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卢似有所悟,“我师父当年也这样说的,我师父也有师娘。”元邕摆摆手,“你这脑子,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去吧,睡醒了再想。”
湛卢答应着去了,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嘟囔,“或许,师父练的功与我的不一样,还得问问师父去,万一是王爷逗我呢?万一破功了……”身后元邕笑道,“你破了功,于爷没有半分好处,去吧,睡醒了再想。”
摇着头一转身,青鸾正倚着门框笑看着他,发辫半散衣襟半开酡红着脸,瞧见他走近,朝他招招手,眨着眼睛笑道:“快过来,等你半天了。”
元邕脑子里轰一声响......
☆、69. 唱煞
元邕僵着脚步不动,青鸾扑了过来,元邕忙伸手阻拦,结结巴巴道,“青鸾喝了酒神志不清,别乱来啊。”青鸾咯咯一笑,“早酒醒了,没有醉酒,过来。”
元邕瞧着她,难得的娇憨神态,从头到脚没有一丝防备,握住她手问道,“那,青鸾可是被我的信感动的?”青鸾愣了愣,“信?信,怀邕从来没给我写过信,若是写了,我自然感动。”
元邕松一口气看着青鸾,“青鸾确定?确定头脑清醒?”元邕捻了捻手指,青鸾重重点头,“确定。”说着话勾勾手指头,“过来。”
元邕欣然着,带了丝赧然,青鸾伸手拉他近了些,手搭在他肩头,歪头瞧着他嘻嘻笑,元邕脸上飘一丝红,“我这长相,青鸾还满意吧?”青鸾点头,“满意,你蹲下。”
元邕愣了愣,青鸾搭在他肩头的手用力一摁,大声道,“蹲下,不听话,今夜尝不到甜头。”元邕忙蹲下了,就觉背上一沉,青鸾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背我。”元邕背着起身笑眯眯往往屋里去,“背媳妇儿可是天底下最美的事。”
青鸾一手把着他肩,一手指向外面,“不回屋里去,到外面走走。”元邕看一眼外院,再看一眼众侍卫的居所,有的窗户里依然亮着灯,传出说笑之声,这背着往外走一圈,被他们瞧见了,以后如何驭下?街上还有夜市,被熟人瞧见了,这张脸往哪儿搁?青鸾嚷嚷着,“快走快走,不走可尝不到甜头。”
元邕听了热血沸腾,这些年装傻充愣,这脸面也没剩下多少,为了这甜头,这脸就彻底不要了,至于驭下嘛,谁敢废话,让他们练一辈子童子功。
可是,这甜头是什么?
元邕打定主意迈开脚步,出了粥店来到街面上,灯光寥寥,人影稀少,青鸾清了清嗓子,“甜头来了,听着啊。”元邕忙道,“青鸾,虽说月黑风高,到底是外面,咱还是回去。”青鸾大声说不,“唱歌嘛,就得在街上唱。”
唱歌?元邕脑子里一拧,“青鸾所说的甜头,是给我唱歌?”青鸾得意一笑,“你只听过我低声哼唱,今日为你高歌一曲。”元邕低声嘟囔道,“原来是唱歌,唱歌就唱歌吧。”
他犹自遗憾,青鸾已大声唱起来,“醉醉,醉击珊瑚碎。花花,先借春光于酒家。夜寒我醉谁扶我?应抱瑶琴卧。清清,揽月吟风不用人……”元邕耳畔一阵轰鸣,闭了眼心想,知道这丫头低声哼唱的时候总跑调,却没曾想,大声唱歌的时候,如此难听,真难听啊,恨不得捂上耳朵……青鸾得意笑起来,“刚学的,应时应景,好听吧?”
元邕拼命点头,“好听,太好听了……”青鸾嘿嘿笑起来,“夜寒我醉你扶我,揽月吟风你陪我……我再唱一遍。”元邕说好,青鸾又引吭高歌,夜色更黑,灯光却隐隐多了起来,有人打开窗户喊道,“大半夜的,杀猪呢……”元邕喊了回去,“关你屁事,再多管闲事,将你同猪一起宰了。”
嘴上虽不示弱,看着又有窗户陆续打开,有的人打着灯笼出了屋门,元邕施展轻功绝技,飞一般往粥店后院而去,葛二的屋中灯亮了一下,随着一声低斥,又暗了下去,侍卫们的居所中灯光全熄,鸦雀无声,元邕心想,到底是自己人,留着脸面,他们如此懂事,过年要另行厚赏,明年开春后,让葛二嫂给他们操心终身大事,该成亲成亲,该生孩子生孩子。
回到屋中放下青鸾,青鸾边歌边舞,元邕瞠大眼睛瞧着,这舞姿也是……唉,以后关起门来只给我看就是。
青鸾手舞足蹈,唱着歌直到凌晨,方力竭沉沉睡去,元邕扶了额头瞧着她的睡颜,以为酒品很好,原来如此,日后还是少饮的好,叹着气正要躺下去,湛卢在外低低问道,“爷,还好吗?”元邕起身向外,没好气瞧着他,“能好吗?就不能让爷歇会儿?”
