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姒锦静静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是有多大的失落才能让高傲如斯的她,说出这样的话来,竟将自己比拟做筹码,宫姒锦心中一软,却听她继续道:“赤金砂是正武盟至宝,与那雪山派的玄极寒冰不相上下,若说功效与价值,还比那块徒有其表却无甚用途的寒冰更胜了几分,这等宝贝每十年才出寥寥几两,可当时那情况,整个武林除了赤金砂,没有别的能吊命的神药,他伤了心脉,还是由我所伤,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乔盟主将你视作掌上明珠,自然是疼你爱你,你若欢喜,别说是几两赤金砂,将来整个正武盟还不全是你的。”
脚下石子又被踢落几颗,冷若冰霜的绝美脸上却是涩涩苦笑,她抬臂轻抚了抚悬崖峭壁边孤立的老树,枯藤发出格格轻响,她未回眸,只朝着自己的方向,淡淡问:“我听人说你箫音极美,可愿在此吹奏一曲,兴许传到山谷中,会被路过的有心人听到。”
语气轻描淡写,其中含义却耐人寻味,宫姒锦假装懵懂,从腰间取下玉箫,触景伤情,心中便是一沉,手中拿的,怀中揣的,早已不是当初山高月小下,与人吹箫谈诗的那支,如今那支寄托痴心的紫玉箫被他人强夺,又被人硬塞了这只白玉箫,当真是滑稽……
宫姒锦自哂一笑,持箫放于唇上,婉转音律随之飘荡,碧水涟漪,凄风拂动,如泣如诉。正当悲凉,一阵惊鸦呼啸而起,黑压压一片,布满碧空,宫姒锦遽然睁开眼,青墨色身影已从她身后飞掠而过,径直纵身,跃下悬崖。
……
直到回到正武盟,宫姒锦仍不敢相信片刻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她睁眼的一瞬,眼前一晃而过的,是乔雪瑶决然的笑靥,还有她跳下悬崖那一刻的轻声呢喃:我知道你会来。
他怎么会来?!
宫姒锦何曾知道他日日于此徘徊,这悬崖峭壁之上的短浅山峰,他每日都会来,虽从未定时定刻,但乔雪瑶算准了他今日的日程。
段浪赶来时,赤云招早已乱作一团,大夫和佣人面色凝重,行色匆匆,他刚还在亲审白虎堂的一个头目,听到消息便匆忙赶了过来,一脚刚踏进门,便望见寝殿门前徘徊着的宫姒锦,眉心一颦,便走了上去。
“怎么回事?”段浪尽量放软了声量,朝低头垂首的少女问道。
过了半晌,她缓缓摇头,向段浪靠去,颇有几分委屈,带着哭腔环住他脖子,“段叔叔,我什么都不知道……”
“吓坏了吧?”段浪叹息一声,轻拍着她后背,试图安抚,来之前,属下便已告知他事情经过,整件事听起来就是个意外,只是不知乔雪瑶受伤如何……
少女喉咙间发出一声哽,还没来得及哭出声,便见寝殿大门猛地打开,从里而出一个青墨色身影,长袍厚重,却裹不住他面上苍白与内里的阴冷。
几天不见,林若言的身形愈发消瘦,两颊也如刀刻般迅速地凹陷进去,唯有一双瞳眸仍还清澈岑黑,却比之以往多了几许冷肃,只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不寒而栗。
一撑开门,眼前便是少女环抱着白净男子的肩膀脖子,林若言双眸微眯,眉心微蹙,一把将人提起,拉拽到身边,却只狠狠瞪着她,一言不发。
段浪讪讪起身,不与他计较这些旁的醋意,急切地问他:“少主如何?”
“方才醒来了一会,说了会儿话,许是吃了药的关系,现在睡下了。”林若言平静回答。
段浪却有些着急,皱着眉,额上生出密密汗雾,“我不是问你这些,我问你她伤得如何?”
“皮外伤。”林若言语气无波无澜,“是我救得及时。”
说这话时,他眼尾是扫向身侧宫姒锦的,居高临下地站在石阶最上面,见她眉间微蹙,心头莫名的气恼与烦躁。
“为何要害她?”林若言开口,语意冰冷。
宫姒锦蓦地抬头,才知道他是在质问自己,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见他双眸漆黑,似乎认真,而并非玩笑时,她才缓缓摇头,“我没有……”
林若言微微眯眸,一双无情的眼愈发幽深,望着宫姒锦那双瞪大的杏眸,他心一软,背在身后的双手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开来。这时,门扇再次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面相道骨仙风,是正武盟里有名的萧神医,听说经他手医治的病人,即便阎王爷亲自来抓,也要绕道而行,放那病人伤者一条生路,故而江湖美称医神。
此时见他面无表情,迈着轻缓步子走到林若言身旁,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临去前,目光不经意地朝宫姒锦扫去一眼。
本已渐渐和缓的神色遽然凝重,林若言一双摄人瞳眸顿时森冷,“你说你没有,整个正武盟除了你,谁能使出幻音神功?!”
