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情绪不稳,破绽易出,可他手里那把妖刀却让他如虎添翼,威力剧增。即恒不敢轻易出手,便叮嘱小蛇娘离远一些以免受妖毒波及。
不料余光一扫,身后竟已空空如也。这丫的,居然自己跑了?
月辉下他看见小蛇娘躲在了一颗树后面,拼命朝他做着手势,可惜即恒还没有同这个今后要照料的小妹达成良好默契,半天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正在这时,他忽然从风中嗅到了一丝不安的躁动,一直利箭猛地刺穿了夜空,朝他所在的方位直射而来!
叮的一声巨响,暮成雪猛一挥剑,将其一斩为二。他用雪寒剑用得越来越顺手,剑速之快竟将横空破来的箭矢斩断,真可谓骇人。
万幸他还没有走火入魔,很快也察觉到空气中逐渐弥漫的浓烈杀意。
周遭不知何时变得那么宁静,即恒屏住呼吸环顾四野,目之所及只有影影绰绰的树影,皎洁苍白的月光。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茂密的花叶虎视眈眈,尖锐的箭头反射幽幽的银白光辉,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即恒终于明白小蛇娘为什么不敢出声,他们已经被皇家护卫团埋伏,完全暴露在月光下成为了活靶子。
“喂,先活下来再打好吗。”即恒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压下声音对暮成雪提议。
暮成雪死死地盯着他,不屑一顾:“你以为你还能活?”
即恒深深地白了他一眼,他可从没想过殉情这个打算:“你这么不要命地跟我抢人,就为了咱们三个一起去见阎王?你有病吗?”
暮成雪一直都很清醒,可正是因为清醒,才让即恒更加无力。他眼中的敌人似乎就只有即恒一个,那些夺命的暗箭他完全没有放在眼里:“你熬得过今夜,也熬不过一生,陛下想要你的命,你又能逃到哪里?”
原来暮成雪从一开始就存了必死的觉悟,纵然他赢了即恒,也难逃陛下的暗刀。一个人是如何清醒到这个地步,却仍然义无反顾地奔向地狱?除了疯子,也就只有疯子了……可这样的疯子却不知怎的,教人油然升起一股敬意。
“至少她还没死。”即恒紧凝着前方,低喃道,“她真的没死,信我……别让她再死一次。”
这句话终于让暮成雪产生了一丝动容,他的目光移向了躲在暗处的小蛇娘,耳边却到即恒的制止:“别看她,他们不知道她在哪。”
暮成雪急忙收回视线,手中剑柄不禁紧握起来。
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商谈停战。方才那一箭不过是试探,试探这两个超越了人类力量的怪物,究竟还有何等能耐。
“陛下此番劳师动众,绝不会只是为了让弓箭手浪费几根箭,他一定还有更厉害的武器……”即恒悄声猜测道。
果然不出他所料,话音还未落下,前方便是一片箭雨激射而来。暮成雪长剑出鞘,横扫天下,即恒以掌为刃,自保有余。小蛇娘只要不暴露自己,就完全不会成为负担。
但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才刚挡完一阵,另一阵又紧锣密鼓地齐射而来,黑压压的遮蔽了星空,连一丝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空下。
皇家护卫团不过二十来人,就算全员出动,也断然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发第二次。眼见势头不妙,他们本想拖延时间让小蛇娘先行逃跑,现在三人都不得不齐齐掉转方向,朝身后敞开的大门仓惶而退。
混乱中,一支箭正中暮成雪的左肩,他丝毫没有犹豫,一剑就削断了箭尾。小蛇娘只看得目瞪口呆,暮成雪脸上却毫无动容。
“是连弩。”拖着血流不止的左臂一面跑,暮成雪一面急声道,“陛下为了讨伐美浓,曾命人发明了一种可以连发九箭的机械长弓,但因实用性不佳没能投入战场。今夜这个势头,定然是连弩无疑。”
“九箭?”小蛇娘吃惊地叫起来,“那岂不是大罗神仙都得成筛子了?”
它一开口说话,暮成雪的脸色就沉了三分,不知是手臂伤痛还是心中不爽,那张无暇的脸上眉头紧锁:“从某种意义上,的确是大罗神仙也难逃一死。”
“那怎么办啊,我们都要死了吗?”小蛇娘更加绝望地喊道。
身后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地紧追而来,沿着宫城的小道四面散开,形容一张凶猛的大网缓缓罩下。即恒催促着小蛇娘快些跑,回头问暮成雪:“既然实用性不佳不能作战,那一定有致命的弱点了?什么弱点?”
