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女 (羡李白)

　　第十六章 青云的心事

　　红袖走了。青云有些迟疑的对柳姨娘道：“姨娘真的要这么做吗？太太知道了，会不会？”柳姨娘摆摆手，没好气道：“她不让我好过，我当然也要给她添堵！这一回，给她恶心的可是她自己身边的人！大少爷纳个妾怎么了？大少奶奶一直无出，我可是为高家的子嗣着想。老爷早就想这么做了！”青云道：“我听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很恩爱啊。大少爷好像说过无意纳妾。再说红袖那丫头，能入大少爷的眼吗？”柳姨娘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男人说过的话靠的住吗？红袖那丫头已经被我逼到墙角里了。她不入也得入。至于怎么入，就不是我操心的事情了！”想起康氏跋扈的样子就来气。每次看见了自己都是直接无视。哼，现在，我就要想办法让你难过！胡氏精明厉害了一辈子，最终自己的儿子要被一个小丫头算计，那个丫头还是自己挑出来的。哈哈，这件事情实在是想想就让人解气！我让你们在我面前摆谱，我就要看看你们哭笑不得的样子！柳姨娘越想越觉得开心。憋在肚子里的闷气终于有机会发泄了。
　　而昏黄的灯影里，一向与她贴心的青云却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姨娘这样的做法真的好吗？在高家这么多年，虽说太太是没有给过姨娘什么好脸色，但是这些年，太太也从来都没有克扣过姨娘。相反，因为姨娘受宠，太太还顾着老爷的脸面，对这边锦心院多有照顾。对待姨娘所出的大小姐慎蓉和三小姐慎芳也一向一视同仁。其实，姨娘能够遇见太太这样的，比起当年桂花楼那些被人赎身的姐妹，她们在夫家处处受人鄙视，甚至被当做物品随手送人，更不要说那些被善妒的大妇活活折磨致死的，真的已经是很好了。姨娘，似乎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清高脱俗的桂花楼花魁柳如烟了。
　　想起当初桂花楼的花魁柳如烟，青云便想起那年因为爹爹烂赌，输的倾家荡产，竟然把自己卖入了桂花楼。站在凶神恶煞一般的**面前，自己除了哭，别无他法。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被**逼着去陪一个年纪可以做她祖父的富商了。是柳如烟柳姑娘及时为自己出头，问**将自己要在身边，并贴了一大笔银子才让自己幸免于难。从那个时候起，她便暗暗发誓，这一辈子，都要好好的陪在柳姑娘身边，为她分忧解难。所以，一直以来，她跟在柳姨娘身边，柳姨娘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从来就没有违拗过。只是，这一次，姨娘一时冲动这样做了，后果却是不可想象的。自己若是就这样听之任之，将来若是姨娘受到惩罚，万劫不复，自己又怎么对得起当初姨娘将自己救离火坑的恩情？按照姨娘的脾气，明着劝她必然是一句也不肯听的，说不定还要让她认为自己对她不够忠心，坏了素日的情分。没办法，只有相机行事了。青云站在柳姨娘身边，思绪千回百转，最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掌灯了，康氏听小丫头来回，说大少爷和老爷一起吃过了。知道瑾修不会过来了，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心里的失落还是弥漫了开来。成婚两年，瑾修和自己从没红过脸，可以说是相敬如宾。只是，这种婚姻，总让她觉得似乎少了什么。瑾修醉心于学业，一心想在学业上有进益，这些她都可以理解。只是，他的心里，除了学业，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了吗？比如自己？想到瑾修那一日在太太那里说的话，她又觉得脸红。他的心里应该是有自己的啊。康氏没精打采的用完了饭，早早的唤过身边的大丫头，让她准备安寝。看着康氏了然无趣的脸，贴身的丫头锦绣红着脸对她说道：“要不，奴婢去唤姑爷过来，就说您身体不适？”康氏的脸也红了，嗔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喊什么喊，也不怕人笑话！他若是心里有我，自然会回来。若是没有，喊了岂不是没脸？”说到最后，她觉得鼻子一酸，眼睛里面热剌剌的，连忙别过头去。却听见有人自外边进来，“是谁给娘子没脸？为夫的给你做主。”屋子里响起一大片请安问好的声音，那些小丫头们一个比一个声音响亮，个个都是替主子高兴的。瑾修居然回来了？康氏有些不敢相信。却只觉得有一只手搂住了自己的肩头，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惠娘，我回来了。”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在自己的发间，康氏觉得自己的脸热的吓人。“你，屋子里还有人。”她且喜且羞，声音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人都已经跑了！”瑾修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康氏这才坐直了身体，回过头，可不是，一屋子的人都已经散了。她还想说什么，瑾修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了。温热的唇贴住了她的，含含糊糊的声音：“惠娘，我们快点要个儿子吧！娘都等急了。”不等她的回应，瑾修以实际行动展现了他的热情。
　　“这几天，柳姨娘身边的红袖天天去后花园采花。据说柳姨娘现在对她可好了，样样都是最好的先紧着她。只是，这采花不是小丫头干的活吗？她是柳姨娘身边的大丫头，怎么还亲自动手？”红杏又在瑾玉耳边嘀嘀咕咕。“兴许，她是要亲自动手，以显得对主子尽心！”绿烟很看不惯红袖的做派。明明是太太派给柳姨娘的大丫头，却一天到晚在姨娘面前卑躬屈膝，一点骨气也没有。更看不惯的是她经常将姨娘赏的东西拿出来显摆，一身的小家子气。“可曾打听清楚了，舅太太什么时候会到？”瑾玉似乎没有听见两个丫头的话，她现在关心的是舅母的行程。算算日子，应该就在这几天了。母亲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嫂嫂也日日过来帮忙，瑾玉觉得自己比一开始掌家的时候轻松了许多。待舅母来了，杨妈妈的那件事，就该提出来理一理了。这件事情一日不处理，慎芳的心头就一日不会好过。这件事已经成了慎芳和胡氏之间的一根刺，瑾玉知道，必须要把这根刺拔掉，不然胡氏这么多年对慎芳的苦心就白费了。慎芳自那日家宴之后，就又不再出门了。胡氏派人去探望，慎芳都回自己还不怎么大好，不能到太太跟前请安，胡氏自然是准了。瑾玉却知道这是慎芳在避免和胡氏照面。她过去探望过几次，慎芳也都是淡淡的，只说身上不耐烦，她不便久留，自然也说不上什么话。柳姨娘倒是常去，而且每次都带了汤汤水水，说是要给她补身体，慎芳都客气的收下了。现在慎芳和柳姨娘比以前亲热了许多。这些都是武大娘婉转的告诉红杏的。红杏把话传给瑾玉的时候颇有些不服气，太太对三小姐那么好，三小姐现在这样对咱们！瑾玉只能无奈的叹气，不准红杏多说。