作者有话要说: 发的越来越晚了。。。日更好累,不过说好了七天日更的。。
感谢 想不好叫什么适合高冷的气质 的地雷~
☆、芳心冷灰
早就知晓林若言武功奇高,只是没想到他出手的速度竟也快似神话,迅雷之势席卷至她身前,手指钳住她下颌,虽面色冷厉,却未下得去手,宫姒锦被轻按着两腮,嘟着嘴茫然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她确是不知,对于林若言的变幻莫测,她始终没习惯,有时他对她极好,有时又像现在这般,凌厉威慑。
段浪于一旁实在看不下去,见自己的好兄弟动手,又对于那如女儿般溺爱的少女心有不忍,便赶忙上前劝阻,“若言你这是做什么,我看是误会,快放手,女孩的脸蛋都嫩得很,回头你掐得青了紫了,还得你自己给她运功去淤血……”
段浪于心不忍,他又何尝不心疼,本都要松手,却见宫姒锦似乎终于后知后觉他言中之意,她的脾气亦是不好,骤然大怒,倔强地瞪大双眼,“你难道以为她跳下悬崖是我害她?!我何以这般毒蝎心肠要去谋害她?!”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手劲陡然增大,“还要犟嘴吗?”
“我就犟嘴了!”宫姒锦疼得面目变形,却还强撑着嚷道:“你说我害她,你拿出证据,她好端端一个少主,武功在我之上,我从何害她!?”
林若言平生最恨她这副执拗模样,心中怒火中烧,一甩手,将她往段浪怀里一扔,冷涔涔地道:“萧神医已确诊,少主体内气脉不稳,似受惊扰,与坊间迷魂之药残留相似,少主从未食用这等腌臜脏药,在此之前又只见过你一人,不是受你幻音神功迷惑,那是什么?”
此言一出,周遭一切瞬间寂静,过了许久,她垂眸,又抬头,眼中噙着泪,问:“你怀疑我惑人心智?”
本来只是想给乔雪瑶一个交代,喝骂几句,再关几天禁闭便算是惩罚,谁想会将她惹哭,林若言登时一惊,眉目也不由地舒了开,刚要伸手打算将她从段浪怀中拉回,要好好安抚一遍,再仔仔细细查看方才被他掐红的脸颊,却见她冷眸含霜,目光沉沉望着他,似失望一般,平静冷笑道:“没错,是我害的她,你当时同在山上,想必也听到我吹奏乐曲了,我就是潜进来的奸细,想要杀害乔少主,段叔叔不是掌管密文吗,快将我抓起来罢,不然我这般无情无义的蛇蝎心肠,某些人定要恶心与我成亲,我得了休书,便离某些人远远的,段叔叔再想将我绳之以法,可就不易了。”
听到提及自己,本来观战的段浪此时一个头两个大,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本不愿插手这二人家事,直到此刻听她说了气话,才连忙劝阻:“锦儿你说什么胡话,无论如何也不必和离,好端端的怎么提到休书了?”
边说着,他还边向林若言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过来哄,谁知那小子单就情字上不开窍,两人都是倔脾气,谁也不服软。
“我是说你说得错了,还是将你冤枉了,事实有根有据,你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个歉也便是了,你倔什么?”林若言狠声道。
宫姒锦将段浪环着自己的双手打开,走到林若言面前,仰头桀骜不驯地回视向他,“我这不是承认了吗?就是我做的,也是我故意为之,你将我赶出门外便是了。”
“胡言是非!”林若言震袖。
宫姒锦却忽的平静了下来,“我胡言你听得出来,我说我没做你可信?”
林若言眉心微动,隔了许久,他放软声道:“去道个歉罢,剩下的交给我。”
宫姒锦眼中本还有的希冀彻底破灭,晦暗如潮汹涌而至,“你我婚事是我考虑不周对不住你,未免你名誉受损,我才这般耐心等着你的休书,你若不会写,我可以写给你,到时休夫可不比休妻,你林若言在少主面前,可要抬不起头了。”
平静地听完这些,漆黑的眸子里风起云涌,林若言从气愤到失落,最后归于平静,他只淡淡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想要和离?”
宫姒锦心下忽的失了平衡,却仍神色清明地望着他,不动声色地淡笑,“是。”她不知心中这是否是正确答案,她只知道自己应当做出个选择,于林若言,于慕云清,于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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