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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君之赋 (镜回)


  她转头看向纸窗上映出的人影,那个人依旧是脊背挺直,即使满身病痛,即使亲耳听见自己阳寿不久,也仍旧如同多年前初见一般从容坚忍,不怒不怨。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身为王族公子的修养和尊严吧。
  ——却如此令人痛心。
  “孤知道了,你退下吧。药煎好后送到上王子殿中,若缺什么直接去内库提便可,内库没有的禀报宫正,她自会处理。”
  范医正俯首称诺,待她退下后君宁打开了隔壁耳房的门。安陵云初顺着声音回过头,正好与君宁四目相对。
  他的神色罕见地染上一丝惊惶。
  “樊王,你这是作何!”
  君宁低着头,紧紧闭着眼,紧握的拳头里鲜血一滴一滴的渗出来,滴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殷红的圆点。
  “樊王,你……”安陵云初说不出话了,他看见面前的女子急喘了几口气,唇角渗出一丝鲜血,怕是咬破舌尖想让自己镇静下来。
  不过数面之缘,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让她心焦至此!若为了他身上那一点正统血脉,她大可像之前的王一样强占他,不,若真因为这一点血脉,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那么,仅仅作为一个普通男子?
  为质这许多年,他从踏出王都第一天便当自己死了。
  不仅身为上王子,也身为一个人。
  他活着,除却尧王以卞都相胁,明明只是为了那几乎无望的愿望而已——多么令人困扰,事到如今,他竟然,他竟敢升起身为一个人的希冀!
  ——明明没有希冀,就不会感到自己的可笑和悲凉了。
  再睁开眼时,君宁的眼睛虽然仍旧布满血丝,但并没有之前令人心惊的狂暴之气。
  “暮合君,很抱歉,我方才失态了。”她又深喘了口气,才能再次开口。“我只是很愤怒,对自己很愤怒。”
  ——愤……怒?
  她抬起头,安陵云初感觉仿佛两把钢锥狠狠戳进他心里。即使理智上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他的身体仍然清楚地记得了这双眼睛。
  “我愤怒,为何在我第一次遇见你时,没有力量救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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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陵云初不记得自己后来说了什么,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明明外面骄阳明艳,夏景正好,他却感到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再回过神时已是傍晚,他往日也时常出神,但大多想些旧时光景,或未来所能及之事。而今日脑中嘈乱纷杂,细细辨来,似乎都浮着一个人的影子。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目光终于从窗外的花树移到门口。门外站着一个蓝衣宫侍,他恭敬地垂首站在廊上,夕阳斜斜地照在脸侧,甚至能看见缓缓滑落的汗滴。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安陵云初的注意又被对方手中东西吸引。那是一只狭长的木匣,上面盖着一方锦布,即使宫侍在酷暑中站了这么久,他托匣的手仍然极稳。
  “请进。”他本来是想起身的,可双腿却一时不听使唤了。绵延的疼痛如跗骨之俎,多年来一直如影随形。他几乎以平静的心态将它当做生活的一部分。
  “上王子。”宫侍恭敬地深躬一礼。“奴侍奉王上之令,前来为上王子送琴。此琴名为棘途,乃是先代景天子赐给息野大王的古琴。奴侍乃世代护琴之人,如今古琴赠君子,奴侍使命已毕,也可奉祖还乡了。”
  “你是卞都角氏人?”
  “然也。”蓝衣宫侍眉眼平淡,他垂着目,有些眷恋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琴匣。“宫氏制琴,商氏调琴,角氏护琴。好琴难得,如今宫氏族灭,遗琴不过五把,请上王子珍之惜之。”
  “君且放心。”安陵云初撑着长案站起身,宫侍上前几步半跪着奉上琴匣。
  “——棘途。路途修远兮,君子当披荆斩棘。”安陵云初手指拂过琴匣上的篆文。“大道且漫兮,吾无悔矣。”
  “吾无悔矣。”安陵云初深深吸了一口气。“纵为天下计,虽万死而犹未悔矣。”
  “角氏家主曾言,若有幸见到上王子便带给您几句话。”蓝衣宫侍恭敬地垂着首,感到手中的琴匣被对方打开。“弃‘天路’而行‘棘途’者,愚者唾,奸者笑,天下感念之。但为盛世故,君子当如是。”
  安陵云初嘴唇哆嗦了一下,别过头,手却忍不住紧紧握住琴首。
  天路琴上,流水断纹,每一条纹路父王都曾领着年幼的他细细摩挲。而如今流水成冰,旧琴已断,他却得到了与‘天路’同株双生的‘棘途’。
  “十年未抚琴,已不复当年技艺了。”他看看自己因伤虚软无力的双腕。“如此令名琴屈就仍恋恋不舍,我真是个觍颜君子啊!”
  接过棘途,安陵云初轻扫竹榻,蓝衣宫侍已经点燃了香笼。
  “铮——”
  明明手腕虚软无力,琴却如通灵般仍旧发出铿锵之音。
  “息野大王琴艺举世无双,然长年征战双腕曾被重创,此后便不再抚琴。”蓝衣宫侍放下调香金拨,端坐在安陵云初侧首。“于是宫氏便制了这把‘棘途’。”
  熟悉的曲调从指下流淌,然而再没有了曾经的悠闲无虑,旖旎天真。那些父子在精致琴室里的言笑晏晏仿佛一张褪了色的旧画,渐渐被指下黑与红的色彩掩盖。
  即使披荆斩棘,也独行于那条黑铁与鲜血铺就的窄路上。只有从温柔的故乡里走出来,才能拨响如此摄人心魄的琴弦。
  “这真是把好琴。”一滴泪水落在丝弦之上,砰地被弹成一蓬水雾。“纵行棘途,亦不自弃矣。代我谢谢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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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不远处的庭院里,君宁站起身。
  铮铮琴声已经渐渐听不见了,她指尖按在微温的茶杯沿上转了个圈。
  “国外的猛虎饿狼暂且蛰伏,也是时候清理一下境内的蛀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下总是需要安陵云初这样的人吧,总是要这样的人的鲜血和骸骨才能堆砌出一个盛世。

