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里掏出那只檀木发簪,毫不留情地丢在她身上。
发簪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也敲进她的心里。
她微微失神…
逃到洛阳的时候,她就发现发簪不见了…
她找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掉在哪里…
原来是被他捡了去…
那么因为这发簪,他已经认定一切都是她所为…
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张了张口,想要诉说,却见他愤怒的眸中竟有厌恶一闪而过…
只是一瞬,她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他早已不在乎起因,也不愿深究于过程,因为他的脸上写满了对她的痛恨,失望和不信任…
静默蔓延开来。
她终究低下了头,喃喃道:“陛下既已认定,我还有何可说…没错,是我下的药,是我扰乱了你的计划,洛阳之事我确实知情,但我从未想过陛下会因此受伤,也不知道箭上有毒,因为我从未想过伤你…”
见他不答,她强忍着眼中打转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完:“陛下既然恨我之深,一刀杀了我便是,何必用木驴之刑来侮辱我!让我死都不能痛快!”
“死?放心,朕不会让你死,也舍不得你死。”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带着几分玩味,却如一把利刃搅在她心间,“你不是想逃吗?朕便永远把你囚禁在身边,让你再也逃不走!你不是不想看到家园被毁吗?那朕就带着你好好看看这场仗,让你看着朕怎么打入邺城,怎么将你高家之人一个个的抓住!然后朕会满足你一直以来的愿望,让你有我们的孩子,但朕却不会让你见到那孩子!朕要你知道失去挚爱,被挚爱背叛,伤害!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探究着他一片深邃漆黑的眸子。
许是被她的眼神所伤,宇文邕又来了怒气。
似乎要证明自己不再对她有感情一般,他抄起桌上的酒壶,一手钳住她的腮,便将酒水向她倒去。
落儿,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你不信我会这样做吗?!
你料定了我舍不得吗?!
这酒的味道如何?比你的菊花酒味道如何?
我会让你记一辈子这酒的味道!
尘落挣扎着,因为辛辣的酒气几乎昏死过去。
“啪”的一声,酒壶掉在地上,被摔了个粉碎。
他放开了她。
她软倒在地,白净的左脸染满尘土,发丝凌乱湿润地贴在颊边,胸口起伏不定,衣服上也被酒水浸湿了大片。
心痛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他闭着眼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波动。
突然,他紧了紧拳头,睁眼望着她道:“朕可以再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若是现在你认错,求朕放过你,向朕保证以后都不再离开,朕便原谅你!”
尘落眼圈红肿,视线也模糊起来。
她不知道眼中的湿润到底是因酒水溅进了眼里,还是自己真的哭了…
邕哥哥,你明明那么会隐藏情绪,今日竟然这般暴怒…
你如此羞辱我,只为让我卑微地趴伏在你脚下吗?
可你应该知道的,落儿向来倔强,你如此待我,让我如何再向你低头…
若是我真的认了,真的去做那样的保证…我也不再是你认识的落儿…
我与你后宫中的那些女人又有何分别?
日后,你可还会待我不同?…
罢了,事已至此,你我的情分恐怕是真的尽了…
她闭上了眼,不再看他。
宇文邕也移开了视线,望着空旷的大帐不再说话。
僵持良久,他才令人押她下去。
尘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押出的营帐,但刚刚他的口气,他的动作,还有他的那些话却在她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
宇文宪见她出来,便迎了过来。
看她样子狼狈,面色不好,眼圈红红,他不由地拧了眉,只是片刻迟疑便向着主帐而去。
宇文邕坐在榻上,难以抑制地咳嗽出声。
“皇兄,请保重龙体。”宇文宪并未通报便走了进来,他望着兄长略显病态的模样,眸中忧色更甚。
“你来是为她求情?”宇文邕止了咳嗽,声音更加沙哑。
“皇兄,她来找臣弟的时候听说您受伤便哭了,哭得很伤心,臣弟知道不该欺瞒皇兄,还帮她逃走,但臣弟知道她是在乎皇兄的,她并未想过害皇兄…”
宇文邕手抵着额头,似乎很累,许久他才开口道:“朕何尝不想信她…”
宇文宪听出他语气的凄凉,抬眼望向他。
“下去吧。朕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宇文邕淡淡道,“朕身子不适,前线的战事你多上些心,明日便回去吧…朕想,你不会让朕失望吧…”
宇文宪静默片刻,方领命:“皇兄放心,前线之事,臣弟定当竭力!…”
他躬身退出了营帐,便听到帐中又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他轻叹口气,又望向远处的军牢方向,终是无奈离去…
帐中,宇文邕止了咳嗽。
他移开手掌,掌心竟染上了一抹殷红。
他捂着心口,努力调整着气息,心里依旧难以释怀…
落儿,我一直以来都在纵容你,信任你,所以你才敢对我下药,才会猜中我的想法。
我曾问过你是不是永远不会背叛我?你当时是点头的,可在你心里,终究齐国比我还要重吗?
