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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的罪与罚 (覆酒)


  姬初急忙让红豆进来,不等他开口,她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此时回来,是不是宇文思的药来不及,你家公子死了?”
  红豆话到嘴边却无声哽咽,他从她的话中听出一股冷峻的欣然。
  “殿下……”红豆道,“君侯派来的信使明日就到,公子撑到明日自然没问题。只是公子想见见殿下,还望殿下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移驾花都。”
  姬初渐渐笑了:“过去的情分都让他挥霍尽了,我看什么?他没死,我不去。”
  红豆难过地红了眼,埋头一边啜泣,一边用袖子抹泪,劝道:“殿下别这样说,红豆听了都伤心。您没瞧见,公子瘦得真正可怜,都是皮包骨了。”
  “呀,听着怪吓人的。”她无动于衷地带着微凉的笑意,“你这么说,我更不去了。”
  红豆独自在房中哭了片刻,没听见姬初的妥协。沉默须臾后,他只好道:“公子说,如果殿下不肯移驾,就让红豆告诉殿下,他有个秘密要对殿下讲。”
  “什么?”
  “关于殿下是如何毁了他的。”
  姬初闭了闭眼,很快吐出一口气,笑道:“你看,还是你家公子懂我,一句话就能让我改变主意,比你哭一阵可有用得多。”
  红豆讨厌她此时的无情,闻言只是沉默,不再愿意跟她说话。
  姬初也不以为意,命他退下,叫红素、青娥去准备防疫的药,先吃了再进城去。

