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蓦然回首,一双星眸柔情似水,娇娇俏俏的望着自己,她的如瀑长发披在身后,柔柔顺顺垂着,衬着一张秀致的小脸蛋儿,眉目如画。
她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雪白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柔柔的烛火生生将她白净的皮肤衬得晶莹,如同美玉雕成的一般。
“相公——”她颤着唇瓣,柔柔的唤他。
卫良和呼吸粗重,快如疾风地走到她面前,低哑着嗓音,艰涩出声,“桩儿——”
贺桩如剪影般的眸子凝望着他,楚腰盈盈,身子软弱扶柳。
男人终是隐忍不住,一把就将她揽了过来,打横抱起她,疾步走到软榻前,贺桩甚至来不及惊呼,软榻旁边的小榻,允阔兄妹正睡得香甜,贺桩听尚在病中的尚恩呓语了一声,连忙伸手抵在男人精壮的胸口,“你轻一点,别是吵醒了孩子……”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贺桩早已香汗淋漓,她腿心发?,好不容易抬起酸痛的臂弯去推身上的男人,却被卫良和反握住扣在头顶。
他的双眸如火,不知餍足地一次又一次地占着她……
翌日。
贺桩醒来之时,正是口干舌燥,刚动了动身子,却发觉浑身酸痛得很,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昨日之事犹历历在目,她闭了闭眸,努力撑持着身子,往案桌那边挪。
未几,却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醒了?”
贺桩抬眸,见他眉头透着喜色,问道,“瞧把你给高兴的,什么事?”
男人倒了杯水,但并未递到她手里,而是不着痕迹地扶着她坐回榻上,见她软绵绵的倚着他的肩头,不免怜惜,“祖母醒了,冯熙来过会儿就会过来,趁着有空便过来瞧瞧你。”
贺桩喜出望外,根本顾不上她的身子,扬起眉道,“真的?太好了,咱们快些过去吧?”
男人一下拦住她,只道,“昨夜我一时失了轻重,累着你了,祖母那边我自会照看着,你只管安心歇息。”
卫老夫人醒了,贺桩身为嫡孙媳妇,怎好偷懒?只拉着他的手,道,“不成,我得去给祖母请安。相公,我好着呢,你就让我过去吧?”
男人最是架不住她的央求,只宠溺地看着她,笑道,“那好,我与你一道吃了早膳再过去!”
贺桩心里头念着卫老夫人,匆匆用过早膳,便随着夫君过去了。
卫老夫人久病初醒,精神头却好的出奇,贺桩也识得一些医理,见她这般,眉飞色舞的面容不由慢慢苍白。
这……莫不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而正给老夫人号脉的冯熙来,脸色也越来越差……
卫良和等得心急,见他沉着脸,只问。“祖母的身子如何了?你只管照实说!”
贺桩见他神情苦涩,喉结上下微微滚动,知他难以开口,只站在男人身后,朝着微微摇头。
冯熙来扫过她,微微一愣,随即下定决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夫人,侯爷,大喜……”
男人听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笑道,“好!你去账房领赏!”
话音一落。又握着贺桩的手,笑道,“桩儿,我太高兴了。”
贺桩牵强一笑,也知先前嘴上不说,可到底还在意祖母的安危,只是不知,若他知情后又会怎样?
那时,她便不在他身旁了,他该有多伤心呵?
她抬眸,笑道,“如此看来,那算命先生当真是江湖神棍。相公,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府里这几日沉闷得很,不若咱们出去凑凑热闹吧?”
