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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缘/男主花式作死记 (夜绾川音)


  那两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即戒备,一手抚上剑柄,面上却不动声色,礼貌笑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少女甜甜一笑,低头浅浅行了一礼,道:“我与师姐来自蜀地,正在中原之地云游练功,却在几日前接到了师门的传信,让得到信的弟子全部赶往云城,方才听两位姐姐提及也要去云城,可是江湖上出了什么大事吗?”
  说罢,见那两人目光扫向一旁桌边的女子,少女忙比划着耳朵,趋笑着解释:“那是我师姐,她先天残疾,不会说话,也听不见,人又羞赧,怕生,平时都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是峨嵋派的盟友。”那两人顿时减了戒备,放下手中佩剑,友好地笑了笑,“这位盟友不知,近来齐桑听香榭犯下不少恶事,看样子是要掀起江湖风浪,本来数十年相安无事,奈何合久必分,这异域小门小派竟有要吞并武林的野心——”
  说到这里,那位年纪稍长的女弟子左右扫了一眼,见周遭无人,才压低声线说道:“你有所不知,这几个月以来,听香榭暗中盗走各大门派法宝与秘籍,如今几大门派都已乱成一团,故而才推迟了武林大会的时间,这次赶往云城,便是要万众一心,攻上齐桑。”
  少女动作明显一僵,却转瞬即逝,稍作平息后,方问道:“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既然各门派皆到云城汇合,那么看来举旗讨伐听香榭的,是正武盟?”
  对方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紧张,只摇了摇头,答道:“这便是掌门与上层长老之间联络的事宜了,我等只望早些赶到云城,为讨伐魔教出一份力才是真。”
  少女垂眸,却在低头的一瞬见那年幼的女弟子在她师姐耳边低语了几声,稍许后,少女神色一凛,起身拱手,“如此,既然事关重大,我等也必须即刻启程,便不与姐姐们多说了,告辞。”
  面前的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少女便飞快走到师姐身边,两人正当起身准备出门时,却被那两名雪山派弟子出声叫住。
  “两位还有何事?”少女笑问,手却探向腰间。
  那两人重新打量了一遍她身旁的师姐,见她背着身也看不出什么,便笑着邀请道:“二位既然也是去云城,不如同往?”
  少女干笑两声,摆手婉拒,“不必了,我与师姐还要尽快与师门会和,便先行一步了。”
  “慢着!”
  少女与师姐正要快步离去,听到这一声喝,猛地顿住脚步,文婉清一手护住身前少女,另一手则探向腰间长剑。
  “二位只怕不是峨嵋弟子罢?”
  身后剑锋出鞘的声响划破寂静,雪山派的人缓步试探,而文婉清也已握紧手中剑柄,正当局势一触即发之时,忽然一阵尖啸哨音袭耳而过,顷刻间,借着枯叶落木之势,一记冷箭携风而来。
  雪山派眼疾手快,纵起一跃,连续三声闷响过后,身后树干上已并排植入三支冷箭,来势汹汹,入木三分。
  “快走!”
  文婉清低喝一声,携住少女薄肩飞身而起,下一刻,眼前只剩空荡荡一片,雪山派已不知她二人踪迹。
  远处树下,落叶可挡之处,一萧索华白的身影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宫姒锦与文婉清也已避开了雪山派那两名弟子,她二人并非不敌她们,只是怕引起周遭人注意,而引来更多的武林人士。正行在小径,二人不语,宫姒锦面无表情,只垂头敛目,静静走着。
  文婉清走在前面,听到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便浅浅叹了一声,道:“咱们的马还留在那茶馆,一会到前面驿站,我先去买匹马,你四处逛逛,备些干粮罢。”
  “咱们干粮还多着呢,够吃到下一个村落了。”宫姒锦拒绝道,语气无波无澜。
  文婉清不必侧头,也知道她此刻表情与神色,她故意敛了敛衣角,摇头轻笑,“我看刚才那两人只怕要通知这城中的义士,他们定以为咱们已经出城去了,此时再买马出去只怕不安全,依我看咱们先在这城中住一晚上,等事情稍微平息,咱们再出去,正好师姐这衣裙刚才被刮破了,一会想去换一身,你莫要跟着,师姐向来不愿让人看。”
  宫姒锦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那衣角,神态中颇有几分纠结,叹息一声,蹙眉问:“师姐一定要躲开?”
  “那人跟了一路,刚刚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咱姐妹俩就要暴露了,你去向他道个谢,别让人家觉得咱们理亏。”文婉清见她摊牌,便也说开。
  “又不是他不出手,咱们就得束手待毙……”宫姒锦小声嘀咕,心中极度不情愿。
  “让他跟着吧。”文婉清正要再劝,却见她已扬眉走出,遥遥甩了这一句,便不再理会。

