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君之赋 (镜回)

　　因为君宁惩治的，除去他国间人，还有许多当地恶霸纨绔。樊王直属的虎贲卫士亲自去拿人，即使身后靠山再硬也得乖乖束手就擒。君宁不想朝野动荡，故而主要以清理中低层官员为主，却也足够敲山震虎，给那些上卿们提个醒了。
　　外朝风云变幻，内廷也因此不甚太平。君宁的君侍且不提，静王的太君太侍们有不少都是出自本国大族，家里不乏有托人求情的。然而太君侍们虽也忧心母家，可惜实在有心无力。君宁平日对太君侍虽恭敬，却极少聊起外朝之事。她从小没长在宫里，感情更谈不上有多少，太君侍们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去歪缠太贵君。
　　太贵君眉毛一立，冷笑道：“平日没作孽的自让她们放宽心，王上不会无故找忠臣麻烦。干了伤天害理勾当的也不用瞎折腾了，查不出来算她们福大命大以后洗心革面，报效国家。查出来的就算是王室，也难逃罪责的。”
　　想到那个死后被除籍连累长姐都袭不成爵的滕孝，太君侍们只得闭上嘴巴。连自己亲堂姐都不放过，还能指望王上对他人高抬贵手吗？
　　也有大臣担心君宁严刑峻法太过，走了昭禾王的老路的，不过几个月折腾下来，恶首虽严惩不贷，其家族却没有想象中的大肆株连。除去家中有人从恶，大多只是罚没了贪污的钱财，返还百姓或维修河道补贴军用，真正受牵连至夺爵的，只有以滕寿为首的寥寥数人。
　　百官心下稍定，却也不敢到处蹦跶了。王这次算是以自家人开刀给众人一个警告，若是还不知死活的有下次，恐怕就不仅仅是夺爵罚没封邑那么简单。
　　滕织最近不可说不艰难，其家族作为被打的出头鸟，母亲次姊身亡，长姊夺爵，天之骄女一夜坠落凡尘，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
　　然而滕织只是和朝中告了几天假处理母亲葬仪之事，王上不但准了，孔章侯出殡那天甚至持子侄礼亲自吊唁，而后待她也一如往昔，并未因其二姊谋害王裔有所疏远，滕织也未因为家中被夺爵母姊双亡一事有所怨怼，真是奇也怪哉。
　　可谁都不知，在事发当天晚上，滕织便秘密叩响了宫门。
　　“——二姊绝不会弑杀母侯，真相为何，臣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君宁此时已听过了影卫回报，毕竟影卫当时去孔章侯府拿人与别院火起就是前后脚的事，也算是第一个赶到事发现场的。
　　看着阶下仅仅半天不见就憔悴许多的发小，君宁放下手中的笔，平静地问道：“鹤秀，你就不怕是孤杀了你的母侯和二姐吗？”
　　滕织瞬间流下泪来，她伏在地上，肩膀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王，请莫要说如此诛心之言……若臣滕织侍奉的是这样的君王，那今日也只得自刎于此了。”
　　君宁的手瞬间握紧，她站起身走下王座，来到伏在地上的女子面前。
　　“鹤秀，鹤秀，孤是害怕啊。”君宁躬下身，将滕织搂在怀里。“孤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若你因此记恨于孤，孤……”
　　就真的渐渐成为孤家寡人了。
　　“请您放心。身为臣子，臣滕织的命是属于樊国之王的，哪怕为了大义您令臣全家自裁，臣也会慨然赴义。若是身为友人……”滕织哽咽了一下，放任自己软弱地埋首在君宁的肩头。“我所知道的我的朋友，会秉公无私，却不会构陷忠良。我相信她。”
　　“那么你的王也承诺与你，不会因家族之事对你有所猜忌。身为友人，无论花费再长的时间，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会让此事水落石出。”
　　君宁握了握咬着牙泪潮汹涌的女子的肩膀：
　　“我这有一份不算礼物的礼物送给你，也聊胜于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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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域，卞都王宫。
　　一柄长剑寒光冷冽，舞得遍体生花。七月流火下一名年轻男子仅着玄色无袖短打，在炎炎烈日之下露出浅麦色劲瘦的手臂。旁边宫女寺人早就不堪其热却不敢出声打扰，只得苦着一张脸，躬身杵在旁边作陪。
　　“太后。”
　　“太后万安。”
　　随着连续不断的请安声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了安静得诡异的演武场。练剑之人终于不堪其扰皱眉收了剑势，回头望向来人。
　　来人未语先笑，笑声离着半个场地就能听见，仿佛炎炎夏日里的一团火。
　　“王儿。”
　　先头那人伸出手，手彷如水晶琉璃，几乎在骄阳下闪闪发光。男子快走几步，接住了那只手。
　　“大热的天怎么还练剑，你看你，又晒黑了不是？”太后虞长舒拉着天子的手慈爱地取出丝帕，给儿子擦汗。“又不让你冲锋打仗当什么将军，哪用练得这么勤快。”
　　“儿在宫中无事，便用练剑打发时间。”男子垂着眼，长睫下的双目仿佛暴风雨前漆黑的天幕。
　　虞长舒仿若未觉，还是语气轻快地道：“若是觉得无聊，母后改日派人在民间选些话本子可好？或者前几日母后又得了几副好画，其中还有已故北樊静王的真迹，有空咱们母子二人品评品评？”
　　大景天子无可无不可，只是冷着脸道：“儿谢母后关心。如今儿身有汗渍，未免不雅，待更衣后再来寻母后可好？”
　　“你看为母，竟让吾儿穿着湿衣聊了许久，快去换了干净的吧。”虞长舒摆摆手，景天子执礼告退。
　　“太后殿下。”她身边的年长女官开口道：“恕老奴多嘴，大君近年对您可愈发冷淡了呢……”
　　虞长舒掩口轻笑，双目被阳光射得一片璨然。“儿大不由母了……何时给哀家生个小王孙，哀家也就不歪缠他了。”
　　那女官也点着头笑了，却笑得令人遍体生寒。
　　“那贱人之子听说最近落到了樊王之手，竟还被待为上宾。咱们这边若不早早将继承人生下来还不知那孽种又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呵，你急什么。”虞长舒抬起手，欣赏着自己被修的精巧至极的指甲。“现在诸侯国男儿都讲个三贞九烈，与牲畜相姦的男子又有哪个女人会放在心上，不过图个新鲜罢了。这样也好，等他做了不该做的美梦，醒来时，他才知道现实有多痛！”
　　女官喏喏称是，却又听虞长舒道：“不过话说回来，万一真让他怀了孩子，却也是件麻烦事……羲儿这边也要着紧些了。告诉那些世家贵女，不行就来强的。诸侯国的女子都能上马打仗，我卞都的女子怎么就这般窝囊了！”
　　您没看您儿子舞得剑呐！
　　女官嘴里发苦却不敢明言。她女儿出身贵族也在备选之列，才刚漏出点个意思就被天子抽得抱头鼠窜，回家还病了许久。照这个趋势连圆房都没有，传嗣还不知要拖到哪年哪月。
　　“不行就不拘出身，选几个武妇。”虞长舒温温柔柔地说道，唇角还带着笑。“有了第一次，之后就容易的多了。哀家不拘孩子母亲是谁，只要是个留着哀家血的王孙就好。”
　　嘴唇哆嗦了一下，女官不敢抬头看此时的太后。能如此平静地设计着强/暴儿子之事的母亲，天下恐怕难找出第二人了。
　　“好了，不说那个让人操心的天子的事情。”虞长舒懒懒地呼了口气，一抬下巴。“陪哀家去看看父亲。唉，年纪一把了还闹绝食，哀家可真是个操心的命。”
　　吩咐过小寺人等下天子换过衣服就去老国丈处寻她，太后领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那小寺人匍匐在尘土里，直到太后离开很远才敢抬起头。他畏畏缩缩地抖抖身上的土，一溜烟跑到了天子的寝宫。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感冒什么哒我也是够了〒▽〒
感觉又快要能加更了的样子呢

