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见卫良和钻进马车,他倒是诧异,等一行人悠悠启程,才问老王,“三哥,大哥不是最不喜坐马车的么?”
老王手握缰绳,嘴往马车方向努了努嘴,轻笑道,“可不就是为了车里的那位。”
卓青与老王嬉笑怒骂,不出半个时辰,到了大门口。
卓青这回学乖了,收起了嬉皮笑脸,递了凳子上去。还亲自扶着她下马车。
而老王也挺直身板,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立在卫良和身后,而卫良和正等着她。
贺桩由卓青扶着,颇有些不自在,手微微挣了挣,就听卓青附耳道,“夫人,知道你难受,但还是端着吧,过了开始几个场子,日后便可省去不少麻烦。”
贺桩这才是男人这是给她长脸哪!
卫良和见她十分配合,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给身后侧的老王递了一个眼色。
老王会意,上前拍门。
贺桩抬眸,印象中的门庭若市。而眼前的明显凋敝了许多,四周长着一排排翠竹,遮掩了朱红高墙与气派的大门,甚至台阶还上了绿痕。
开门的是的老管家,和老王言语了几句,而后朝贺桩方向走来,恭敬地垂首施礼,不卑不亢道,“见过侯爷及夫人,王爷已等候多时。”
老管家领着他们穿过水榭,老王和卓青不再随行,又穿过两条画廊,经过一处楼阁,跨过一座小桥,老管家指了指曲径通幽处,垂首道。“王爷就在里头,老奴告退。”
卫良和神色自然,朝老管家点头道,“有劳。”
而后男人执着她的手,领她走过青石板的小径。
贺桩专注于脚下,没多久只听他说,“到了,”抬头。只见前头小亭独立,内设石桌石凳,此处的翠竹比外头的还茂盛,黛绿如泼墨,明明是春风拂过,却给她一种泠泠幽冷之感。
而那负手而立的高挺背影,墨竹白衫,长发没有高高束起,飘飘散散,双鬓的碎发扭在脑后,用发带束着,说不出的孤寂。
父亲曾说,三子之中,数宸王血性最烈,活得热闹。
但政局浮沉,党争残酷。他也随着岁月的沉淀,越发内敛而潜沉。
宸王容源听到动静,蓦然回首,瞧着眼前这一对,男子身高手长,劲装干净,明眸如星,女子小家碧玉。素雅高洁,薄唇紧抿,清眸里含着不知名的情绪,但他知,那绝不是同情。
不由莞尔,走到亭下,平稳道,“赵子颂来信,以为你上午便会过来。”
“要解决些琐事,耽搁了。”
二人恍若多年好友,没有寒暄,不必行礼,再见之时,极其淡薄。
容源撩起衣摆坐下,执起茶壶倒茶,而卫良和也不需他招呼,领着贺桩坐下,默默端起一杯放在贺桩面前。
容源顺着茶盏,把视线转向贺桩,眉目含笑道,“那时到庄府与太傅议事,太傅还常把你抱在腿上。转眼,你也成家了,小桩。”
贺桩讶然抬眸。方才没看清。近了,只觉他面容未改,仍旧眉眼落阔,肌理分明,清瘦淡然,眼角多了些细纹,眸子深不见底,她总算知晓卫良和身上的内敛从何而来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她。
卫良和望着她。也笑,“不然你以为那块半月玉令上是谁的呢?”
贺桩再度睁大眼睛,转向容源,“当年是宸王兄救了小桩一命。”
容源听见她那句宸王兄,分外受用,朗声大笑,指了指卫良和道,“喏,救走你的可不就是这小子,没想到兜兜转转,你二人在庆丰镇结为夫妻,也算是天大的缘分。”
这下贺桩连下颚也惊呆了,从未想过,七年前带着她杀出重重包围的,竟是她的夫君!
“傻了?”卫良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正色道,“那时我还有伤在身,追兵过多,只得把你放在林子里,却没想你被雪冻伤了身。”
齐头酸楚,贺桩伸手握住他的手,只摇头,说不出话,她怕一开口,又要掉泪了。
这时,一名侍女轻手轻脚地来了,福了福身,垂首道,“王爷,王妃听闻来了贵客,遣人送了些酒菜与点心来,可要呈上来?”
容源点头道,“呈上来吧,”又问,“王妃可是来了?”
侍女低声应道,“来了,在外头等着。”
“叫她进来吧。”宸王又道。
侍女却是没出去,又道,“王妃说:你们男人议事,我来作甚?”
那侍女跟在宸王妃身边久了。模仿得惟妙惟肖,容源不禁笑道,“那她怎么还亲自走这一趟?”