  ☆、16|南阁寺

  出城时马车自大道而过,姬初听见了车外嘈嘈切切的谈论。
  他们从一开始怀疑她故意见死不救,到后来变为唾骂她亲手将连柔推下去,再到此刻,他们已经一本正经地分析她这样做的原因。他们以讹传讹,到最后不是真相也成了真相。
  她闭上眼静静听着,一丝表情也没有。她已经不会再试图向这些人辩解了。
  抵达花都是在第二日的清晨,第一缕微光照上紧闭的铜门时,铜门被六名卫士吃力地推开。于是没有温度的日光落在门后十来个迎驾的属官脸上,他们的肌肤隐隐发白,神情萎靡不振。
  “殿下是否先下榻休息?”迎驾的属官将姬初的马车引至衙门外,上前伸手要扶她下来。
  红素掀帘出来,没好气地打开这人的手,才让姬初下车。
  她望了望黯淡苍茫的衙门匾额,道:“不用了,赶紧见完宇文元,我好拿着药方回都城去把药材送过来,救命是要紧的大事。”
  “殿下说得极是。殿下心怀天……”
  “打住,后面的话对着那匹马说去吧。”姬初转入后堂,红豆在前领路。
  到了门外,红豆拦了一把红素、青娥二人,自己也留在门外,提醒道:“两位姐姐,这时候还是他们独处为宜,万一有个什么不便当着人前说的话要说,咱们几个跟木桩子似地杵在一边,岂不是惹人厌。”
  “呸,什么是不便当着人前说的话?你能不能长点心,这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传出去殿下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红豆悻悻闭嘴,心想清河帝姬哪还有清誉。
  红素二人虽然翻了个白眼,但觉得话糙理不糙,只好守在门外。
  姬初也不在意,自己进门。房内陈设简单,但干净又明亮,四周三扇窗户都开着,窗前的案几上摆着一只越窑青瓷窄口瓶,装了几枝艾草和薄荷。
  与这一切清新明净的景象截然相反的是躺在榻上的宇文元。仿佛因为窗外铺进来的光影,给他削瘦的脸部轮廓蒙上了一层将死之人的灰白。他眼窝深陷,紧闭的双唇没有血色,躺在那里,安静得快要消失了。
  姬初忽然间不能相信这是桀骜不驯的宇文元。她从他身上看不见半点曾经与她唇枪舌战的意气风发。
  “你想说什么?”宇文元偏头看见姬初欲言又止的纠结神情,不禁轻轻地笑了一声。
  姬初咬牙问道:“你是不是要死了?”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声音颤抖得厉害,隐隐带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哭腔。她看不得宇文元这样,她情愿他神采飞扬地死在她手下,也好过这么无力地被瘟疫吞噬生机。
  垂死之人总能轻易得到怜悯,更何况他这样的人,应该连死都像流火。
  一瞬灿烂绽放全身光热,而后迅速消亡,而并非如落叶般无声缓慢地腐烂。
  “没有,已经在熬药了。”宇文元难得如此平心静气,挥手让房里伺候的五六个小厮出去。
  姬初突然道:“不要出去,我怕待会儿他出了什么事,我说不清。”
  小厮们只好应声留在房内。
  宇文元也不在意,慢慢冲她招了招手,露出特别的笑容道:“你过来。”
  “我不过去。”姬初凝视他,怜惜归怜惜,心底还是不自觉疑心他想要将瘟疫传染给自己,“你有话就这样说,我听得见。”
  宇文元似乎看穿她的想法,讥笑道:“你看看,你还说爱着我,连这点信任也没有。我们之前那么长久深重的情意,在瘟疫面前,原来是过眼云烟,分文不值啊。”
  “不只是在瘟疫面前,是在任何时候都分文不值了。我对你的信任、对你长久深重的情意,不是你一手毁了的么?”
  宇文元道:“既是分文不值,你也不过来,那想必我这话说不说没什么要紧,你也不一定想知道。难为你特意跑这一趟来见我,你可以打道回府了。”
  “正好,我也不见得有空听你废话。”
  姬初深深地看了看他脸上突然放大的微笑,退了两步转身就走。
  然而当她回头看清身后有人无声靠近,才刚停住脚,埋着头迎面而来的侍女已经猝不及防撞上她,手中端着的木盘与汤碗也刹那坠地。
  ……那碗里装的是什么?
  是——他的药!
  姬初心中一慌,来不及做任何思考,人已经“砰”地跪下去接住那药碗,她尽全力想要挽回他的生命。
  可是她再快,也没有药碗坠地的速度快。她的手方才碰到温热的瓷碗边沿,下一刻清晰冰冷的碎裂声已经响起。锋利的碎片从她掌心之下飞迸四散出来,在她手上擦出无数细线般的伤口。
  很快密密麻麻的伤口开始溢出血丝,眨眼满手殷红,血液正顺着她苍白的手指滴在流了一地的昏黄药汁里。
  房中几名小厮与端药的侍女都已呆住了。
  姬初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她不觉得满手伤口有多痛,也不觉得这猝然的一跪有多疼,她只觉得胸口有一瞬间忽然停止了心跳。那是因为决然的哀莫令她快要死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望着宇文元。
  宇文元回想一生,只觉再也没有什么画面比得上这一双流血的手与那凄然一跪。
  可是也再没有什么仇恨比得上宫廷里的那一晚。
  他灰白的面色忽然红润起来,眼瞳里闪烁逼人的神采。他似笑非笑地与姬初相顾,半点不在意他已无药可救。
  他早把自己的生死看淡。
  端药的侍女终于回神,得知死亡逼近,不由惊恐地跌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习惯性仓惶地哭着辩解:“不是奴婢,公子,不是奴婢,奴婢明明记得前面没有人……”
  “你说什么?”姬初讶然回头盯向侍女。这话的意思,是她故意撞上去的吗?
  侍女被她打断,不敢直视她冰冷锐利的目光,只得低头哭泣,不再多说。
  这场景在别人眼里有种恐吓意味,一众小厮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姬初身上,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扶。
  姬初冷笑了一声,不管他们,只问宇文元:“你信不信我?”
  “信。”宇文元微笑着以肯定的口吻道,“我当然信你——想要我死。对不对?”
  姬初听了这话,曾经被人误解的百口莫辩之感又袭上心头。有宇文元这句话在,无论如何,不会再有别人相信她了。她想起宇文元临走前说过,他死的话,一定会让她也死的。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就这么恨她,把她逼上绝路。
  姬初渐渐低头看着一地狼藉,蓦然心间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对她充满恶意的宇文元就要死了,不是她动的手,但她有点开心。
  他们之间的爱情终于一点也没剩下。
  她镇定自若地站起来,俯身以侍女的衣袖缓缓擦去手上的血渍。
  侍女吓得直往后退,姬初却在微笑。
  “你陷害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不是说,不干你的事么?”
  侍女不住磕头,因有了宇文元的话,所以能够委屈地回答:“奴婢不敢,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殿下您何必……”
  “我何必冤枉你?”姬初道,“是啊,我何必冤枉你。我分明应该在你开口前杀了你的,真不想听你说话。”
  侍女惊讶地抬头:“殿下……您即使高高在上,也不应该如此草菅人命!奴婢什么都没有做……”
  “草菅人命,你觉得一个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而可以去污蔑任何人的人,还有作为人的资格吗?人——难道只要有眼睛、耳朵、四肢,会说话、会吃饭、会劳动就算是人么?不必要有任何美好的人性?”姬初问完,很快又笑了笑,自己低声回答,“是。我知道是,我也将成为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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