男人知她在庄府时,便时常跟着庄太傅溜到街头,可自打她逃到庆丰镇,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跟着他回京以后,又发生那么多的事,没多久又跟着他出征,上街的次数真是少之又少。
他点头应允,道,“好,咱们带上允阔和尚恩一起。”
上元节果真热闹非凡,贺桩抱着尚恩,而允阔则乖乖地窝在他爹的怀里。一家四口走走停停,身后??跟着清莲、孟夫人,还有三个拎货的小厮。
街上的商贩都热热闹闹地吆喝着,行人拥挤。男人一面护着允阔,另一面还得仔细照看着贺桩,委实辛苦,不过见她面露喜色,也不忍她失落而归,只好随着她心意。
“相公,我们去放烟花吧?”贺桩清眸透着欣喜,指了指前头拥挤的人群,眉目含笑。
男人见那儿更挤得慌,却也不愿拂了她的意,只道。“依你。”
那焰火在半空中绽放,火树银花,璀璨耀眼,一旁的人惊叹连连,便是病蔫蔫的尚恩也好奇地探出头来,贺桩站在孟夫人的身边,??地看着,忽觉得微微有点冷,她略低下头来,一瞥眼看到了卫良和,他却是一直看着她,深邃幽?的眼眸里映着那焰火的光,亮若星辰,暖如春风。
贺桩却是不好意思地掉转了目光,只是那被烟火照耀的面孔艳若桃花,美不可言,如梦似幻,她抬起头来仰望着夜空,卫良和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和她同样看着焰火。
就在这样的热闹间,忽听得孟夫人一声惊呼,“啊呀,那些干货着火了。”
男人闻言,扭过头来,对贺桩道,“你在此等着我,我去去就来,千万别走散了。”
三个小厮围簇上去。也有跑去拎水的,刹那间乱成一团,那火苗不是很大,只轻轻一压,也就灭了,虚惊一场,卫良和才松了口气,却听孟夫人突然喊疼,手直拽着卫良和不放。
男人心头却莫名一窒,恍若心有灵犀一般,他抬起头来要去寻她,目光所及之处,顿时一空,他一下子怔在了那里。心中猛沉,手足冰凉。
就在此时,夜空中传来“轰”的一声。
又一朵焰火在天空中绽放,却也是一刹那的明亮,就在转瞬间,也就逝了……
夜深人静,街头已是一片空寂。
侯府的蒲良苑内,烛火通明,何辅两眼通红地听着回报,京都城内都布了岗哨,严加守卫,街面上设了封锁线,沿途检查,禁卫军连夜出动。挨家挨户的彻查。
卓青听到动静,也跑来忙乎了半宿,这会才歇了下,在外院喝了口茶,道,“这夫人也忒狠心,大哥可是掏心窝子地对她,她怎就那般不识好歹?有孟夫人助她逃走,京都城这么大,怎么找?”
何辅熬红了眼,道,“还能怎么办?大海捞针地找啊,找不回她,只怕将军都要疯了!”
卓青听得噤了声。慌忙拿了长枪走出去,道,“我这就去问问孟夫人,人心肉长,我就不信她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沉沦,死活不肯松口!”
“少啰嗦,找人要紧!孟夫人那人一惯喜欢来阴的,若是问得出来,将军也不必急成那样!”何辅也站起来,直奔卫良和的书房,那书房的门却是虚掩的,他顺着缝隙朝里面看了一眼,看到卫良和笔挺地站在那儿,因是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
小允阔就睡在一旁的贵妃椅上,似乎也睡得不大安稳。
未几,就听卫良和吩咐清莲进来,抱走了小侯爷。
何辅还找不到半点线索,他不敢进去。却忽地听见“咔嚓”一声响,惊得他猛然推门而入。
卫良和迎面砸碎了一个大瓷瓶,把拳头攥得紧紧的,还要继续砸。何辅望着他鲜血如注的拳头,连声喊道,“将军!人总会找到的!总会找到的!”
那接连几日,京都城内,层层封锁,好几处关口都是禁军的岗哨,闹的人心惶惶。恰逢阴雨连绵不停,整个京都城的氛围倒是和那天空接近,阴沉沉的令人惶惶。
卧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那卧房里的一切摆设都如最初,没有半点改变,只是安静极了,从她走后,他就没有让别人走进来过,这里的一切,还都残存着她的气息。
这几日允阔见不到娘亲,也闹的很,不肯吃饭,卫良和只好寸步不离地带着他,孩子才安静下来。
卫良和?不作声地走到窗边,窗头正摆放着一只盛水的瓷瓶。她素来喜欢折些花来放着。
不过几日没有下人打理,轩窗上落了一面焦?干硬的花瓣,男人想起她在时,她微笑的面庞,柔情似水的模样,如今想来,却是针一样刺在他的心口上,他慢慢地拾起那干枯的花瓣,紧紧攥着,任那花瓣碾碎在手心,轻轻地喃道,“原来那夜你倾心相付,只是想着有朝一日要离开我!我明知你骗了我,我却甘之如饴……你有没有心?你有没有心?我原还盘算着为庄府正名。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又过了三日,禁军将整个京都翻了个天儿,可仍旧找不到人!而卫老夫人终究是没撑过这道坎儿,撒手人寰!
人生最遗憾之事莫过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心口震痛,生命便是如此脆弱,这就像那日他碾碎的花瓣,从他的指缝间落下来,化成了灰,就好像他抓不住她,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抓不住,更像莫名销声匿迹的她,终究是留不住!
得知老夫人仙逝那晚,大雨倾盆。
清莲看着卫良和从卧房里出来,她慌忙跟上去,却见他的目光空落落,谁也看不到,无喜无悲,沉静得可怕。
寒雨刺骨,清莲忙拿着披风走过来,却被他一挥手制止了,把怀里的允阔塞到她怀里,清莲瞧着,心疼得眼泪一行行。
何辅也跟着来了,忙不迭地唤了一句,“将军——”
男人忽而顿足,却并不回头,只淡淡道。“把你的人都撤了吧,。”
话音一落,他??地走到雨中,一步步地走到天地间,紧紧攥住的右手兀自往下流着血水,花园里风雨萧瑟,他只慢慢地站住,笔直地站立在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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