侍女忍着笑意,如实道,“王妃是冲着侯爷领的那位小夫人来的。”
贺桩年岁小,是以老王称呼她,总喜欢在“夫人”前冠个“小”字,何辅与卓青也跟着叫,没想到传到里了,被这般打趣,她的耳根登时就红了。
容源立时扬声大笑,“王妃那性子,素来不喜与人清静,没想到小桩倒是对了她的眼。”
里冷清惯了,容源极少高兴成这般,那侍女也是个机灵劲十足的丫头。嘴上讨好处,“王妃还说,女婢若是照实说,王爷定大大有赏。”
“清荷只管找祝岐去要,就说是本王赏的。”容源淡淡道。
卫良和也笑,揉了揉她的发,宠溺道,“去吧。”
贺桩便跟着那唤名清荷的侍女出去,耳边隐隐传来清朗的嗓音,“当年之事,你打算如何还手?”
而她熟悉的嗓音又道,“当初共谋之事,良和自然犹记。”
之后便没了声,贺桩跟着拐过一处园子,便到了荣华苑,门前照着两个小厮。
才推门朝前走了几步,就觉芳香扑齐,正厅大门是开着的,早有丫鬟铜川进去,里面传来女人不疾不徐地吩咐,“快把梨花糕端上来,清藕,叫厨子做些清淡的小菜。”
通传的丫鬟走出来,屈膝福身道,“神侯夫人快请进。”
若小夫人跟将军闹起来,明儿他非把你扔回特营里去
贺桩走进正厅,只觉眼前一亮,雪亮的轩窗大开着,正迎着外头的春日暖阳,地上铺着毯子,踩上去软绵绵地无声。
她才刚进来,就听一声轻笑,一阵淡淡的药香袭来,一只带着通体碧绿翠玉镯子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眼前,攥了她冰凉的小手去。
“啧啧啧,难怪良和护得紧,这般水灵的姑娘,若我是男子,也愿筑金屋好好藏着。”
贺桩抬起眼眸来,看着握着自己手的宸王妃,只见眼前的中年美妇一身水湖色长衫,衣襟和袖口绣着几朵素白的兰花,面容姣好秀美,妆容素雅大方,发髻小巧,首饰不多,只两三件,一派淡然,与世无争的模样。
宸王正妃,任氏,闺名芝华,前太史令之女,京都有名的才女。
她微微屈膝,“贺桩见过宸王妃。”
宸王妃见她小小年纪,却也知书达理,越瞧越满意,打趣道。“良和那混小子,不厚道,还好娶了个乖巧可人的媳妇。”
贺桩还不知卫良和在别人眼里,还是个无赖,勉强一笑,道,“王妃过奖。”
宸王妃见她羞答答的,笑眯了眼。拉着她坐下,叫她吃着吃那,好奇道,“你和他如何认识的?”
贺桩羞赧一笑,道,“相公流落到庆丰镇,那时我不知他是北定大将军,他托媒人上门提亲。爹娘便应下这桩亲事了。”
个中缘由实在难以启齐,宸王妃却以为她在害羞,便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良和那人,主意多着哪,你年纪小,怕是早被他瞧上了。”
宸王妃细细打量着她,见她仍是一身朴素的青布麻衣。忍不住又数落卫良和,“良和也真是,自个儿穿得周正,也不多为妻子想想,风华正茂的年纪,穿这污糟的一身。”
这回她真是冤枉卫良和了,贺桩忙道,“不是,相公着人为我置办了,只不过还需些时日。”
“瞧这小夫人当的,心疼夫君了?”宸王妃打趣道。
贺桩这才后知后觉,王妃这是诓她哪,她脸颊红得恍如煮熟的小虾。
这时,小厮抬进几个大箱来。
宸王妃拉着她的手,是瞧了又瞧,唇角扬起,却又隐忍,笑意撑得艰难,道,“良和对你上心,但这见面礼,我是断不能不送的。小桩,当年你娘亲没能亲自送你出嫁,而你又流落乡野,王妃嫂嫂竟也错过了,就当是为你娘亲补上。”
提及母亲,贺桩艰难地别过头去,勉强笑道,“能嫁给相公,母亲在天之灵,约莫也是欢喜的。”
宸王妃拿出绢子,擦了擦眼泪,长叹一口气,故作轻松道,“你瞧我,上了年纪就总想起些旧事,不说了,咱们去瞧瞧哪些看得上眼的?”
贺桩推辞,但拗不过她。
宸王妃扯来几件新衣裳,一边在她身上比对。一边道,“我就说素雅的配你,清荷偏说瞧着丑,快去脱了这身,换这件。”
贺桩扭头一瞧,见是一件淡绿色的长袍,深蓝的立领和衣襟及袖口,衣襟和袖口还绣着春花图。上好的绸缎料子,针脚密实。
根本不由她拒绝,宸王妃便把她推到屏风后,嘴上念叨着,“前些年,国库空虚,军饷不足,朝廷安排不下那些残兵,良和收了不少入府,你也没几个体己的丫鬟。外头是男人的天地,咱们管不着,却也不可丢了夫君的颜面。”
她这么一说,贺桩自知方才那身行头,的确寒碜,不敢再拒绝。
于是,清荷清藕又领着两个丫鬟。那阵势似要把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改造一通,贺桩不由头皮发麻。
幸好王妃不再为难她,只道,“小桩的肤色好,上些腮红,点个唇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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