其思己,冒死请官家开恩,令她出宫养老为好。疯癫多年无人照料,春夏饮朝露,冬秋食风霜,早就不成人样了,便是罪孽再深重,也该是赎清了,加上圣人有喜,世人只会称赞官家大善.......”
她还未说完,就被赵煦打断了长篇大论:“只有这事?值得你甘冒如此大的风险?丞相对朕有教导扶持之恩,也不是你肆意买通宣室殿侍从的持丈!”
深邃的眼神直要透过她的眼珠看到最深的心底,看透她隐藏住的一切。
谢卉儿早便有准备,哪里会被赵煦的疾言厉色吓到,她朱唇轻启,身子微有些颤抖,实则越发的镇定自若。
“自然不是,妾只是为官家惋惜罢了......”
犹犹豫豫的口齿不清,赵煦却也听懂了:“你倒是敢说,为朕惋惜?”
“自古帝王之爱虚无缥缈,妾原本以为官家也是这样的,一心江山。可是几年的观察下来,才发现,原来官家的爱重如泰山,一心将心底人捧在手心,甚至安排宸妃娘娘守护左右......”
“你可知妄言之罪?”赵煦问。
谢卉儿好像是越说越胆大,不吐不快的样子:“官家也是与圣人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本就天造地设,奈何命运弄人不是吗?妾身为圣人表姐,不敢说彻底了解她,也敢说了解八分。圣人对官家,以前便是如景辰表哥一样的感情,入宫之后,武懿太后一直教导圣人仅守本心,这点上,官家肯定比妾身更加了解不是吗?”
“不论是何事上,永远都是官家在迁就不是?故此妾身替官家之爱所托非人感到惋惜!这后宫,恐怕只有宸妃娘娘当的起官家的这份爱了!”
谢卉儿的话七分真三分假,最后一句也很容易就使人以为是萧清瑜示意其所言,一开始就借陈氏之事展现了她的心善、“好管闲事”不是吗?
更何况,时机真是选的好,赵煦无法不想到刚刚攸宁的态度,冷漠。有了底牌,所以无所顾忌了是吗?
充斥着整个宫殿的香味萦绕的越发浓烈,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被勾起,与攸宁相处的不愉快之处,全数被挑起,一幕一幕,控制不住,不断想起。不知何处,催人泪下的琵琶声乐响起。
赵煦手边刚好置了一壶酒,好,真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样猛灌酒的作态,吓坏了谢卉儿,赶忙阻止,可这哪里是阻止的了的?
便是看的心惊肉跳的赵吉祥,阻止不得,干脆被赵煦赶了出去,然后整个殿里只剩了灌酒的赵煦,他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只想着喝吧,喝的忘尽一切烦恼。
殿内的备的酒藏的深,却足以把一个人灌醉,赵吉祥站在殿门口急的团团直转,没有赵煦的吩咐也不敢单闯半分。
“公公,这可如何是好?”谢卉儿亦是焦急万分,若是赵吉祥仔细看一眼她眼底的笑意,便知有诈。
可是热锅上的蚂蚁,唯恐里面的赵煦出了事,哪儿还有心思看无足轻重的谢卉儿呢?
“趁宫门还未落钥,劳烦德妃娘娘派人赶快去请太医候着了。”仅想到这样一句话。
“那请公公守着,本宫下去安排。”对待赵煦近侍,谢卉儿自是以礼相待。
借着亲手为官家调配解酒药的理由,谢卉儿躲到了小厨房,当真亲手熬制起解酒的药材。
“娘娘,没想到,那香,真的起作用了。”官家的反应太激烈了,朝霞惊叹其妙用,感慨。
“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人多眼杂不可有任何的疏漏,谢卉儿手脚轻快的将清理好的药材放入紫砂药壶中,为了不使解酒药难喝,还特特放了调味的山楂。
她求哥哥找的那种香,不难得,烟柳之地常备的三种香之一,客人流连忘返那种地方,无非是勾栏院更能得到欢快,不意者也可得到被安慰重视之感。
控制人心,放大人的心理,这香的妙用还有很多,且不易被察觉,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官家心情郁闷饮酒过多所致,而她,不过是官家酒后乱性的牺牲品罢了。
当初王淑妃的求子秘药,今晚倒是便宜了她。
“可是娘娘,若是没有怀上,又当如何是好?”兴奋过后,朝霞不免有些担忧后事。再来一次吗?那样确定官家不会察觉异样吗
便是这一次,谁又能确保万无一失呢?
谢卉儿讲紫砂药壶的盖子合上,瞭望正殿方向,那儿还是一团的乱的样子,嘴角的笑似若无。
“那又如何,本宫只要孩子就好了。”有了今夜,谁又能说一个月后,她怀的不是龙种呢?
她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一个孩子,孩提声不断,她只要寂冷的飞羽阁不要再像冷宫,她只要一个依靠而已。
便是从此,遭了官家的厌弃也比之现在被漠然无视的好。
等了许久,赵吉祥也没有等到太医令的身影,无奈另叫他人去传太医,那太监却道,德妃娘娘已经叫人去过了,可是宫门已经落钥,圣人身体不适早早歇下了,不敢打扰。
正巧,谢卉儿亲自端着热情腾腾的解酒药过来,解释:“宫人办事不利,误了时辰,本宫便自己下厨做了这碗解酒汤。望公公让本宫进去给官家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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