我选择相信,终究是错了…
我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我不想再被你伤一次…
你倔强如初,但这一次我要让你屈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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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落蜷缩在军牢的角落。
几日的囚笼生活让她已经适应,这或许是从小到大最屈辱的一段日子,可是这一切却远不及他那日的几句话,他那日疯狂的举动让她痛彻心扉。
一晃几日,他再没见过她,也没再为难她其他。
她便也一直被关在了这个偏远帐篷的笼中…
她双臂抱膝,轻叹了口气。
他要把自己这么关到何时?难道真的如他所说要这么锁她一辈子…
心下烦闷,她有些困倦地合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咔嚓”一声响在了耳边。
尘落恍惚睁开眼,却见一片黑暗中,一个黑影打开了笼门。
她心下一惊,见那人已经行到了帐门处。
他小心观望,还抬手示意她动作快点。
“你是谁?…”她轻声问道。
来人没有说话,对她做了个手势,旋即出了营帐。
尘落小心地爬出笼子,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来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放自己出来,但是此刻能重获自由,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出来了…
那日的他让她害怕…
每每思及他说让她看着齐国毁掉,看着骨肉分离的话…她的心都是一片哇凉…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任他□□…
她一路潜伏着跟在那人身后。
来人突然抬手拦住她,带她隐匿在黑暗之中。
前方巡夜的侍卫匆匆而过,并未看到他们。
刚刚庆幸躲过了侍卫的眼线,尘落见身后亮起了火把,自己被关押的地方也起了喧哗之声,暗叫不好。
正慌乱间,来人拉着她潜伏而动,躲着暗哨明哨,几下便蹿入了一个看起来较大却漆黑的营帐之中。
主帐中,宇文邕得到了消息便亲自去了关押的地方。
见门口的侍卫被人巧妙地杀害,关押她的笼门也大敞着,他的手不自觉地一紧,立即派亲信部下去搜索。
因为身子未愈,晚风拂过,他不禁又轻咳出声。
那日他说了那些伤她心的话,做了哪些事情后,终究还是后悔了…
这些日子,他将她关在这里不见她,一来是想让她认错,二来也是他没想好要拿她怎么办。
今日风大,想到那日她穿得单薄,他便令人送来了件披风,可不想竟然得到的是她逃走的消息…
他暗暗自嘲着自己的心软,明明已经下了决心不再原谅她,竟然还会败在了自己的心上…
他上前拿起地上掉落的锁,眼中寒芒乍现。
到底又是谁帮了她?
他早就派人监视了阿雕,也把毗贺突派去了前线…
难道他的大军中还有齐国的线人!…亦或是有谁潜入大营帮助了她?…
他眸色渐深,突然喊来一个侍卫,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侍卫领命消失在黑暗之中。
黑暗的营帐中,尘落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突然抬手拉下他的面纱。
来人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受着她审视的目光。
“是你?”尘落微眯起眼睛。
“殿下,你也看到了周主是如何对你的,随我走吧,广宁王派了人在周营外接应…”秦爱轻声说道。
“又是二哥?!”尘落突然发现自己竟这般不了解二哥…
他有这么死心塌地的部下,有可以潜入周营本领的部下,有预料到一切来劝她伤她保护她的能力…
这还是曾经认识的那个专心于书画文史乐理的哥哥吗?
“殿下,属下去引开他们,你向着南边跑,会有人接应的。”秦爱从她手里拿过了掩面的黑纱,迅速系在了脸上,又递给她一套准备好的黑衣。
尘落看着男人放下衣服,起身向外走去,突然开口道:“秦大哥,二哥他派你来真的是为了救我吗?在你心里,二哥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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