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正是,墨林小的时候顽皮,不知麻烦了二爷多少。”李夫人笑看着二夫人身旁坐着的碧云,“就连大小姐小的时候也我家被墨林带着淘气呢。”一句话让众人想起二人小时候一同玩耍的情景,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瞧瞧,如今人都大了,看着可还如小时候那般青梅竹马吗?”二夫人意味深长的望了眼李夫人,复又看了看自己女儿。
碧云心知娘的意思,做娇羞状,低着头不说话。两颊飞红,眉黛如画,只那形态却是此时无言甚有言。
李墨林很是不自在的扭转了头,做无视状。偏他平日里滑头惯了的,此刻却不知为何,越是强作无意,越是会不自主的看向惜恩。
惜恩此刻已是吃完,正端了清茶品茗,两眼笑意满满的望着墨林。
见她如此,墨林更加的心虚,手足无措,竟是觉得无所适从起来。
“李伯父,我明日去丰泽县城查看铺子,与马公子商谈租金一事,您老可有甚要交代的,我好一并代您向马公子说了。”因已经决定转一间于李家,惜恩则不能不顾及李家的想法,是而提前打好招呼。
李掌柜连连摆手,“一切皆由侄女你做主,伯父再无意见。”
惜恩又道,“只有一件还要麻烦伯父。”
李掌柜愣住,“如若有要我做的,但说无妨。”
惜恩抿嘴一笑,“我听说你租出去的那十顷田地今年都种了豌豆,前儿个见丰泽县城的几家较大的酒楼饭馆都在收这东西,侄女便想着做个顺水人情,横竖那马车来回拉我一个,就是多放几只袋子也无妨。”
李掌柜拊掌笑道,“真真你是个七窍玲珑心,今年豌豆丰收,无奈咱屯子里的酒楼接纳不下,佃户愁的交不出租子来。这么一来,你算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伯父我也要感谢你呢。”
惜恩但笑不语,只把手里的茶品着,看某人向自己皮笑肉不笑的献殷勤。
异日清晨,老田头赶着马车到了李家。佃户们已是连夜将摘好的豌豆打包装好,整齐的码放在李家门前。豌豆不值几个子儿,平日里只是就近买卖,若说运进县城去,盘算起来,竟是不值来回的盘缠花销。如今得这个便儿,一个个黑黝黝的脸上莫不是喜笑颜开。
☆、24下毒
惜恩搭上马车,因车厢拥挤,她便索性坐在车尾,将双脚垂在外面。这样既挤不到自己,又能看风景,路上不觉得寂寞。
李墨林在院子里苦苦的哀求着他娘,“孩儿要去县城会友,您老人家就许我去吧,只一日便可。\"
“一日可看多少书,不行!”陈夫人说的异常坚决。
“半日。”李墨林将伸出的食指弯曲了一半,算是减去半日,还剩半日。
“半日还不够路上颠簸的,你当你娘就这么好哄?”
李墨林听着外面的马车声响,眼见得没了与佳人一同出门的希望,便怏怏的回了房。
“咱这儿子得好好管教,你别瞅着陈二夫人看上了他,要是往后没个一官半职的,人家能让闺女嫁个混混?”
李夫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昨晚陈家二房的态度已是很明确。若说陈碧云那模样,那人品举止,哪一样都不亏了儿子。但是话说回来,若儿子还如眼前模样,只怕这姻缘还真是两说着呢。
“陈二爷这次回乡,据说是等调令,但是我倒听人嘀咕,他仍想找人周旋一番寻个好的差事,我看我们家也拿出些银子,就是日后成不了儿女亲家,他当官也得念着咱的好不是?”李夫人道。
李掌柜若有所思,“这事我也想过,不过到底如何,待我再去探探陈家大房的口气再说,这事不急。”
马骏早早的等在城门处,他是个急性子,心里有事便一刻也呆不住,不停的跑到城门楼上瞭望。
“马公子久等了。”惜恩微微一礼,算是见过。
马骏朝其身后看看,竟是不见李墨林,不由得心中一喜。
“我还好,倒是姑娘路上奔波辛苦,不如你我先寻一处幽静地方坐下慢慢歇息一番,也好细细商谈此事。”
惜恩细细想了一下,这个建议倒是不错,便道,“公子说的极是,前方带路。”
二人并肩往市区行去,惜恩合计过,马骏必然会找那最为知名的地方。而这一路所过之地,有那看着起眼的地方自己也就好问问豌豆的价格。
“小二,新鲜的豌豆要吗?”惜恩问向门口招揽客人的店小二。
“倒是不缺。”店小二话说一半,一眼看到惜恩身后站着的马骏,谁不认识这位县太爷的大公子,忙打住道,“若是新鲜,再进些也无妨。”
一时里面的掌柜听见马公子带着人来卖豌豆,不多说,差人就将几袋豌豆搬了进去,所付的银子也是按市面上最高的价格。一袋豌豆竟是比在葫芦屯里多卖了十个铜板,抵得上佃户人家一个月的口粮。
惜恩自是欢喜,拿了钱转身交给老田头,又嘱咐他几句,这才随马骏进了一家叫做“芝兰室”的茶楼。
踏步进入芝兰室,便觉幽香阵阵,让人心旷神怡。再观室内红木桌椅,雕栏玉器,琴棋书画,无不透着文雅。
“昔日谢太傅问诸子:‘子弟亦何预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诸人莫有言者,车骑答:‘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阶庭耳。后来谢氏一族果如芝兰玉树生于阶庭一般,世代长青,香馥满堂。我今见此地,真好似君子文人闲谈之所,全没了俗世之感,马公子好雅兴!这般品味者,他日亦必能如谢玄一般,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马骏乍听惜恩这番夸赞,真好比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那汁水顺着经脉流向五脏六腑,通体都透着舒适。
这正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惜恩微微抿了口清茶,享受着这种香郁的气味,真是恍如隔世。
“哼,今日不管他是谁,我们也要进去讨个公道,不然我们酒楼岂不是得就此关门了!”
