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桩努力收回眼泪,哽咽道,“爹想做什么?”
庄钰淡笑不语,只拉着她的手走到一面石壁前,轻轻有节奏地敲了三下,贺桩仔细记着那节奏。
没一会儿,只听一声沉闷的响,石壁轰然开启,贺桩没想到这里头竟另有一番天地。
雕刻精美的石狮,优雅静谧的院子……一草一木,恍若隔世。
贺桩曾以为此生再也回不到过去,却没想到庄府竟还会重现眼前,是谁如此有心?
她紧张地踏进去。没走几步,却见一袭苍劲疏狂的衣袍隐在花间,背影孤寂而落寞。
是太子容恒!
庄钰顿足,只道,“桩儿,太子殿下如此用心,你也不是铁石心肠,怎就瞧不见他的用心良苦呢?你若担心爹爹有朝一日老去。这不是还有太子殿下么?他断不会对你们母子三人撒手不管的!”
容恒听到这儿的动静,蓦然回首,缓缓走来,道,“太傅说得极是。太傅之于本宫可谓恩重如山,小桩,太子哥哥当初无力挽回师娘,便是看在她的份上。也断不会不管你!”
贺桩心里头乱极了,只垂首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沉默。
太子与庄钰对视一眼,就在他以为要再度开口提醒她时,贺桩猛然抬首,只道,“你们容我好好想想。”
庄钰不免有些操之过急。扬声道,“桩儿,你还要想些什么?有爹爹在,自会为你们谋划一切,宸王和卫良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还相信他们?”
他句句透着责备,贺桩一下红了眼,却也只闷着一声不吭。反倒是太子,出声言和,“太傅,小桩与卫将军伉俪情深,舍不得也是情理之中。”
贺桩双手搅着绢子,不大愿意与庄钰亲近,只道,“爹,女儿出来也有好一阵儿了,尚恩这几日不大舒服,女儿得回去看着了。”
庄钰不语,只抬眸瞧着太子,似乎要听他的意思,贺桩瞧着他那畏缩的模样,越发心疑。
在她的意识里,九载前惨死的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即便他选择忍气吞声。可她爹那样一派清骨之人,怎么可能甘愿背负污名而销声匿迹多年?方才提及娘亲,他眼底也全无半点惋惜与留恋。
他兴许不是庄钰,可世间哪儿有生得一模一样的人?
贺桩心里头乱极了,九年光阴,她表示记忆再好,也有偏差之处,况且九年足以改变一个人了。
若他真是被宸王陷害。她岂不是平白冤枉了好人?
容恒见她神色挣扎,也知不可逼得太紧,反正他如此大费周章,也不过是想打乱她的心绪罢了,目的达到了,他自然愿意放人。
只听他言之切切道,“孩子要紧,小桩想回便回吧。你何时想通了,直接到东宫找太子哥哥便是!”
只待贺桩一走,“庄钰”登时收回儒雅傲骨的姿态,慌忙躬身,双手作揖,眼角露出一丝猥琐,得意忘形似乎想要邀功,道,“殿下。草民演的这一出可还满意?”
容恒锋利的眸子堪堪扫过他,眼底满是鄙夷,忽而吼道,“滚出去,别脏了这儿!”
这儿是他苦心营建的地方,是她曾生活过的地方,是他心底最干净的一片乐土,每每他利欲熏心得近乎狂躁之时。也唯有在此,才做得一方清梦!
贺桩越想越觉得要探个究竟。
她出了密室,便命人直往侯府走去,她要向孟婶婶问个清楚!
凉玄逸来了
孟夫人自回京以来,便帮着贺桩打理侯府内宅,这会儿才从账房回来,才坐下没多久,就猛然听贺桩推门而入。
她匆忙而来,满面的委屈,眼眶通红,显是哭过。孟夫人一下急了,连忙拉着她坐下,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问,“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
贺桩只猛摇头,庄钰来得蹊跷,她还不想如实相告,只道,“孟婶婶,我没事。只不过梦见了我爹和孟叔叔,我爹说宸王当真意图谋反。”
“这就吓坏你了?”孟夫人一笑,满眼的宠溺与纵容,“孟婶婶还以为小桩被卫府里什么人欺负,正想替你出头呢。你且放宽心,梦境总是与现实相反的。”
“可那若是真的呢?”贺桩焦急问道。
孟夫人神色微变,不过她也知贺桩这几日忙着照顾尚恩,想来是乏了才会多想。只道,“什么真真假假,且不说梦里,便是旁人说了些什么,你也尽信?孟婶婶也不说什么大道理,小桩,你只需问问你的心,随着心意走就是了。”
贺桩想了想,也觉在理,可她还记得缘何而来,只问,“孟婶婶,我还是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爹爹与孟叔叔怎就莫名其妙地背上大逆不道的污名?”