暮成雪凝眸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即恒忽然想到,他完全不必对自己言无不尽。
只有朝中重臣才能知晓的军事秘闻,若非暮成雪此刻同自己一起逃命,他甚至可以不必道出连弩的真相。只要他带着和瑾逃出生天,即恒的死活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突然将自己置在了如此被动的局面,让即恒心里暗暗一惊。他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就听暮成雪沉声道:“连弩的射程很短,只要甩开弓箭手就能活命。”
这句简单的答案让即恒对暮成雪刮目相看,这恐怕也是陛下绝对想不到的局面。
“我绝不是在帮你。”暮成雪苍白的脸上只有一副冰冷的表情,“只是为了小瑾的安全,答应你,活下来再打。”
他已身负重伤,奔逃的疲惫抽去了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但仍冲不散满腹的愤恨。即恒对受人白眼早已习以为常,遭人怨恨亦是司空见惯,此刻更是一抹笑意爬上眼梢,望着明月苦笑道:
“行,我承你的情。”
月夜下的皇城正在进行一场殊死的围猎,不论猎物还是猎手,都赌上了性命一较高下。负伤的暮成雪带着小蛇娘钻入林间小道一路奔逃,伤势不重的即恒则负责殿后,解决掉几个腿脚快的。
可对方人多势众,即恒的左手却越来越无力控制。九连弩一旦触发,威力十分骇人,他估摸着暮成雪已经逃出一段路了,便不敢再多做纠缠,急忙抽身而退。
皇家护卫团虽身经百炼,个个骁勇,但与河鹿相比仍然远不可及。即恒的速度异于常人,又没有负累,很快就从连弩的包围网中挣脱了出来。
偌大的宫城回廊曲折,亭榭遍布,暮成雪和小蛇娘会去哪里,即恒却丝毫没有头绪。暮成雪虽不善言谈,但心思深沉,诸事都在心底有一条界限。小蛇娘侵占和瑾的身体,无疑触犯了这条界限,不知他会否趁此机会对小蛇娘不利。
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即恒才暗悔不该将小蛇娘交到暮成雪手里。黑夜漫漫,长空皓月,任凭他百般焦急却又无从寻起。
宫城之中遍布着千奇百怪的玄奇阵法,干扰着即恒的判断,他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碰。不知怎的,周遭的景色却越来越眼熟。直到一座巍峨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时,映着如练的月光,即恒看到门上挂着一幅牌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描金大字:
——清和殿。
往昔岁月一齐涌上了心头。他初次踏入皇宫之时,也是站在这里仰头望着那三个字。同伴的嘲笑声仿佛犹在耳际,那三张熟悉的笑脸依然清晰如昨。
还有自大门后款款而出,盛装出席的少女。迎着明媚的阳光,含着水波的秋眸,一缕海棠花垂在发髻娇艳欲滴,就那样骄傲地走进了他的人生。
这里是一切因缘的起点,是即恒无法忘怀的美好的记忆。
他在这里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特别不擅长写情敌撕X戏,所以就让他们两和好了( ̄▽ ̄)
☆、清和殿
失去主人的清和殿一片寂寥,在这幽夜里宛如一座荒废的宫殿。和瑾离开才不过十数日,宫人们便都人去殿空。先前张灯结彩,喜绸挂满了殿堂,如今花圃无人修理,宫灯无人添油。再回想往日里蓬勃的朝气,更不免教人心生一缕悲怆。
时光漫漫,物是人非,是即恒在人世中体会最深的寂寞。
他一时被旧景触动了心绪,翻身跃入高墙,披着皎洁的月光,沿着记忆里熟稔的长廊漫无目的地走。幽夜里传来一丝嘤嘤的哭泣声,在空旷的宫殿里悄然回响,即恒心头一跳,急步向着声音来源处赶去。
他没有想过还能有机会回到这间大通铺,最终停在这里的时候内心亦是百感交集。哭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即恒轻轻地推开一道门缝,月光立刻趁虚而入,捕获了门后那双柔婉纤细的赤足。
那双脚受到惊吓,下意识地往暗影处瑟缩了一下,哭声也在同时消失。即恒透过门缝看到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女,乌墨般的长发散落在脚边,宛如一朵黑夜中盛开的墨莲。她环抱起身体紧张而戒备地望着他,一对水雾朦胧的眼眸还未来得及掩饰悲意,就这么直盯盯地暴露在月光中。
即恒凝着她,忽然脱口轻唤道:“……和瑾?”
和瑾僵硬地望着他,一语未发。过了好一会,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似终于自惊惧中缓过神来,继续埋头大哭起来。
原来她还是小蛇娘。
即恒不由地泄了气,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在哭相狼狈的小蛇娘面前蹲下来,无可奈何:“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暮成雪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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