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微微怔愣:“那你放心我?”
“我相信你不会害他。”宇文宪轻扯了下唇,“但是小心一点,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属下叱地目,是哑巴。”
尘落听到这个名字差点喷了出来:“你起的名字好难听…”
“什么时候了你还挑这个。”宇文宪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
她揉了揉额头,眼梢轻垂:“谢谢,我会照顾好他的。”说完,她便端着水盆准备起来。
宇文宪看着她顶着陌生的脸,神色有些飘忽。
其实那面具是多年前他还在蜀地时被山里的一位道士所赠。
那时,那个道士说赠他保命之符,让他戴在身上,不要轻易将其给别人看,也不要送给其他人。
他不明所以,追问几句,那道士也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他当时将信将疑,也没有当真,但却一直将这破如蝉翼的面具带在身上…
这次她来找他,又对他吐露了那么多真言,他便想到了将面具交给她。
先前他怪过她的不辞而别,但终究理解她的行为…
或许,离开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
离开齐国和周国,去一个不用天天为打仗担忧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他也明白皇兄不会让她走…
所以,他尽自己所能,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有机会离开…
至于那道士的话,既是命定,何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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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艰难地坐起身来,感觉到床边有人,想要开口,却觉得嗓子沙哑到了极致,几乎说不出话来。
尘落听到响动,忙起身去倒了杯水过来,粗着嗓子嗡嗡了几声才递了过去。
宇文邕似乎意识到她是哑巴,心里暗赞毗贺突这样的安排,可不知为何,却觉得眼前的人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见她小心地喂他喝下水,又转身出了营帐,他兀自坐在黑暗里,不知为何,竟会想起她,想起那个毫不犹豫离开,背叛了自己的人…
尘落再次端着药走进来的时候,他正靠在榻上,不知所想。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一束月光透过帐顶的缝隙打在帐内。
宇文邕借着光影看清了来人的脸,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失望之色。
尘落走过去跪在榻前,将药碗递到他面前,见他半天没有抬手,便拿起汤匙,自己先喝了一口,过了片刻才又递给他,嘤嘤嗡嗡地想要表示这药没有毒,也不烫了。
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她盛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宇文邕看着她的动作,就这样喝了下去…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或许是他真的没什么力气,或许是他想要借机看清她,搞明白自己突然产生的怀疑…
尘落一勺勺伺候他喝完药,又扶着他躺了下来。
感觉到她纤细的手指触碰到自己,宇文邕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指尖…
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更加恍惚。
尘落替他盖好被子,在一旁比划着让他好好休息,她就在旁边,有事可以敲一下床板。
比划完,她正要去收拾那些药碗,却听到他开了口:“你是谁?”
他的嗓子如破败的锣鼓,让她的心里一惊。
想到自己带着面具,又在装哑巴,她定了定心神,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帐外。
“朕忘记了你不会说话?你是齐王的人?”
她忙点了点头,又指着药碗,指着被子一类的,比划着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去送个药碗,回来照顾他。
屋中静默了片刻,又是宇文邕沙哑的声音:“你很得齐王信任?你效忠于他?”
他的语气不辨喜怒,看似陈述却又像是疑问,隐隐带着几丝威严不容侵犯。
尘落思索了会儿方比划开。
“你是说齐王救过你?但齐王效忠朕,所以你也会效忠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懂得这些,只是能感觉出他的意思…
尘落发出肯定的声音。
“辛苦你了…”
尘落举了下药碗,又指了指他,又对天拱了拱手,然后又指向自己的心。
一番下来,宇文邕勾起了唇:“果然是毗贺突教出来的,你很聪明。你想说:夙夜匪解,以事一人?而朕是那一人,你能照顾朕是福气,对得起上天?”