湛卢压低声音,“弟兄们从听到歌声便严阵以待,好在,这会儿没了动静。”元邕挑眉道,“怎么的?为何严阵以待?”湛卢拱拱手,“爷有所不知,江湖上有一怪人,不知真实姓名,人送外号唱煞,也不知是男是女,此人下手杀人前,先要唱上几曲,因歌声难听无比,令听者生不如死,偏偏内力高强,捂住耳朵也能听见,真要下手的时候,被杀者已被歌声折磨得几无还手之力……”
元邕听着眉头越拧越紧,低斥一声住嘴,湛卢拱拱手,“昨夜里,似乎此人来了,弟兄们全熄了灯,大气都不敢出,悄无声息在屋里屋外站好位置保护王爷……”元邕摆手,“滚,都滚回去。”湛卢不动,元邕咬牙道,“怎么?爷的话不管用了?”湛卢忙忙告退,身后元邕喝一声回来,吩咐道,“既有大敌临头,你们这些日子分两拨昼夜轮值,十二个时辰不准停歇。”
湛卢忙道,“待小的与弟兄们仔细查探。“元邕摆手,“爷派旁的人查探,你们几个只管站位轮值,爷吩咐下来之前,要一刻不停得执行命令。”湛卢说一声遵命,元邕拧眉进了屋中,哼,敢说我媳妇是唱煞,让你们吃点苦头,还想娶妻生子?就练着童子功吧。
进里屋坐在床侧看着青鸾酣睡的脸,又忍不住笑了,唱煞,舍青鸾其谁?倒也贴切。
呆看了一会儿,伸手为她掖好被子,扶额小憩片刻,抽出元英给的名单仔细瞧着,姓名职务来历家庭都写得清楚,有些并不在他争取之列,也列了出来,并用小字言简意赅写了原因,想到二哥拖着病体殚精竭虑,元邕心头一热,觉得责任重大之余,勇气更增。
青鸾醒来的时候,已在同文馆屋中榻上,珍珠坐在一旁做针线,金定与她抵足而眠睡得香沉,青鸾摁一下额角,微微有些胀疼,珍珠板着脸看了过来:“姑娘醒了?两位姑娘如今越来越不象话,昨夜里都夜不归宿,以为两人在一起呢,谁知一前一后回来,金定姑娘打着哈欠进门,扑倒在榻上就睡,姑娘呢,天亮才回,王爷拿鹤氅裹着回来的……”
青鸾忙陪笑道,“昨夜里喝些桂花酿,睡着了,后来的事情记不清楚了。”珍珠板着脸,“又喝酒?大昭国皇帝陛下知道姑娘酒品差,三年多苦心孤诣,从不让姑娘沾一滴酒,若知道姑娘如今彻夜纵酒,不知心里是何滋味。”青鸾起身抱了膝,歪着头笑,“是啊,从嘉总是管着我,象老婆婆一般,细致又啰嗦,有时候我不想听他的,他无需说什么,只要重瞳里闪着哀怨看向我,我就投降……从嘉,可有信来?”
珍珠摇头,“抵达东都次日,刚收到过皇帝陛下与国师的信。”青鸾点头,“是啊,信太短了,看多少遍都看不够,只是竹子可恶,我给她去了长信,她竟只言片语不肯写给我。”珍珠低着头穿针引线,“国师不是说了,竹子觉得姑娘骗了她,说是再也不要理姑娘呢。”青鸾托了腮,“不理就不理,她与南星好生相处就是。”珍珠摇头,“竹子的脾气,可能吗?”
青鸾指指她,“别招我忧心,我要沐浴。”珍珠起身搁下手里的伙计,拉长声音道,“是,奴婢遵长公主示下,这就去准备。”青鸾瞧着她笑,起身就觉袖子里窸窸窣窣得想,手伸进袖筒,掏出两张素笺,扫几眼搁在几上,自语道,“这什么呀,乱七八糟的。”金定悠悠转醒,跳起来夺过去一瞧,“我就说嘛,怎会不在意?青鸾借着酒意,问怀王了?怀王知道青鸾在意,特记录下来给青鸾看。”青鸾摆手笑道,“我怎会在意,我才没有。”
起身下榻自去沐浴,金定探一下头,隔着屏风道,“青鸾,我有话说。”青鸾嗯一声,金定道,“昨夜里我潜入了静王府,为静王捏腿,他的寝室太香太舒适,捏着捏着我就睡着了,就躺在他身旁的羊毛毯子上,醒的时候已是三更,一开始没敢睁眼,总觉得有人正看着我,后来睁开眼的时候,静王正沉睡着,几上的灯却亮着,我分明记得入室前特意灭了灯的。青鸾,静王可是知道我去过了?”
青鸾想了想,“有柏子汤,又熏了安神的香,应不会夜半醒来,是金定心虚吧。”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若静王知道最好,金定如此为他,他定会感动,因感动,许能生情,不由想起从嘉,自己也总是感动,却没有生情,为何?不由为金定苦恼着,嘴上笃定说道,“不会知道,金定只管夜里过去,我再做些安神香,回头金定再为静王换上。”
金定轻快欢喜沐浴去了,就听珍珠笑说一声,“容姐姐来了?长公主正沐浴呢。”就听容姬笑道,“那我候上一会儿,珍珠的针线真好,也教教我。”二人说笑着,容姬道,“昨夜里唱煞来了果子巷,吓得人人自危,早市都推迟了呢,湛卢匆匆回一趟王府,交待管事几句,说是忙着当值。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珍珠就问什么是唱煞,容姬一说,珍珠捂着胸口道,“唱歌能要人命,可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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