  ☆、风雨交加

  虽然已经刻意隐藏身份相貌,但一路上仍有不少人认出她们,有几次还引起了不小的暴动,越来越多的武林侠士被引来,宫姒锦与她师姐二人应对不暇,好在每次都有某人出手,助她们化险为夷。
  宫姒锦此时正在冲击幻音神功第六重,正是最重要的时刻,若心定清净,则平安无虞,只是如今她心魔已生,几次都险些焚心走火,不得已只好罢手,然而总卡在这个关键时刻,她自己也是七上八下。
  两人干脆弃了马匹,决定走水路,虽行进慢一些,但至少安全,汪洋大海上,若还能被江湖义士认出,那可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背到家了。
  文婉清雇了一艘大船,往日不见她吃喝用度有多奢靡,这次便能看出听香榭财力了,雇船不是小数目,然她连眼都未眨,便掏出一打银票,堪堪给那眼高于顶的船夫一记巴掌,实在是痛快,不过登上大船,行于碧蓝大海,某些人却不痛快了。
  船尾不远处一艘楼船始终追随,相隔不差一里,遥遥相望,便可见那甲板之上端立的某人,白衣肃然,玉带翩翩,只是愈发清瘦的身影于海风之中,似摇摇欲坠,虽看不清他神色面容,宫姒锦仍觉他如磐石般屹立,心中不免有气,这人执拗,竟追了这些日子。
  本来文婉清提到要走水路,她心中一百个不乐意,她自幼不懂水性,年幼时有一次顽皮,不幸落了水,险些丢了小命,被随行的护卫救上岸来,回家后还挨了大哥一顿鞭子,至今想起来皮肉仍隐约觉得疼,她从来都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阿姊说她面上没心没肺,实则心重又记仇,她觉得这话说得很中肯,她一直是这样的人。因那次经历,她几乎不碰水,到了岸边也只是玩沙赏景,但今次果断点了头,还是考虑到水路耗时久,有些人军务繁重,兴许就放弃了。
  只是她没料到那人竟这般执着,心中说不出的纠结,气他脾气犟,但心底又莫名的欣喜。
  情窦初开的少女哪里明白这些复杂的心思,只是站在船尾与他遥遥相望时,心里苦涩地难受,却又有些许安慰,似乎只要他在就好,只要能看到他,即使相视无言,她也可安心踏实地作践这段感情。
  只是谁愿意有始无终了,但那封信笺的坎她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他甚至没有一个解释,要说逃婚,她亦是逃了,甚至比他的逃婚更肆无忌惮,然她就是受不了他与林若言一起骗她,三个人中只有她被蒙在鼓里,至于说为何如此生气,兴许是因为那与他帮凶,助他劫持自己的,是林若言罢。
  如今,她已能正视这两份感情,她就是对两个男人都放不下,对慕云清是过往的情殇,而对于林若言,则是日久生情的情愫罢。她曾问过师姐,自己是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为何她会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师姐说,也许她是不太爱,戏文上讲,若是真心诚意地爱一个人,便想将一切都给予他,可她如今还能分出一半的心,可见真心不足。宫姒锦不言,这没道理,她心痛,怎么能说是不爱,不爱会心痛吗?
  远处伴着海风,绵长而悠远的笛声飘洋,日暮四合,海浪上的星辰升得特别快,不一会儿,靛蓝色的晴空便亮起了密布的繁星,宫姒锦靠着船橹席地而坐,甲板上的晚风极大,却湿润柔和,并不似陆地上那般,吹得两颊生疼。
  她怔怔望着远处发呆,手撑着头,那人就站在甲板,片刻也不曾离开,他累不累,饿不饿?手指不听使唤摸向腰间紫玉箫,对方一曲杏花春雨悠悠扬扬,她偏要以平沙落雁来和,既不应景,又不对情。
  那头的笛声明显一顿,却转瞬恢复如初,仍是缓慢而绵长地诉说着情殇,然在乐律上,他哪里能与宫姒锦相提并论,每到高潮,她的一个曲音流转,或是硬生生提了一个音阶,都让他措手不及,若有人在旁,见到往日沙场上挥斥方遒的慕将军,一定会震惊于他此刻的兵荒马乱。
  好端端的一曲杏花春雨,堪堪被人磨得支离破碎,对方似也没了耐性,未吹完,便放下手中玉笛,听她胡闹。
  宫姒锦于乐律上有所造诣,如此海面终得平静,心却不静,曲子吹完了一首接一首,只她一人独奏,却都洋洋几分较劲的情绪,最终随心随性,还是败给了一曲杏花春雨,洞箫声色飘荡海面,宫姒锦心静了,远处甲板上的身影似也沉沉慰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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