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璊对诗文的兴趣还不如杯中物,只是年龄尚小,家里大人不许饮酒,今儿来姑母家做客,他便很自来熟的,一进暖阁坐下,就自动自发喊人上酒。
顾掬业微蹙眉,却没拦他,倒是周翟嘀咕了几句。
酒菜很快就端上来了,年纪小的喝茶,十三、四岁及以上统统喝酒,尤其以周璊喝得最欢,范安岳都看傻了,这人是喝酒呢还是灌水啊?
范安柏看幼弟跃跃欲试,转眸瞪得他把贼爪子收回去,不敢偷他三哥的杯子,范安松有些郁闷,完全没发现他的酒杯差点不保,顾掬业与他亲表兄弟,但席间与他交谈不过寥寥几句,他想多说几句,顾掬业早已转开了去,他是主人家,忙着待客咧!
范安仑他们跟顾掬兴聊上了,顾掬业看了一眼就丢开,庶弟能帮着待客也是好事。
席间推杯换盏聊得高兴,不多时,就有人喝多了出去更衣。
范安柏自也不例外,带着范安岳更衣去,顾掬业亲自领路,出了暖阁,寒风一吹,范安柏觉得脑子一醒,呼了口气。
“随风你领范大少爷他们去更衣。”顾掬业亲自交代心腹小厮,随风颌首,顾掬业才转身回去。
随风领范安柏他们走过一条游廊,远远的传来女子说话声,随风机灵的领着范安柏兄弟闪身避开,不多时,就听见姑娘们说话的声音。
“听说范大少爷长得好,是京城四秀之一。”
“可恨荃姑姑从来都不请咱们上范家做客,不然咱们早就近水……”
“你说话当心些,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说话训斥人的女声,听来是三人之首。
“婉珈姐姐说的是,婉翠姐姐这话说得太过了。”第四个女声附和着前者,那叫婉翠的不服,扬声便道:“哦,不能说,只能做是吧?例如给表哥做荷包、扇套什么的。”
“你,你胡说什么!”刚刚还训斥人的女声气急败坏,和那叫婉翠的吵了起来。
随风尴尬的苦笑下,“让客人见笑了!”
“那是周家的人吧?与顾家有关?”范安柏微笑安抚,示意他别耽搁了,快带他们去更衣吧!
随风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在前领路。
待重回到席间,范安柏才发现顾掬业和周璊等人不在。“怎么不见顾兄和周兄弟他们?”他问范安松。
“好像是周家的姑娘拌嘴惹出事,小厮来报,顾表兄就和周家表兄他们一起去看看究竟了。”
范安柏点头,“既然主家有事,那一会儿顾兄回来,咱们就告辞吧?”
范安仑他们闻言也点头附合,范安仑悄悄走到范安柏身边,压低了声道:“你们方才出去,没遇上周家的姑娘们吧?”
“没有。怎么了吗?”
范安仑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怪。”他是范太傅二弟的长孙,范太傅觉得他是可造之材,打小就接到京里,与范安柏作伴,两人年龄相近,脾性相合,较范安松或三房的范全华来得亲近。
范安柏朝他颌首:“回去再说。”
范安仑闻音知雅,当下就不再多说,顾掬兴招呼他们用菜,席间气氛冷到极点,不多时,顾掬业就回来了,周家兄弟却是不见人影,范安柏他们趁机告辞,顾掬业频频道歉,“今日叫人坏了兴致,真是对不住各位,改日小弟再设宴跟各位兄弟赔罪,还请各位兄弟到时一定要赏脸。”
“一定,一定。”
“这事也不是顾兄弟的错,何罪之有?不过下回轮到我们作东,顾兄弟可记得赏光。”范安柏真诚邀约,顾掬业眸光微闪,两人很有默契的笑了下。
范安岳看他们两个一派莫测高深的样子,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而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他们全被蒙在鼓里了,感觉很不好!
他拉拉大哥的衣襬,范安柏低头看他,见他疑惑的张嘴要问,“咱们要回去了,你怎么没跟顾兄道声谢啊?”
顾掬业笑着将范家兄弟们送走,一回头便拉下脸。“你今儿差事办的好,回头少爷我有赏。”
“谢少爷。谢谢少爷。”随风喜笑颜开。
顾掬业让他先回去,自己则去见顾夫人,顾夫人正头疼欲裂,周婉翠和周婉珈你一言我一语吵个没完,周婉梅和周婉芳也各自在旁为亲姐说话,四个女孩子吱喳吵嚷,一旁的周璊满脸通妅,他喝多了,无力的支着颌醉眼迷蒙的看着姐妹们拌嘴。
听到顾掬业来了,顾夫人吁了口气,“你可来了,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啊?”
顾掬业冷冷的扫了周家四姐妹,周婉珈年纪最大,也吃不住他怒不可遏的目光。“母亲,难道您不曾告知周家表姐妹们,儿子们今日在后园暖阁宴客?”
“说了,说了,我还特意交代了嬷嬷们,让她们今儿别去后园的。”
顾掬业微笑道:“既如此,就是有人失职了,还请母亲好好责罚吧!”
