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亮,她知道是人来送饭了。
她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光,正想直起身子,却又一次牵动了伤口。
她倒抽了口气,趴在笼中,轻轻喘着。
“小吕,你还好吧?”熟悉的声音响起。
尘落抬眸望见进来的人,没想到竟是阿雕。
“怎么是你?”她吃力地说着。
阿雕观望了一下外面,见没人留意,才小声道:“我好不容易才买通了送饭那人混进来。你到底是谁呀?我听外面传言说你是齐国的细作,陛下才会对你一个女人用刑?可是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人…”
尘落无奈道:“是谁有什么重要的,现在不过是他的囚徒罢了…”
“小吕,我起初觉得陛下不是好人,为了打齐国牺牲我们这些人,但陛下救了我的命,这些日子我在陛下身边呆久了也越发觉得陛下是好人。他平日里与将士们打成一片,还时不时关心每一个士兵,每日都处理事务到深夜才休息。你要是没做坏事,和陛下解释解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陛下明白了肯定不会为难你的。”阿雕自顾自地说着,竟有一片慌乱划过,“但陛下不会是看上你要强娶你吧?要不怎么会把重伤的你还看得这么紧…不过你不是有丈夫了?”
尘落闻言,刚撑起身子,拿过他给的馍咬上一口,便被呛到,还因为剧烈的咳嗽再次引来自己的呲牙咧嘴。
她抹了抹唇:“拜托,别在这里瞎想,本来我已经够惨的了,好不容易能吃点东西,你还在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害我难受,而且,他为何要强娶?我本来…”
“我就说吗?陛下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喂…我说你…”尘落深感无力。
“那你到底做没做过坏事?知不知道陛下要问的?你要是愿意说,我想办法帮你求情去,若是陛下不肯放你,我再想办法救你出去。”
尘落轻叹了口气:“得了吧,你才多大的官职,事到如今,就算是齐王都不能救我出去,你拿什么本事救?”
“齐王被陛下派去前线指挥水陆几军攻城,自然没机会,但是我现在可是陛下的贴身侍卫,我可是打听过,锁你的钥匙都在陛下那里呢!”
尘落见他说得认真,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搞不好陛下会杀你的?”
阿雕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小吕你是好人,不会做出十恶不赦的事情。而且你救过我娘,也救过我,看到你现在被这样对待,总有些看不下去…”
尘落突觉鼻子一酸,她忙低下头继续啃起了馍,嗡嗡道:“你放心吧,我不是细作,也不知道他问的很多事情,只是你不必为我求情了,他不会放我走的…”
她想,连一个自己认识没多久的人都会说这样的话,他却完全不信任她,甚至怀疑她和这个单纯的少年有着什么…
越这般想,她越觉得委屈辛酸…
多日来的坚强似乎在这一霎那轰然崩塌,这几日的屈辱也再抑制不住…
终于,一切化作眼中的泪水,一滴滴啪嗒啪嗒地打在了手中的馍上。
她依旧低着头,狠狠地咬着手中的食物,以此掩饰着自己此刻的脆弱。
帐外传来了催促之声,阿雕将手伸了进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又向笼中放了一个药瓶:“等着我,这是伤药,你先凑活用。”
说完,他收拾好东西便出去了。
帐中又只剩下尘落一人,她再不掩饰,埋首在膝间,肆意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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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帐之中,刘休征刚刚带来消息,说傅伏固守,齐王领兵连攻几日都未将中潬城攻下,而城中的细作也接连被傅伏杀了。
“这傅伏区区一个永桥大都督,在尚无援兵的情况下竟能守得如此多日,此人若能为朕所用就好了。”宇文邕感慨着,又问道,“齐军的援军可有动静?”
“探子来报说齐主在晋阳行宫里享乐,因为韩长鸾等人的拖延,战事情况刚刚知晓,不日将遣兵从邺城来救。”
“传令给齐王,让他加快攻城速度,要赶在援军到来前拿下!”宇文邕吩咐着,嘴角暗嘲。
好一个高纬,你如此昏庸,怎配拥有齐国!落儿竟然还为了你这种人背叛我!