　　☆、心弦动

　　
　　卞都王宫极大，但如今王畿封邑日减，诸侯国久不纳贡，王室早就维持不了如此庞大的开销。如今开放的只有天子和太后居住的一小部分，老国丈身体不好，脑子也糊涂，平时依附着太后住。他的嫡子只有得到传召时才被准许进宫探望父亲。
　　却说那小宫侍七拐八拐终于走到天子平日更衣的净房，正看到天子刚刚沐浴完，在宫人伺候下穿衣。这位天子说来也怪，就像诸侯国的男子般从不让宫女近他的身，衣食住行都由寺人服侍，宫女充其量就是在他寝宫外把门的。
　　“大君。”寺人匍匐在地，将头叩在地上。“奴代太后传话。”
　　“进来。”
　　男人声音冷肃，就和他耍的剑花一样，似乎被擦个边就要流出血来。小寺人膝行入了房间，低着头，入眼一双挺直修长的腿。天子从小被伺候惯了，早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净房狭小，他挥挥手让周围的人都下去，示意小寺人上前接着帮他穿衣。
　　小寺人是太后身边的人，宫人也都认得，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便行礼退了下去。小寺人起身接过衣服，一边恭谨地回报太后请天子更衣后到国丈处寻她，一边伸手帮天子缠上腰带。
　　口耳相近时，便听寺人轻声道：“太后要派武妇强行圆房，大君小心。”说着又塞给他一枚蜡丸。景天子不动声色地将蜡丸收入袖中，神色未变。
　　相触只有一瞬，之后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