尘落淡淡一笑,又点了点头。
屋中没了声音,床上的人似乎熟睡过去。
尘落心里的石头缓缓落了地,她想今夜应该是过关了吧…
她一直陪着他,直到天快亮,才起身出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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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宇文邕的精神好了很多,勉强也能下地走动。
尘落来送药的时候,总感觉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还时常将目光对上她的视线,或是停留在她的手上。
这不由地让她心里一阵阵慌乱。
她只得低着头,态度恭谦,不让他看出自己眼中的心虚。
宇文邕喝了药,又传宇文宪进来禀报军务。
尘落正在收拾东西准备退下,却听到宇文邕不经意地开口问道:“齐王果然不凡,连手下的哑巴都知道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她眼中一慌。
宇文宪却笑道:“臣弟以前在府中教导过府中诸人,这奴才素来记忆好,这次听说要来照顾皇兄,更是感恩戴德。”
“是吗?倒是伶俐,不知可读过书,写过字?…”
“臣弟倒是教过一些,不过他没有学会多少…”
宇文邕没有再说什么,见她收拾好东西,退出了大帐才收回视线,又道:“这么机灵的奴才,朕想留在身边,齐王可否割爱?”
宇文宪微微怔楞,按捺着担忧,面不改色:“家奴笨手笨脚,怕伺候不好皇兄。”
宇文邕却似乎并没想罢休。
宇文宪无奈,只得领了命。
一出大帐,宇文宪就急匆匆回了自己的营所。
尘落迎了他道:“他是不是怀疑什么?”
宇文宪面色不佳:“皇兄刚刚向我要了你…你若不想久留,今夜我送你离开。我事先带来的那个与你身材差不多的人可以替换你…”
尘落犹豫片刻便同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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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叱地目端着药碗进了主帐。
宇文邕半卧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封杨坚刚刚派人送来的表章。
见有人进来,他眼神再次停留在他的身上,这一次他却给了他不同的感觉,难道是因为病得太重,他先前才有了那样奇怪的想法。
可是刚刚杨坚的表章说水军在通往洛口的河道上伏击了一艘船,虽然船上的齐兵逃走了,但被俘虏的船夫却说那些人来自洛阳城中,正在找一个女人,而那个人早些时辰抢了他的另一艘船,向着下游而去。他令人沿途去追查,发现了船的碎片,而从那人上岸后的痕迹,却在洛口附近消失…
他浓眉紧蹙,心下生出更多怀疑。
叱地目将药碗呈给他。
他接过碗的时候轻握住他的手。
只是一瞬,他便端着碗饮尽药汁递给了他:“下去吧,晚上也不用来了,去传刘休征过来。”
叱地目领命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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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落牵着马走在前面,手中摇着宇文宪给自己的细软带子,仰头看着天上的皎皎明月,回头笑道:“宇文宪,这次谢谢你。”
宇文宪轻勾起唇:“不必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私藏你可是重罪,还是早些送你走的好。”
尘落摇了摇头:“那我就当是这样好了,不过你一切小心,毕竟那个替身也带着面具,若是被揭也是欺君之罪。”
“恩,我会小心的,过几日想个法子让他意外身亡再做回自己就好。”
尘落“噗嗤”一笑:“齐王还真是足智多谋。”
宇文宪耸了耸肩:“难得被你夸,结果又是损我的感觉…这之后,你要去哪?还会回齐国吗?”
尘落站定,望着他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吧,不过真的累了,不想再夹在中间。说不定我会随心而行,也没准会去蜀地看看,然后把你教我的桑蚕之术发扬光大?”
宇文宪看见她晶莹的瞳孔中映着的自己,他轻轻闭上了眼。
只是片刻,他便恢复如常,拱了拱手:“既然如此,一切保重。”
“你也是,保重!”说完,她翻身上了马。
她又看了大营的方向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转头策马而去。
她听到风声从耳边划过,眼中的晶莹终于落了下来。
突然,马发出一声长嘶,她低头望去正见马腿被绳索绊倒。
她心里一惊,忙踩着马身跳了起来。
马顺势倒地,可她来不及多想,便已有几枚羽箭向她而来。
宇文宪远远望见,想要过去,却突然听到身后的躁动。
他回过身,见火光一片,刘休征此刻正带着一队周军赶至,而周围不知何时也冒出了周军的人马。
刘休征面露忧色:“殿下,陛下有令,要见刚刚被你送走的人。”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刚陛下召见他,令他带着先前的那个阿雕一起来抓人,且这个人可能和齐王在一起,若是他们不离开就按兵不动,若是要离开,一定要将那人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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