　　第十七章 柳姨娘的心结

　　高家的后花园设计的很是精雅，一条小河迤逦自花园里穿过，把后花园天然的一分为二，河边多植绿柳，河上也有多座拱桥，各个亭台都是依河而建，花草树木都是顺势而栽，因此整个花园在人工之中又带着天然的韵味。
　　高瑾修很喜欢这个花园，每日清晨，他都要到花园里的树丛边吟诵一番。这是他离家之前雷打不动的习惯。现在回来了，他又遵照以前的老习惯，天天到这个蕴芳亭边来看会儿书。小河边的树丛已经被瑾敏占领了，家里没有演武场，他要偷偷练武，便只有在那树丛之中最是隐蔽。蕴芳亭胜在清净，而且它边上有一片木芙蓉开的正好，瑾修贪图这边的景致，便日日过来。
　　这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瑾修趁着早起清凉，坐在蕴芳亭里看书。正看得入神，忽然听见外面花木簌簌的声响，不由一惊。他自来交代身边的人，看书的时候万万不准打扰，这是什么人，这般不懂规矩？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走出去，喝问道：“什么人在那里？”却见一个白色素纱裙子的少女自花树后侧过头来，见到他，顿时满脸惧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下：“奴婢是柳姨娘房里的红袖，奉命来摘花。不知道大少爷在这里，冲撞了大少爷，奴婢该死！”二八少女清脆而又显得柔弱的声音传入耳膜，瑾修只觉得心下一软。原来是姨娘房里的丫头，那肯定是无意之中走过来的。母亲一向心慈，这丫头也不算是犯了什么大错，就算了吧。瑾修摆摆手，道：“既是如此，你下去吧。我每日都在这里看书，是不能有人来打扰的。”红袖抬起头，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瑾修，道：“多谢大少爷！奴婢这就走！”说着捧着一大捧花盈盈起身，身姿袅袅的去了。瑾修看着她袅娜的背影，在那花草丛中看起来倒也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意思。忽然又想起来她好像说自己叫红袖。红袖添香夜读书？柳姨娘取的名字倒也颇为别致。想起红袖添香，他不由又想起康氏。这几日，他和康氏夜夜恩爱，康氏的温存体贴让他简直喜出望外。之前他们虽然成亲了两年，但是因为怕人讥笑他儿女情长，岳父大人功课又抓的紧，他和康氏更是都十分拘谨，倒错过了许多好日子。今晚，不然让康氏到书房陪自己读书？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责怪自己荒唐？想到父亲，瑾修猛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想的太远了。于是理好思绪，又回到亭内，专心看书。
　　自那日在蕴芳亭外碰见了红袖，瑾修每日里去后花园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她。要么是她也刚刚进入后花园，要么是她采好了花出来。她每次看见瑾修都低头打招呼，瑾修见她天天如此，也就不以为意。红袖每日看见瑾修，见他对自己温和有礼，不由窃喜。或者，自己是应该拼一把，看大少爷的样子，好像并不讨厌自己。不讨厌是不是就意味着喜欢？红袖想起柳姨娘的话，暗地里下了决定，她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