提及亡夫,孟夫人面色哀婉,长叹一句,“庄先生虽是朝中重臣,却也有一腔侠肝义胆,先夫敬重他。你不知那会儿边关打得有多激烈,偏巧圣上召了宸王回京。先夫在沁州得了奇书《缠龙诀》,便马不停蹄地想要送到宸王手中,殊不知走漏了风声,先夫在途中被拦截。他没法儿,才半途折去庄府。不过没过多久,便被萧王的人察觉了。”
如此说来,宸王原本大可绕开她爹,不必让庄府蹚这趟浑水!
贺桩不由感叹,果真是造化弄人,她神情恍惚,只低语,“萧王?不是宸王么?”
这……究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孟夫人见她失魂落魄地模样,夜里冒冒失失地跑来,委实不放心,连忙拉着她的手问,“小桩,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没事。”贺桩挣开她的手,淡淡道,“深夜多有叨扰,实在抱歉。我先行一步。”
话音一落,也不等孟夫人说什么,贺桩又急匆匆地回卫府去。
京都的冬夜,万籁俱寂,木有更夫孤独的背影和拉长的打更之声,贺桩独坐于马车之内,闭眸沉思,黛眉紧蹙,卷翘的长睫微微一动,薄唇紧抿,脑海里浮现着今夜所发生的一切。
密道、父亲、太子、宸王,还有孟夫人,所有的人究竟藏着什么面具?为何她怎觉不认识他们了?为何每个人都如此陌生?甚至,她连同床共枕的夫君也不开始有所抗拒……
她该信谁?她该何去何从?还有祖母、尚恩……
她信得过她的丈夫,他定不愿送走尚恩,她也不愿,可若是不送走,祖母当真因此而与世长辞,只怕夫君追悔莫及;若是送走,她只怕也无法留在卫府了……
她越想越觉无助,小小的身子蜷在马车里,双手紧紧抱膝,她把下颚搁在膝头,泪雨婆娑。
马车“咕噜咕噜”作响,车夫是太子派来护送她回去的人。贺桩也不知走到何处,未几,马车却猛然停下。
贺桩心里警觉,飞快地收拾掉眼泪,掀开车帘,却见外头一片漆黑。
这儿不是卫府!
她登时慌得不行,后悔当初阅信后大失方寸,倘若她真抛尸荒野,允阔和尚恩还那般小……
贺桩越想越觉惊恐,偏在此时,却听外头的车夫道了句,“夫人莫慌,有位贵人想见您一见,稍后奴才自会毫发无损地送您回府。”
眼下他为刀俎她为鱼肉,贺桩无话可说,默不作声地下了马车,未几,只见林间缓缓走出一个提着灯笼的男子,待那男子渐渐走近,她才瞧清楚那男子眉目清朗,星眸挺?,气质温润雅致,不是凉玄逸又是谁?
凉玄逸身着及地披风,见她穿得单薄,喉结滚动着,却也并不说话,一声不响地解下披风,递给她,嗓音迷蒙而低哑,“外头冷,你披上。”
贺桩自觉已成婚,不好接受他一个外男所赠,摇头不语。
晚风吹着她?头通红,碎发缠绕,而她哭过的眼眸仍透着红肿,杏眸却透着梳理。
即便她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亲,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凉玄逸也不多说,只当下灯笼,几步走到她面前,默不作声地把披风覆在她身上,见她总算没拒绝,眉头稍稍舒缓了些,望着那两道修长的身影交叠着,他唇角微扬。
似在絮絮低语,又似在对她说道,“前阵子父亲想替我说一门亲事,那家姑娘我也晓得,乃平凉侯的嫡女,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也算小有名气。但我心有所属,想也不想地拒了,父亲大动肝火,却也拗不过我。”
贺桩垂眸,隐在披风里的手来回搅着帕子,心头“嘭嘭”直跳。
凉玄逸咽了一口唾沫,颇有些紧张。忽而冷冷嗤笑,似在自嘲,“我原也不信,世间哪来如此之多的恩怨情仇,戏本里竟有那么多生死相依、甚至不惜众叛亲离的爱情,直到遇见了你!”
他如此内敛的人,竟说出如此不符礼教的话,贺桩听完。吓了一大跳,连退两步,磕磕绊绊道,“你、你大可不必、与我说这些!”
凉玄逸一把丢了灯笼,上前几步,心里委实想拥着香玉,但到底敬着她的冰清玉洁,只拼命忍下心头的躁动,“卫夫人,难道你看不出来,其实你我才是同一类人。我不信,那日艳阳之下,马车相碰之时,那惊鸿一瞥,你会无动于衷!桩……桩儿……每每听卫将军这般唤你,你都不知我有多嫉妒他能拥有你……”
“你别说了!”贺桩心头惊慌。她承认,与他初见,她确觉惊心动魄,可那并非男女之情!
凉玄逸却抑制不住心底汹涌而来的情愫,那股冲劲逼得他滔滔不绝,“那日再一见,你非但容貌惊世,才情亦是一绝。我原以为这般的你已是极好。却未想宴请北燕使团那夜,你的狡黠聪慧,再到机关城里的大气凛然……明明就是一介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有那么多的一面,你都不晓得我有多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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