“倒是有一个消息,臣想或许陛下比较在意。”刘休征道。
宇文邕抬起了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据说齐广宁王高孝珩在齐主知晓我周军来犯后曾多次上奏,请齐主将淮安公主逐出宗室名册,并且言其是周国的皇妃,心向周国。如今陛下挥师东进,让人见者力斩,以示他们保卫齐国的决心。”
宇文邕的手一顿,轻嗤一声:“你先下去安排吧。”
刘休征拱手退了出去。
尘落被押进大帐的时候,宇文邕正手执着茶碗,细品着茶水。
姚僧垣为他请了脉后令人准备好药浴,便退了出去。
屋中唯剩下他们两人。
宇文邕又喝了口苦涩的茶水,低头凝着水中的影儿:“这茶果然没有你煮的好,好像很久没有喝到你煮的茶了…”
尘落没有应声,也没有看他。
她低头看着自己莹白的脚面,因为疼痛发痒,来回蹭着。
那日被押走时她没有穿靴,又被蜡油伤了皮,刚刚一路走来,也被地上的石子划了好几下。
此时,脚侧和脚底都有红肿和伤口…
宇文邕留意到她的异样,见她赤足踩在地上,双腿带着轻颤,眉心微蹙,淡淡命令道:“过来。”
她犹豫了下,拖着脚上的锁链,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却在距离他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宇文邕放下杯盏,起身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
她倔强地望着他,语气带着不善:“陛下今日宣我,是又想羞辱我吗?”
宇文邕轻笑一声:“你害得朕受伤,难道伺候朕不是应该的。”
尘落皱了皱眉,见她松开自己的下巴,张开双臂,静候她的动作。
她一时不知所措,静静凝着他。
“多久不见,你连服侍朕都不会了?”
尘落咬了咬唇,手略带颤抖地为他宽了衣,等到他坐到浴桶中,她依旧拿着衣服立在原地。
“愣在那儿干嘛,过来帮朕处理伤口。”宇文邕声音无波。
她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玉指拿起边上干净的布,她沾上药汁,轻轻触上他的伤口。
他的肩一抖,她不自觉地放轻动作。
那伤口很大,样子有些狰狞,结痂的地方还有一个清晰的牙印痕迹…
她看了难免自责。
看到她小心翼翼地神色,他的心稍宽,视线停留在她的腕上,那里因为手镣的关系,隐隐泛起红肿,而顺着手腕向下也可见她白崭手背上的伤痕…
他不自觉抓住了她的腕。
尘落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来,却反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你这手本能演奏绝世之乐,画出江河之图,你却让她受了不少苦。”
宇文邕轻轻摩挲着她腕上的浅浅红印,他手掌划过之处不禁让她又起一身战栗。
她眼中清冷,挑衅道:“还不是拜陛下所赐!”
话音刚落,她突然觉得身子失去了平衡。
他不知何时竟起了身,一个用力,便将她抱起,扔进了浴桶。
突入鼻腔的药汁让她一阵难受,她刚要挣扎,他却从身后按住她的肩背,将她整个身子压进水里。
水花四溅,她费力地扑腾几下,才勉强将头冲出水面。
见那人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此刻的狼狈。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宇文邕似乎心情愉悦,将她按进怀里,不容她再反抗。
耳边传来他的气息,她不自觉地脸颊发烫,手抵在他胸前推搡着。
“苦还没吃够?要倔到什么时候?”头顶传来他冷凝的声音。
她闷不做声,但手下的动作却滞了滞。
他嘴角一勾,放开她,目光扫过她胸前被浸湿的衣衫,猛地拽住它。
尘落一惊,忙护住衣服,眼中的委屈更甚,不明白今日他到底想怎么样!…
宇文邕见她如此,冷笑一声,毫不怜惜地撕开她的衣服:“怕什么,你身上哪里是朕没看过的!你应该感激朕让你用这药浴疗伤。”
尘落咬着唇,将自己埋进水里,再不说话。
他见她变乖了许多,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出了木桶,随手拿起旁边的干布擦干身子,边穿衣边道:“朕有一则齐国来的趣闻,你可有兴趣知道?”
尘落依旧埋在水中,药汁浸入了她的伤口,沙沙地疼,可此时她却无暇去想。
“听说你二哥要将你逐出高家的宗室名册,而且让齐军见到你便斩杀…”他说得缓慢,侧头瞥了她一眼,竟有些得意之色。
落儿,你已经被齐国抛弃了,你无处可去,即使这样还不愿意向我屈服吗?
尘落失神地望着水面,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二哥他…二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让妹妹置身事外?还是出于其他目的?为何妹妹越来越不懂你了…
许是心头的苦涩难退,她低低笑出了声。
宇文邕凝眉望着她,见她抬起头来,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水花,反而笑得甜蜜,不自觉撺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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