  ☆、春已暮

  
  “母侯,母侯!求您救我!!!”
  孔章侯府别院里,永宣姬滕孝抱着孔章侯大腿放声大哭,“母侯,孩儿再也不敢了,求您救我一命啊!”
  “孽障!”孔章侯再没了往日朝堂上的雍容风雅,她抡起胳膊甩了滕孝好大一个巴掌,抬腿一脚把她踹出去。“给我滚,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来求我?!”
  “母侯,母侯孩儿真的错了!”滕孝被踹得翻了好几个跟头,脑袋像要炸掉一样嗡嗡直响,却仍像狗一样爬回来。“母侯,孩儿还不想死!滕宁那个小畜生她是下定决心要杀我啊!”
  “为母现在就杀了你!”孔章侯一把拔出墙上挂着的宝剑,滕孝见状抱着脑袋哇哇大叫想要夺门而逃。“影叶去守住门,看我今日结果了这个不肖女,也算给滕氏除害了!”
  影叶便是当年赐给孔章侯的影卫,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跟着孔章侯这么多年早把孔章侯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尤其孔章侯正君卒时两个女儿还年幼,影叶看顾着她们长大,对她们更有种慈父情怀。
  孔章侯打定主意要结果滕孝这个小畜生,影叶一时犹豫就又让一人闯进来,竟是孔章侯长女永元姬滕寿。
  滕寿今年已近三十而立,身材高壮,眉目间透着股阴狠戾气。她瞟了眼被撵得像狗一样的胞妹,目光又在孔章侯手上的兵刃上转了一圈。
  “长姊!长姊!”滕孝仿佛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躲到滕寿身后。“长姊,母侯……母侯她要杀我!她、她疯了!!!”
  “孽障!!!”孔章侯气得全身发抖。“当年我就该一剑砍死你!染指废太女侧君不算,这回竟然算计王嗣,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滕孝张张嘴到底没敢把长王子晗牵扯出来。就算晏风遥有孕是经对方提点,多年来在襄原长王子的“凶名”也足以让她闭嘴了。
  “我怎会知道生出来的是个儿子!”躲在滕寿背后,滕孝抻着脖子强自争辩道:“若生的是个女儿,滕宁有了直系王姬,哪还有咱们家什么事!”
  “你还想有什么事?!还做着当王侯的梦呐!”孔章侯提着剑步步逼近,滕寿护着滕孝缓缓后退。“你这些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满眼睛里就看到那么点不切实际的爵位荣华,你怎么不想想事情败露你不但难逃一死,更拉着全家给你陪葬!”急喘了口气,孔章侯几乎不堪重负地扶住墙边。“你呀你,你是真当整个影卫都是废物查不到你头上,还是以为王上心胸宽大到眼皮底下觊觎王位之人都能放过?!”
  滕孝惶惶然地看了一眼她阿姐,挣扎道:“我是为了家里好,是为家里好!都怪滕宁,要是没有那个小畜生,阿姐早就是樊王了!就差一步啊母侯!就差一步!女儿不甘心啊!”
  “……樊王?”孔章侯嗤笑一声,“若没有当今王上,恐怕连樊国都没有了,哪还有现在的乱世霸业!你身为滕氏女,享受着百姓供奉,怎么就不为整个樊国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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