“你们太过造次,县太爷的公子在内,谁敢乱来!”
“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外面一阵熙熙攘攘的叫声,听着好似即刻便要打起架来。马骏心里一阵添堵,难得此时佳人在旁,谁人敢坏了自己的好事!
“少爷,外面有人吵着要见白姑娘。”家奴慌慌张张的进来禀报。
“见我?”惜恩很是有些意外,自己于这丰泽县城素来也无甚事务,莫不是老牛叔有事?
她这么想着,人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走。
“就是她,快,拦住她,别让她跑了!”几个杂役模样的男子吆喝着围堵了过来。
惜恩更是吃惊,这闹的哪门子?
“都退到后面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胡闹!”
惜恩看时,正是方才收了自己豌豆的酒楼掌柜。
“在下德信楼掌柜吴有德见过姑娘,店里几个伙计一时不懂规矩,冒犯了姑娘,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他们。”
惜恩满头雾水,“吴掌柜,有事说事,但说无妨。”
刚才那几个伙计显见得是被这吴掌柜差来打个头阵,他这却来充作好人,显见得是畏于马骏在此。
“姑娘的货物里夹带有私物,好在所用不多,并未酿成大祸,但是那几个吃了姑娘豌豆的客官可都在在下店里躺着呢,请姑娘给个说法。”
惜恩大惊失色,忙道,“掌柜的口说无凭,请前面带路。”
一行人急匆匆回了德信楼,里面的客人已然全部走完,只摆着横七竖八的三四条长凳上躺着几个人。此时都捂着肚子,嘴里不时“哎呦”的叫嚷,看得出来十分痛苦。
“姑娘请看。”吴掌柜取过银针插进桌上一盘豌豆里,顷刻间,银针由银色慢慢变成黑色。其他几桌也是一样情况。
惜恩眉头紧锁,“剩下的豌豆在哪里?”
掌柜的带了一群人往酒楼后厨走去,因为正是饭点,厨房的杂役们还没来得及将东西收进房间,一袋袋的豌豆都摆在门外,显见得还没拆封。
十袋豌豆全部打开,惜恩仔细的一袋一袋查验。果然有三袋是有问题的。
本想做些好事,造福乡邻,没想到却有这么个意外。惜恩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豌豆,心中暗暗琢磨,到底是谁和自己过不去。
“姑娘,这事你看如何了断?”吴掌柜问道。
“白姑娘必然不是有意为之,你又何须咄咄逼人?”马骏此时从外面跟了进来。
☆、25置之死地
“马公子,这事因我而起,怨不得吴掌柜。”惜恩回过神来,沉静道。
马骏一怔,他早听李墨林说过惜恩不是那普通女子,先还只是怀疑。今日见其遇事沉着冷静,持重大方,比那一般男子还要强些,竟不觉有些信了。
“所有中毒之人皆送往丰泽县城最好的医馆救治,至于吴掌柜因此事造成的损失,您核对好了,报个数出来,我如数赔偿,如此处理,吴掌柜可还满意?”
吴掌柜愣怔了半晌,感激的无可无不可的。若是能打发了店里几位中毒之人,他已是念佛。没料到这事处理的如此顺利,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忙道,“姑娘先行处理那几人,至于小店,在下自当自行打理,过几日也就罢了,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