“欸,我知道了。”周家四姐妹早己安静下来,见他们母子两一来一往,就是不搭理她们,如何不知顾掬业恼了,周婉珈剜了周婉翠一眼,周婉翠不甘示弱,也回敬她一眼白眼。
眼看着两姐妹又要斗起来,顾夫人赶忙开口,“来啊!侍候表小姐们回房洗漱更衣,瞧瞧,都成什么样儿了!”丫鬟们忙应声,各自好声好气的把周家姐妹哄走。
回头一瞧,周璊已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睡着了,周瑛和周翟则是靠在一块也睡了,“哎呀,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快快,去把西厢收拾收拾,侍候几位表少爷过去休息。”
我该庆幸主机是在下雨之前就回来了吗?哈哈
第四十七章 换旧符1
坐在昭然院西次间的临窗大炕上,“顾夫人不知道这事吗?”范安岳边嗑瓜子儿边问他哥。
范安柏正在检查妹妹的功课,不得不说,这妹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这练字是水磨功夫,不是一蹴可及的,原以为阿昭会耍赖不写,倒没想到,这两天她都乖乖的交了功课。
他不禁伸手赞赏的摸摸范安阳的头,范安阳笑弯眼,耳朵却是自动伸展成小兔子长长耳,八卦雷达全开,她隐约听到瑞芳在说,好像昨天在顾家发生了些事。
只是瑞芳这小八卦不敬业,没打听出来,她专注的焦点偏到范安松院里去了,秀樱她们昨天又闹事,冬青这次真被波及了!脸给指甲划了几道口子,听瑞芳说,其中有一道伤口蛮长的,从眼角直到嘴角,范安阳完全无法想象,那是怎么挠的。
虽然说大户人家少爷、小姐房里侍候的大丫鬟素来养尊处优,但侍候人是她们的本职,谁会没事留着长长的指甲?做事的时候不方便啊!那么冬青是怎么被人挠破相的呢?
冬青随丁嬷嬷来过,所以范安阳对她有印象,十六、七岁的俏姑娘,五官长得好,有一对漂亮的眉毛,浓淡适宜,衬得那双明亮妩媚的眼特别吸引人,芙蓉玉面点朱唇,可惜了!
范安岳见他大哥不理他,反疼爱的拍着范安阳的脑袋,有点不高兴了,跳下炕连鞋也没穿,爬上范安阳旁边的锦墩,“大哥,你没听到我问的话?”
范安柏就差翻个大白眼送他了,“顾夫人知不知情,我怎么晓得?反正不管永宁侯府打什么主意,都跟咱们无关。”
他的年纪是该议亲了,不过上有祖父,父亲就算要为儿女订亲,也得要祖父发话,本来祖父等父母回京述职,就准备为他议亲,祖父不相信外传的那些名声,曾与他笑称,那些贤惠、才女等名声好听是好听,但夫妻过日子,要那名声做什么?要紧的是女方性情好不好,好相处不。
不过,绝不会是像周家那几个女孩这样,使手段算计人的。
“大哥,你说三哥晓不晓得这事啊?他会不会帮着他表姐妹们算计你?”范安岳脑子飞快运转,范安阳却觉得他想太多了!连她都知道,周姨娘和永宁侯府不相往来,他们去年才返京,三哥八成连他有几个表兄弟都搞不清楚,更諻论表妹了!他又怎么会帮周家算计大哥呢?
周姨娘是怎么进得门,范家上下心里都有数,周姨娘想给儿子挑娘家侄女儿当媳妇?想都不用想,不可能!范安松尚且不可能娶周家女为妻,就更不用说范安柏了!
范安阳想,兴许连族人都不愿与永宁侯府联姻。
嗷,额头招人戳了一记,范安阳呆呆抬起头,她大哥正板着脸看她:“跟你说话哪!怎走神了?”
范安柏教了妹妹几日,早发现这小妮子时不时会走神,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他指着摊在面前的描红,细心的指点着,握着她的手教她怎么撇捺弯勾,范安岳的阴谋论已进行接近离谱的程度,连未婚有孕栽到范安柏身上的桥段都出现了。
范安柏眼看妹妹一直分心,弟弟发展阴谋论得越发没边际,只得放下笔,回座端茶解渴。范安阳乐得专心听范安岳瞎掰,竹香悄悄的送上茶及点心,然后抱着黄杨木托盘,退回贺璋家的身边。
“七少爷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啊?”很单纯的小丫鬟,觉得七少爷说的这些事好令人匪夷所思,真会有姑娘家,为了能嫁高门,这样抹黑、栽赃有钱人家的少爷?
永宁侯府好歹也是京里勋爵啊!周家的姑娘真会做七少爷猜测的这些事?竹香不是没听过周姨娘当年的事,小姑娘只是没将周家和周姨娘想到一块。
范安柏听范安岳越说越不象话,重重咳了一声,“够了,那有你说的这么离谱,再怎么说,她们都是名门闺秀,断不至于做出这般离谱的事。”范安柏轻描淡写,范安岳却急了,以为他哥是纯洁大白猫来着,完全不晓人间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